周顾正垂头凝视掌心的玻璃瓶,柔和的目光中染着浓到化不开的沉痛。

  周夜……

  周雪……

  她给一双儿女取的名字,真好听。

  如果他理智一点,冷静分析一下他对妻子的感情,是不是就不会伤她那么深?

  她没有受伤,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绝望?不会藏着自己的病情,更不会隐瞒受孕的消息?

  刀绞般的痛自心口蔓延,几乎抽走了他身上的力气。

  他缓缓抬手,将玻璃瓶贴在绞痛的心脏处,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无休止的折磨,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余生漫漫,犹如一条穿越亘古的轮回路,一眼望不到底。

  而他,只能咬着牙忍着痛含着悔,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哪怕刀山油锅,万丈深渊,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也不能退一步。

  只是不知他剖开血肉,饱受疼痛的撕扯乖乖赎罪,她能否原谅他,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来世……

  多么遥远啊。

  他看不到半点希望。

  可今生已无可能,他只能卑微的祈求,哪怕下辈子只是一场华丽的美梦,他也盼着,念着,期许着。

  这辈子,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呢。

  如何能甘心?

  周母见儿子面容死灰,浑身散发着悲怆绝望的气息,渐渐红了眼眶。

  “顾儿……”

  周顾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塞进胸口后,沙哑着声音道:“这事放一边,我先解决秦氏母子再说。”

  “……”

  …

  下午,苏湛来了趟周家老宅,给周顾送喜帖。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看着上面新娘的名字,周顾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你确定要娶高家女?婚姻不是儿戏,一旦成了,便是一辈子的责任,甩都甩不掉,而那个被你所困的女人,会沦为第三者。”

  他想不通,这家伙明明深爱着苏芸,为何还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干那些添堵的事。

  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他难道不应该更加的珍惜眼前人么?

  非得等到失去后再后悔,可真到了那个地步,后悔又有什么用?

  或许连人都保不住,只能阴阳两隔,睹物思人。

  “我劝你考虑清楚,女人眼睛都容不得沙子,你伤她一次,她定会以百倍千倍的方式报复回来,

  趁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别学我那般作死,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苏湛靠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朦胧的白雾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依稀可见他眉眼清冷,目光幽暗。

  “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温情爱你,可她不爱我,一个孩子,让我看清了她的心有多狠,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早在八年前我便知道她心里没我,就这样吧。”

  周顾冷睨着他,静默片刻后,蹙眉问:“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苏湛眼里划过一抹狠色,缓缓将燃烧着的烟头摁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灼伤般的疼蔓延开来,冲击着脆弱的心脏,直抵灵魂深处,可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当个情妇养在暗处吧,说不定哪天就腻了。”

  周顾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若问温情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牵挂的人,苏芸绝对算一个。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湛如此磋磨下去。

  “苏湛,你知道求而不得是何滋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