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疯批世子的掌中娇【完结】>第84章 我最怕的,是你离开我

  他含着血,抽了利刃攥在手里,眸子上染了一层寒霜,毫无畏惧看向那些蠢蠢欲动的追兵。

  “沈清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后者嗤笑一声,端的是张狂傲然,“这第二个条件,便是用你的命来换。”语毕,直接越过群人,高举短刃向田世真冲过去。

  就像他说的,他不当小人,却也不做君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他的人生信条,邱宏远出卖他,他看不过去,便切了他的指给个教训,田世真利用他,他不喜欢,便尽量做些令自己满意的事情。

  他就算逃不掉,也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那短刃吹毛立断,十分锋利,凡事冲过来的人,都被他不偏不倚刀刀毙命,鲜血洒在泥地里,热血染指变得轻薄而粘稠。

  “拦下他,给我拦下他--”田世真恐惧抬眸,见沈清昀拼了命,不由得大吼起来,“杀,杀了他--”

  众人再次向沈清昀冲来。

  身后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

  “怀洲--”凌霄煜绕过破碎成片的马车,伸手推开魏铜向沈清昀而去,那刀锋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震,眼前在冲上去的那一刻变得一片黑暗,可他还是本能靠近,偏移,拽住人,抱着他就势滚落在泥地里,堪堪躲过那致命箭雨。

  沈清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脚步都是虚的,他刚一起身,便见凌霄煜再次吐出一口血来,那血色深红无比,赫然是中毒的迹象,而背部,此时插着一只箭,是刚刚救他的时候所留下的。

  “公子小心。”身后魏铜突然大喝一声,瞬时刀剑碰撞,随着一声沉闷声响,一片血雨挥洒而落。

  沈清昀一僵,转而回首,便见魏铜站在雨中,腹部插着一柄贯穿的刃。

  “魏铜--”沈清昀咬碎了牙,疯一般的起身,抓起钢刀劈向伤了魏铜的人。

  雨越下越大,仿佛没有尽头,灰色混着极阴沉的天空,终于在最后为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箭矢钢刃,步兵号角,以及那些曙光。

  “昌国狗贼欺人太甚,兄弟们,给我杀。”是许久未见的程秋将军、余宁还有归来的春华几人。

  那一刻,沈清昀突然卸了力,春华先一步上前扶过魏铜,“公子,您跟主子先走,魏铜交给我。”

  程秋救了人也不恋战,毕竟是在昌国地界,怕引来更多的人,于是带人边打边退,等人全部救出来后,随手扔了个烟雾弹。

  待田世真反应过来之时,沈清昀一干人等已经消失无踪。

  田世真握紧了拳,狠踢了一脚疼昏过去的邱宏远, “你不是说他们人不多?废物。”

  “给我追,追到直接杀了。”

  有属下迟疑着提醒,“可是陛下明明说过要抓活--”

  然而田世真不等那人说完,回首就是一刀,他满脸戾气,口气阴狠无比,“传我口令,沈清昀叛国之名坐实,遇见杀无赦-”

  --

  凌霄煜伤得极重,再加上无相蛊的致命毒素侵蚀,可为了不叫沈清昀担心,他还是一直强撑着不睡过去。

  “魏铜如何了?”他知道沈清昀心系替他们挡了刀的魏铜,于是问了一句。

  “春华守着。”沈清昀忧心不已,不想他过多担心,“你别说话。”

  眼见凌霄煜气息渐渐弱了下来,他满眼无措,心疼不已。

  那种愧疚一直萦绕在其间,让他十分难过。

  “别在意,这本不是你的错。”凌霄煜捏了他的指尖,想要让他安心,可终是抵不过那发沉的眼皮。

  他想睡一下,只一下就好。

  沈清昀无言,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全都是血,他不敢去看凌霄煜伤的多重,甚至不敢偏移视线落在那伤口上,车马行驶的无比缓慢,让他的心却越来越焦灼。

  感受到那捏着指尖的温度在下降,连那力道都缓慢的消失,沈清昀碰了碰他的脸,擦去那些血污,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叫了他的名,“凌霄煜,我之前说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其实是骗你的。”

  “我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可我如今最怕的,是你离开我。”泪润了眼,一滴滴落下,宛如水晶璀璨般的光晕。

  他俯身抵住人的额,轻声说道:“所以,别走,别让我害怕--”

  有风吹过,风雨已停。

  --

  杭江三堂往前五里有处梨园,梨园的主人不喜生人,所以将此地化为禁区,四周更是布满了机关,一般人很难靠近。

  沈清昀到了地方,才知道凌霄煜之前所说的故人居然是真的,这也的确是位故人。

  无离带着女儿松凌四处周游,许是前尘旧爱难忘,又或是有憾事未尽,因此机缘巧合来了此处,那日恰逢暴雨山路难行,山坡湿滑挡了去路,却叫他得幸遇见故人。

  是故人,也是旧爱,梨园的主人,居然是消失了十几年的昌国九王爷松然。

  他与松然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风烛残年便想着如何成全彼此,是以坐落,了却憾事,却不想遇到凌霄煜他们。

  也幸亏有无离在,才得以保全重伤的凌霄煜与魏铜。

  如今二人被送去分别救治,得了无离承诺的沈清昀却依旧放心不下,是以明明自己也有伤在身,却以不重为由压下了,并不叫人大惊小怪。

  他一直守在房门外,看着紧闭的那扇门,心中五味杂陈。

  春华端了茶过来,“公子,我跟余宁守着,公子去歇歇吧!不然等主子醒过来,看我们没照顾好公子,定然又会骂我。”

  沈清昀本想说几句话,可委实不知道如何开口,想扯个笑让他安心,却牵动了唇角,到底做不出来。

  他泄气般地垂下眼眸,“春华,让我在这待一会儿,你先去吧!”

  “公子,您就算不想去歇息,也好歹让人给瞧一瞧身上的伤啊!”春华湿了眼,“主子平时连点尘都不愿公子染上,现今这样,主子看着得有多伤心,公子真想我主子在梦中都要殚精竭虑么?”

  他这么说,就是知道沈清昀对什么最在意,只有涉及到凌霄煜,他才会好好爱惜自己,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余宁总说他胡话连篇,可他却知道什么情况下该说什么样的话。

  这一番言词,着实叫沈清昀难过不已,并在之后由着春华带他去换衣服治伤。

  一番收拾下来,眨眼便到了晚间,而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始终不曾推开。

  春华一直变着法想叫他去休息,可沈清昀只想等在这里,陪着伤重的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里间的门被推开,无离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清昀站起身,却因良久未曾动作而微微顿足,膝间一软。

  “公子--”春华惊忙扶助人。

  “先生,如何了?”沈清昀顾不得自己,忙上前一步。

  无离摆手让他坐下,“无碍,别担心,快坐下。”

  沈清昀关心则乱,听了一声‘无碍’,终于放下心去,“我想去看看他。”

  “不急。”无离顿声抬首,“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请说。”

  无离难得正色,虽有迟疑,却还是开了口,“他中毒这事,沈公子可知晓?”

  无相蛊的事情,沈清昀明白,但这是个秘事,于是打发了听了所言怔楞中的春华离去,这才开口道:“是无相蛊,我知道。”

  “不止,他这次受伤严重,除了无相蛊,应当还有其他原因。”

  沈清昀在无离说完这话之后,突然想到了当时的黑血以及后肩的箭伤,他不由得抬眸,“是背后那一箭?”

  “不是。”

  沈清昀皱了眉,“那是什么?”

  无离摇摇头,“暂时还不曾查出来,只不过我之前在相府见到他的时候,曾为他号脉诊治时还不曾这般,想来,定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如今脉象极乱,像是中毒却又不然,实在看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依老夫猜测,十有八九是跟那无相蛊有关。”

  “先生可有办法将那蛊毒从体内逼出来?”

  无离叹息一声,“这事,老夫确实无能为力。”

  沈清昀沉默下来,对凌霄煜暗中做的事情,其实他一直都不算了解,这个人,总是将最完美的一面留给他,那些不好的、令人难过的一面,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从来不跟自己讲,就例如无相蛊的事情。

  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却原来,凌霄煜竟然藏了很多秘密。

  与无离谈话结束后,他悄悄推开了凌霄煜所在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凌霄煜异常安静,侧脸轮廓清晰好看,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些。

  沈清昀坐过去,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这种安静如斯,其实曾经有过,在每一个清晨,或是每一个被梦魇惊醒的瞬间,他只要偏过头,都能看见这样安静的睡颜,只是每一次,凌霄煜睡得都很轻,也从来不给他好好端详的机会。

  他会在每个惊醒的夜,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细密星点的吻落下来,让他想不出梦魇中的疼,也会在每个安静的晨起,闻声回头,然后困住他,一番厮磨后,给他披了衣,又吩咐人准备热水,然后抱着他去沐浴。

  凌霄煜照顾他,像照顾孩子那样,吃穿用度无微不至,有时候,他想不到的,或是偶然的一个眼神,这个人似乎就会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一直说在看着他,所以,他现在突然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看着他的?又为什么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凌霄煜,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当年的事情,到底又是怎样的,你的死,真的与我无关么?”

  沈清昀心底有太多疑问却无人解答,他将希望寄托在凌霄煜身上,可他知道,这个人,从来只会将甜的讲出来,至于那些苦,通常都是自己咽下去了。

  他对自己,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好从不吝啬,而那些不想被他知道的,却藏得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