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夏之凛失眠了。
本以为他的失眠症已经彻底好了,但因为翟钰的事情,因为翟钰的那番话,他怎么也睡不着觉。
第二天他鼓足勇气给翟钰打电话。
发现是关机。
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次翟钰难道真的彻底放弃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视线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
顿时觉得头疼难忍,一阵一阵的,针刺一样的疼。
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遏制的恶心想吐。
他早上还没吃东西,所以这种恶心是头疼带来的。
以前也会这样……现在复发了。
夏之凛觉得自己一向镇定,对于很多事情都能做到处变不惊。
这次也是。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先吃了点止痛药。
再联系钟逸华预约时间做咨询。说说他在游艇上自卫“杀人”的事情。
他需要疏导。
……
春节假期结束之后,夏之凛按时回研究所上班,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黎舟的口红仍然耀眼,依旧不冷不热地和他打招呼。
下班之后,夏之凛开车去了安全中心。
车没有停在门口,而是停在最开始和翟钰见面的那条隐秘的梧桐街道上。
他也没有给翟钰打电话。
独自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又开车回家。
梧桐树迎春展现出蓬勃生机,伴随阵阵暖风,新的紫色嫩叶像蝴蝶展翅般在枝头翩迁闪动。
他打过电话给宋意,委婉询问她翟钰的去向。
宋意说,翟钰去了国际安全中心,出差。
大概一个月。
于是夏之凛又等了一个月。
他沉得住气,想在翟钰出差期间完全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他的梦魇,本来就和翟钰无关。
他需要更好的状态去面对翟钰。
……
直到他再次在新闻上看到翟钰的新闻,他才惊觉翟钰的决绝。
安全中心第一季度的新闻发布会上,翟钰仍然意气风发。
在会长和几个副会长发言完毕之后,他也做了简单的工作重点阐述和展望。
刻板严肃,一派官腔。
夏之凛觉得陌生。
那次采访,算时间已经是翟钰从北美出差回来两周之后。
他就在临城。
但是完全隐藏于夏之凛的生活之外。
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日理万机,位高权重的安全中心副会长……
夏之凛以市民的角度,在采访摄像机的镜头画面中才能瞻仰他。
那一刻,夏之凛才突然意识到,以前翟钰在他面前的种种姿态,和自身的身份地位是多么相悖。
开春二月。
夏之凛按照预定的计划到汕城的实验室指导。
药企给夏之凛安排了汕城市中心的高级人才公寓做宿舍。
从园区实验室回到公寓,有六七公里的路程,不算远。
那天晚上,夏之凛在实验室滞留到八点多才回去。
半路,在新兴产业园区人迹稀少的路段,他的车子被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拦住去路。
路灯微弱。
他刚刚停下车,准备开门出来查看。
面包车里突然飞速窜出三四个人,衣着淳朴,面容不详,抡着棍子将他的挡风玻璃野蛮地砸爆。
又如闪电般扬长而去。
挡风玻璃被砸烂后,整块裂纹像一张不规则的蜘蛛网,粘着晶莹剔透大小不一的碎玻璃碴。
夏之凛坐在车里冷静了五分钟。
随后给药企实验室当地的负责人打电话。
对方派立即派一辆车过来将他接送到公寓。
并且安排人将他的车拿去修。
三天后。
同一伙人将安全中心到汕城新兴产业园视察的公务车砸烂。
翟钰就在那辆车上。
新入职的omega小干事吓得脸色发青,那是本能的生理反应。
因为歹徒的棍子毫无征兆,又重又狠地直接在挡风玻璃上“砰砰砰”砸了三下。
即便身边就坐着个enigma,知道自己会被很好地保护着,那种冲击力是难以承受的。
如果不是车子的防爆性能足够好,玻璃早就粉碎飞溅伤到人了。
陪同的那辆车没有受到袭击。
两车人下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那位园区负责人的神色非常尴尬。
他知道作案者——作案者对他还留有几分薄面。
“李书记,看来袭击我们的人认识你。”翟钰陈述道,语气算得上温和。
李书记抿着嘴,看向翟钰的脸色僵硬,带着深深的歉意。
“唉呀,前两天夏博士的车也被这些人砸了。”李书记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了。”
“有些生产线要淘汰下来,后面升级的厂区没办法安置之前那些失业人员……我们也开设了其他免费的就业培训班,但是岗位待遇不如之前了,所以成效不是很好……”
那伙人的身份并不难查明。
就是产业园最早一批舒缓剂生产线的普通员工。
新型舒缓剂如果获得大规模生产,有些不良反应明显的舒缓剂药物就会很快退出市场,部分药厂的个别生产线将完全废弃……
看起来造福万民的新型舒缓剂研究项目,仍然给一部分人带来灭顶之灾。
新实验室刚刚建立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停电,或者网络突然中断。
原因就是电线或者电缆突然被人偷偷剪断。
但因为是集体犯罪,那些人每次都是做点隐秘的小坏事,也没有真的伤到人。
所以难以追责。
“夏之凛?……”翟钰拧着眉头喃喃自语。
李书记马上解答:“是啊,就是NC研究所派过来指导我们新实验室的那位啊……”
“改一下行程,把扬城的视察延后两天。”翟钰面无表情地向秘书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