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谈话后,上官濂除了每日例行的施针,便没再跟沈清昀说过其他。
柳鹤知忙着准备押送谢玉莲入京的事,也没来吵他。
而太子在经历了行刺未遂后,明显安分了不少。
南宫泾留在杭江未归,一直暗中观察着府衙那边传来的动静。
眼见离沈清昀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寻着机会,二次入府见了人。
沈清昀对他的二次到访显然没有太过意外,仿佛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
南宫泾发现沈清昀的脸色比起上一次还差,想着现下天冷了,许是畏寒引起的风热,于是便说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之后才慢慢进入了正题,“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回云京?”
沈清昀笑说:“为什么不能?难不成老师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宫泾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其实你不用非要这样,当真只是想他们平安回到江国,可以跟本王讲,就算不提我们一起在边陲的日子,也还有凌儿在。”
沈清昀不动声色朝他看过去,那眼神犀利,带着洞悉一切的敏锐。
南宫泾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偏了下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也得相信本王,本王的本意确实不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
“好,我知道了。”沈清昀没什么感情的回答了一句。
南宫泾收了手,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心里再想些什么,你担心世子,又放不下相爷,可相爷如今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本王不会坐视不理,还有--”
“本王对凌儿是真心的,因此她的家人,本王是断不会由着朝堂上那帮人胡来的。”
提起沈清凌,戳中了沈清昀心底的那片柔软,想着自从回到昌国,那丫头便因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颠沛流离,也确实难为了她,现下想来,虽然南宫泾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做的太过了,可在对待沈清凌的事情上,却是上了心的。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凌儿她,如今还好吧!”
“还好,就是时常想念家人,本王承诺过,等相府的危机解除,便会寻个机会带她回家,你放心便是。”
沈清昀了然一笑,却没多话。
两人立在院中又自看了半晌的雪景,南宫泾见他不会再改变主意,知道多说无益,于是道:“天冷了,回屋吧!”
他带着玄机卫的人前脚刚走,柳鹤知便回来了。
看着院子中的脚印,知道有人来过,“怎么立在雪里?快些进屋。”
沈清昀揣着手走了,走了几步,回头问他,“春华可送走了?”
“上官将人哄走了,放心吧!将他送走的都是自己人。”
自从出了太子被行刺的事情,柳鹤知便将身边的人打发走了不少,更是不动声色将南宫泾派给他的人也清理了个干净,如今身边都是可用的人,这点沈清昀倒是不担心,只是他这个‘哄’字,不免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将军今日觉得如何,刚刚……”柳鹤知不知沈清昀心中思量,还在想着其他的事。
“哄走的?”
柳鹤知一愣,“啊?……是!”见他表情很是复杂,于是多问了一句,“可……是有何不妥?”
“没。”沈清昀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回答了他的话,“是泾王爷来了。”
“果然又来了么!”柳鹤知很快被拉回了思绪,“那可看清楚他所求为何了?”
沈清昀心中有了思量,却不好多说,只能摇了摇头。
柳鹤知叫人上了茶,两人话没说几句,便听去而复返的春华在外面嚷了起来,上官濂在后面拦都没拦住。
“公子不走,我也不走。”春华上来那个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清昀无法,只能跟他讲道理,“怎么就不能走了?你是你主子的卫,如今你主子孤掌难鸣,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你不去帮衬着成何体统?”
“有何不成体统,主子之前便说过,让我们事事以公子为尊,公子现下病着,我如何能撒手而去?何况,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主子会带公子回去,必然得说话算数。”
“怎得就又多了个保证?”沈清昀说几句话都觉得累,此时摊在椅子上不愿多说,“罢了,你想留下来便留下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既然留下来,就得听我的话,凡事不可自作主张,明白吗?”
春华露出笑意,连忙点头,“都听公子的。”
“那你跟着柳大人去吧!去伺候太子。”
“?”春华愣了愣,“伺候谁?”
“你们江国的太子殿下。”
春华要炸毛,“如何就得跟着他?我--”
沈清昀一笑,截口道:“怎么?刚准你留下来,许你的差事便不高兴了?”
“我不是,公子让我跟在您身边做什么都好,只是那太子--”
上官濂一手扶额,一手拉过春华,“乖,听话,伺候就伺候呗,之前不是说了只要留下来做什么都行?”他哄道:“咱们先去伺候,听话,至于伺候的如何,那还不是咱们说的算?届时他若不用你,也怨不得你。”
春华不太懂上官濂的意思,蹙眉道:“为什么不用我?”
一旁的柳鹤知与沈清昀:“……”
只是春华没那个伺候人的命,人还没被哄走,府衙内院便出了状况,好像是太子住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沈清昀匆匆赶去时,太子已吓得魂飞魄散,他面前躺着胡庞的尸体,人是七窍流血而死,死相极其恐怖。
“这是--”
沈清昀闭上了眼,“是他做的,他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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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着清理尸体的时候,沈清昀已经拽着太子到了内室。
房门紧闭,他屏退众人,抬眼看向太子,“还不说么?再不说实话,你便留着那些实话进棺材吧!”
“我说,我说--”凌霄陌吓破了胆,是以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当日他入昌国便因着萧不测的牵线跟玄帝达成了共识,回江国后会跟玄帝里应外合行事。
玄帝助他成为新帝,而他助玄帝除掉凌霄煜,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与阻碍,那就是凌霄煜。
两人一起设计了云京城外的事,目的是想要这个人身败名裂,原本他们设计的好,却不料出了昭安公主的乱子,之后又有御灵族出面,他没办法,便只好躲在皇宫里等回到江国再做打算。
然而他跟玄帝的事情还没着落,却意外见到了皇后与那侍卫苟合的事情。
因为在太子府被凌霄煜打过,是以他现在见到跟沈清昀相似的人就头疼,所以只想早早离开。
可还没等走,却听到那侍卫与皇后的谈话,更是听到他们说起了萧不测与昭安的事。
凌霄陌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当初昭安出现在云京城外是因为皇后,因着玄帝宠爱昭安,所以皇后早就看不惯她了,于是借了此次机会将人除去。
“那侍卫是谁?”沈清昀问道。
凌霄陌摇摇头,“当时月黑风高的,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只是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既是月黑风高,你如何得知那是皇后?”
凌霄陌:“……若是孤说你那妹妹不知死活,自己让她那情郎高呼她的名,你信不信?”
沈清昀脸色不太好看。
凌霄陌怕死了那表情,于是不再多说,而是继续往下讲:“孤当时觉得这事麻烦,正想着要不要知会玄帝一声,结果却听到那妖妇想要陷害我。”他瞪大了眼睛,“孤万没想到,这女人狠起来居然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她堂堂一国之母,怎可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他本想出面指责,又怕引火烧身,于是匆匆离开。
本想去见玄帝说明此事原委,不曾想半路遇到了刘青。
刘青见他神色慌张便询问他出了何事,他想着刘青不但是玄帝身边的御前侍卫,又是天启营统领,想着跟他说与跟玄帝没什么区别,便说了一嘴,本以为刘青听了这话会跟他一样震惊,却没想到那人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极其淡定的说这事他知道,不但他知道,玄帝也知道。
“他当时跟孤说玄帝让孤先离开皇宫,余下的事情他会处理。”
凌霄陌说:“孤以为这事有玄帝在不会出事,便依着刘青所言离开了,结果前脚刚出了皇宫,后脚就被冤了。”
可他当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不过是玄帝的计策,因此暗中躲了起来。
结果等了两日,眼见云京城的防护一日大过一日,而宫中的事情却迟迟没有进展,这才发现自己貌似上了当。
觉出问题后他立刻让于安去找凌霄煜。
凌霄煜身中蛊毒,而且曾经有过承诺会将他平安带回江国,因此他知道凌霄煜不会不管他,然而于安找来的人却不是他想找的人。
“若我猜的没错,他带的人是南宫泾吧!”沈清昀猜测道。
凌霄陌说:“对,就是他。”
南宫泾来找他的原因很简单,说是不想看到两国交战,所以会帮他离开,并让他不要再相信玄帝,玄帝如此污蔑他,不过是为了将沈清昀困在昌国而已。
他在皇宫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玄帝的心思,因此觉得南宫泾的话有道理。
“更何况,南宫泾当时还给了孤一块调令,那是他许诺孤会回到江国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