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躲不起>第46章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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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流风将沈云舒离开那天的事情反复想过,将各种细枝末节详尽地告诉孟霜。

  孟霜有些不忍道:“虽然这事是他不对,但他也有苦衷。希望你……不要恨他。”

  顾流风垂着眼睛,“他这样做,无非是因为更看重我爹娘,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恨他。他对我薄情,却对我爹娘有情有义,连他们的仇都要全部扛在自己身上。”

  孟霜道:“他只是不想让你……”

  “不必说了。”顾流风打断她,“他到底什么想法,我想听他亲自来说。”

  孟霜叹了口气,沉默地煮茶。顾流风正欲起身告辞,就听有人敲了三下门,然后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个长条包裹。

  顾流风见到那东西就皱起了眉,“让我看看。”

  他将外面裹着的东西一层层拆开,露出个乌黑的古朴剑鞘。

  孟霜惊道:“夜昙。”

  顾流风将剑抽出来,手却抖得厉害。他低声问道:“他呢?”

  来人似是不清楚内情,只是来送剑的。听见他这样问,疑惑道:“谁?”

  “沈云舒呢?”顾流风怒道,“他去哪儿了!剑又是哪里找到的!”

  来人解释道:“剑是一个樵夫送到典当行的,他说是在山上捡到的,旁边有个年轻男人的尸首。他拜了拜,就把那人就地埋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位。”

  孟霜听到一半就紧紧抓住了桌角,顾流风一言不发地听着,最后自嘲地笑了一下,冷声道:“你让我等,我就等到了这个。”

  孟霜摇摇头,“他怎会这样轻易丧命……”

  话虽如此,她声音却底气不足。顾流风提了剑就摔门而去,她也只是怔怔看着,半晌叹了口气,扶着额角,哑声对送剑的人说道:“辛苦你了……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第二日京城下了场大雪,天光微亮时白鸽子双双就来敲她的窗子,脚上绑了张纸条,只有短短几行,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计划。但有的字仿佛被水洇湿又晾干,有点辨认不清。

  她犹豫再三,还是写了回信把顾流风请了过来。两人站在雪地里,孟霜披着大氅,身后是装载了行李的车马,显然是要离开了。

  孟霜道:“他死了,我也要走了。”

  顾流风问道:“你真的相信他死了?”

  “事已至此,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孟霜道,“很长时间没有消息,再听闻却是死讯,确实非常蹊跷。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我留在京城反而束手束脚。”

  她看向顾流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顾流风摇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去云州找他。”

  他态度坚决,孟霜也没有勉强,只说道:“那就此别过,望你珍重。”

  顾流风点点头。

  孟霜眉目间似有倦色。她和沈云舒年纪差不多,已不算年轻了,眼角略有细纹。

  她临走时掀开帘子看了看顾流风,苦笑道:“故人不在,还真是寂寞。”

  顾流风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两人便不说别的话,就此分别。

  他要找的人今日才到京城。沈云舒思前想后,决心趁着夜色偷偷回家看一眼,只是那时顾流风已经启程,两人就此错过。

  沈云舒见屋内没人,不由得失落起来。他在屋内翻翻找找,推算顾流风带走了多少东西。

  结论是不算多。他只带了几件衣服,一点银票,两把剑,另外将他送的笛子带走了。

  沈云舒担心他路上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很是愁眉苦脸的。回头一看陆遥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闲闲倚在门框上,戏谑道:“我以为你同我一样是个孤家寡人,没想到有人陪。”

  沈云舒对他的调笑充耳不闻,又打开自己房中的暗盒,发现少了个东西。

  微雨山庄的信物,丝雨针。

  如此他也清楚了顾流风的去向,眉头皱得更深,但这事终究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自己如今连自由身都没有,递个消息出去都困难,只能祈祷他一切安好。

  陆遥问道:“今晚就在这儿睡?”

  沈云舒只觉得在这空房子里多待片刻都是煎熬,答话时声音都带些祈求:“……我们走吧。”

  陆遥轻笑,“宫门早落锁了。”

  沈云舒沉默,但离开的态度坚决,说要去找客栈。陆遥投降似的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问道:“轻功没落下吧?”

  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闻言疑惑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想翻宫墙进去?”

  陆遥含笑点了点头,“那群侍卫发现不了的。”

  沈云舒皱眉道:“你这样放纵,难道不会惹皇帝忌惮?”

  “我又不会杀他。”陆遥道,“何况把你带过去后我便要离开了。”

  “去哪儿?”

  “不知道呢。”陆遥似是不想多说,“走吧。”

  宫墙极高,但确实难不倒他们两个。沈云舒被陆遥半拉扯着拽上去,扯得伤口又裂开一点,渗出血来。他不合时宜地想,还好缠了绷带,不至于弄脏衣服,不然阿遥又要说。

  陆遥看他表情难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人什么都摆在脸上,这不好。”

  这话他也跟顾流风说过。沈云舒顿时更伤怀,陆遥带着他轻轻落下去。夜色四合,路都看不太清楚,沈云舒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尚书房。”陆遥道,“这时候他估计还在批折子呢。”

  说着便走到了。沈云舒远远看见窗户还亮着,一个首领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门前守着。陆遥大大咧咧过去,略拱拱手算见礼,“人我带到了,烦请公公通传。”

  沈云舒深吸口气,跟着进去了。

  直视天颜被视为不敬。只是沈云舒不守规矩惯了,加之此时心神不定,连行礼都忘了,更别提这样的细枝末节。

  他看见一个很年轻的人,似乎比他还小上几岁,此时正坐在桌后写着什么,听见他进门的动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阴郁的脸。正是皇帝,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