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疯批世子的掌中娇【完结】>第102章 提醒

  当时他们被沈清昀救下后,没多久便迎来了谢氏的疯狂报复。

  那跛脚少年为了护他被三堂的人抓去拷打,他走投无路时想起了谢玉莲说过的话。

  为了救人,不得已同意了谢玉莲的要求,跪着入了谢氏的门楣。

  他虽万分不耻自己的所做所为,可却知道,那是救人的唯一选择。

  这一举动让元伊对他失望透顶,并与他割袍断义,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可谢玉莲知他心事,并在不久之后找上了元伊。

  “元伊,是那少年?”沈清昀问道。

  柳鹤知点了头,“我知谢玉莲是想叫我斩断过往,可我栖身谢氏的最初,不过是为了他能好好活着而已。”

  “那些年,我留在谢氏身边,只想着有朝一日能离开那里,可却在天长日久中,发现了谢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谢氏这棵大树,其根部盘根错节,牵扯极深,当时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了想要扳倒谢氏的决心,可扳倒谢氏并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想要让那些人伏诛,还需找其他机会。”

  然而事情却从他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他为了揪出谢氏的罪证,眼睁睁看着元伊死在那些阴谋算计下。

  他心底始终存着那些悔,总觉得,自己当年若是可以早些收手,早些想清楚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那个人就不会死?是不是现在自己的庭院中就会多一些欢声?而不是形单影只,只能对着孤坟去忏悔,去难过。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对谁讲过那些往事,因为他不敢。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寂在失去元伊的痛苦中,并一度觉得自己也快要活不成了。

  “当时我便在想,有些东西,真的是努力过就能看到成就的么?可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怎么还是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我明明那么想要留下那个人,可为什么他还是走了?”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沈清昀这话说得非常认真。

  他蹲下身,取了他手中祭奠亡人的酒盏,替他满上,“病树前头万木春,他虽不在了,可你让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不一样的杭江,你救了这里余下的千千万万人。”

  柳鹤知彼时被谢玉莲勾起心事,困身成笼,一味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了当年的悲剧,“也许谢玉莲说得对,我算不得坦荡,也确实不是个君子。”

  若是早些坦言,不去要求太多,是不是便能换回元伊的命?

  他想到自己当年像个破烂一样被人丢在街上,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死的时候被元伊拖回了小窝,给了他半块馒头,救了他的命。

  那些日子,他虽过得辛苦,可却觉得温馨,然而如今--

  “你活着,是活给自己和在意的人看,而不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沈清昀说:“所以,那些人的话,又何必在意呢?”

  柳鹤知茫然抬眼,沈清昀却在这时起了身。

  他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去前面等你。”

  柳鹤知怔然良久才转了神。

  他看向面前的坟冢,居然在那瞬间醍醐灌顶。

  是了,他所行的路,都是他该行的,也是这个人的心之所念。

  他们曾窝在那个不是那么遮风挡雨的小棚子里畅想的未来,两个衣衫篓缕的小小少年,你一言我一语,他曾问那少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没有战争,父母健在,小儿缠闹。”

  小小的柳鹤知转头看那唇红齿白的跛脚少年。

  少年便笑的更加开怀,“我是孤儿,没有亲人,要不换一个?”他不等柳鹤知说话,便重新开了口,“那就愿以后的杭江,所有黄口小儿都有所依,庭院遮风又挡雨,愿我家知知,日后子孙满堂,膝下承欢--”

  少年恣意的笑声仿佛还荡在耳边。

  柳鹤知倒了一杯薄洒在坟前,又满了一杯径自饮了。

  一滴清泪落下,落在坟冢前的雪地中。

  他抹去那些带着浓重情感的颜色,将曾经的罪恶与难过一同抛去了。

  他想,他终是对他不起,那些想望,这辈子,恐不能如他所愿了!

  柳鹤知将那酒杯留在雪中,默了一句,“元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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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爷并未走远,架着马车站在远处等着两位主子。

  见人回来了,一手一个汤婆子递过去。

  沈清昀道了谢,掀开车帘,一股冷香迎面扑来,马车边沿处有一小桌案,上面摆着一束红梅。

  沈清昀微微一愣,扭头问师爷,“刚刚可有人来过?”

  师爷眼底一片茫然,“老奴一直守在此处,不曾见过。”

  沈清昀失落垂眼,扭头上了马车,最终将那束红梅拢进了怀里。

  他笼着梅枝,思绪飞远,仿佛有人在轻吟着那些想念与不舍。

  “……欲诉闲愁无说处。几过莺帘,听得间关语。昨夜月明香暗度。相思忽到梅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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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东西送去了。”

  “我们远远瞧了一眼,公子如今被照顾的很好,世子放心--”

  凌霄煜站在雪中,听到有人来报,想着那人的音容笑貌,轻轻地闭了下眼。

  魏铜站在凌霄煜身侧,心里不太好受,“世子担心,怎么不自己见一见?这里离杭江又不是很远。”

  “没必要。”凌霄煜回首,“事情查的如何了?”

  魏铜立刻敛了神色,“已经查清楚了,西行三十里的盐村,派去打探的人已经做好了部署,只等世子下令。”

  凌霄煜背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好,我知道了。”

  直到人退下,他才将眸光落在那刚摘回来的红梅上面。

  他捏着那梅枝,想着魏铜的话,忽然喃声说道:“沈怀洲,你听到魏铜的话了么?他问我,为什么不去见你?”

  “他不知道,你该是知道的吧!”他捏了片花瓣,揉在掌心,如同在捏着某人的耳垂,“不去见你,不是因为不想见,而是怕见到了,便会忍不住将你捉回来,让你从此以后,一步也不能离开。”

  “沈怀洲,你知道么……”

  当日他要去找人,被无离拦下。

  无离知道三言两语没法打消他的疑心,索性对他讲了实话。

  “他将那蛊毒渡过去就是为了让你不受钳制,如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即便你本事再大,也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算计,这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无离说:“现今有松香凝脂,他性命无虞,只是会受些罪,你该明白,一味的莽撞行事只会让他更加难做。”

  “他是昌国人,你可曾想他走了之后会如何?现今风言风语传得如此难听,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吗?你孑然一身,他却有父母家人,就算他不在乎,可先叛家后叛国的罪名担在身上,你是想将他置于何地?”无离字字诛心,让他有口难辨。

  “真想救他,就尽快取得景帝信任,将幼蛊拿回来才是顶要紧的事。”

  其实就算无离不说这些,他也明白如今的处境与该做的事情,他清楚的知道,昌国的事情只要一日不解决,他的怀洲便不能安心跟他离开。

  他要他无虞,要他平安,要他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便只能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所以他忍着不找他。

  可当他听到昌国玄帝送来的赏赐后,却觉得心中烦闷不已。

  那个人心那么软,没有他在身边提点着,真的不会被抢走吗?

  他以红梅为印,只是想提醒他,远处有个人,正在等着他。

  初雪洋洋洒洒,雪花飞散,凌霄煜望着眼前的景,忽然想到当初两人踩着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去庄子外看红梅的事情。

  那时已经接近年关,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沈清昀虽没说什么,但他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惆怅却被凌霄煜看在眼中。

  明明喝几口就醉的人,偏偏要拉着他一同对饮,结果三五杯下肚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北榆,你怎么这么好看?”

  喝醉的人惯会娇声娇气的讲话,还时常贴在他耳畔勾他的魂。

  偏偏他想伸手的时候,那个人多半都会躲得远远的,然后警惕地瞧着他不叫他动。

  他只能无奈垂眼,用杯中酒哄着人过来,然后拽进怀里抱回去。

  即便是双脚离了地,怀中的人依旧不安份。

  喝醉了的沈清昀像是家里圈养的小猫,很乖,很软,很好摸。

  凌霄煜喜欢他喝醉时候的样子,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说好,也从来不会狡辩,很顺从。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也是第一次如此正经的过年。

  他知道沈清昀或许是想家了,又或许是想到了远在昌国的父母,他虽一直在笑,可那眼底的落寞却藏不住。

  当日他将沈清昀抱回家,然后拢过他的发丝好生理顺了,接着将人揽进了怀里,他就那么瞧着他安静的睡颜,听他梦里的呓语,最终,生平第一次做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决定,他要带他回家。

  “世子,程秋到了--”

  凌霄煜将红梅摆正,扭头出了房间。

  风动了动,吹开了窗,一片雪花飞进来,落在了梅花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