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要比应星先一步动身回去。

  尤其是赶在镜流身陷魔阴的档口,罗浮实在不怎么欢迎外来人。巡猎与丰饶的战争如火如荼,前线又失去一员猛将,更离不开主将。我不能抛下身上的责任,这是职责所在。

  与罗浮的交涉并不轻松,再加上战线推移,等到腾骁松口放应星回朱明,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好事不常有,坏事传来的速度却没一样慢的。

  押送应星的舰队遭到袭击,有人将他劫走了。

  那应该是霜华唯一一次对着我发脾气:“我看你是疯了,如今六御弹劾,你满意了吗?”

  将手里的东西剑器放下,我伸手卸去护身的轻甲,抬头去看霜华:“一切都要拿证据来说事,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做的。随意就要把罪名往我头上盖,我不可能认。”

  霜华几乎是将手里查到的东西砸下来:“还要证据?整个仙舟联盟谁看不出,这件事必然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首先是朱明的将军,是前线的统领者,其次才是应星的妻子。”

  霜华不信,她是朱明的策士长,不难摸到我之前的布置。

  虽然这么想过,但我确确实实还没来得及动手:“我说了,人不在我手上。”

  亲自走一趟被袭击的舰队,我就知道自己给谁背了锅。

  镜流将行迹处理的很干净,我无暇从战局中脱身,干脆托在公司相熟的朋友帮忙找人。

  等到战局暂且告一段落,却已经失去最佳的追踪时机,寰宇广阔,没人知道已经疯了的镜流会将人带到哪儿去。

  那段时间怀炎少见的从铸炼室里出来,在诸多星域中停留,想要追寻踪迹,我也在战后去找寻。

  直到一条陌生的通讯消息发到我手机上,一切都戛然而止。

  ——我杀了应星。

  虽然来信人显示未知,但我知道,那必然是镜流发过来的消息。

  当时我是怎样的心情呢?其实现在我有些想不起来了,莫过于恼怒之类的人之常情。仙舟人自称是天人,其实也逃不过七情六欲,不然哪儿来的魔阴身。

  “都已经七百年了,再说什么爱啊恨啊的,实在太不切实际。”我抬眼看向镜流,“……什么叫你赐应星万死?”

  当年镜流说应星死了,有人信,有人不信,直到百年过去,信与不信其实都大差不离了,他回不到朱明,人脉最广阔的公司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很多人都默认那是个死人了。

  酒坛在她手中高举,倾倒的酒液落入她喉中,镜流轻咳了一声,伸手抹去溅在唇边的水珠:“字面意思。我杀了他一遍又一遍,授予他剑艺,教他感受到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

  “白珩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我,丹枫,还有应星,我们都要付出代价。”镜流将手中的酒坛放下,“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看着面前没有丝毫温度的人:“你疯了,镜流。”

  “你知道的,七百年前我就疯了。”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故人宴席。

  我出去时见到等在外面的景元,他脸上总是挂着老成持重的神情,今日却多了几分凛冽。

  每当温柔的人格外认真,必然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景元一只手背在身后,他显然是听到方才内部的动静:“我大约不该叫你过来。”

  哪儿有应不应该,里面坐着的人是他的恩师,也是我的故友。

  我抬眼问他:“你答应了镜流明日要故地重游的要求吗?”

  “答应了。”景元答道。

  “是吗?”我又问他,“你的主治医师允许了吗?”

  他打着哈想把话题岔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龙女总不能拘着不让我见朋友。”

  身后幽囚狱的大门被严丝合缝的关上,我朝前两步:“白珩身死,镜流身陷魔阴,至于另外两个,他们现在各自也有未来,你去做什么,去当个看客,再亲自体会一遍什么叫风流云散吗?”

  景元半晌没吭声,他思索良久:“你是在迁怒我吗?”

  他看到对面的人收敛了神色,挥着衣袖转身就走。

  彦卿不知道从哪儿又钻出来:“将军,惹怒师娘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师娘明白着呢。”

  少年颇为耿直:“不,我觉得师娘想把你甩了。”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话呢?”

  “师娘刚才分明是在关心将军,今天你不领情,明天师娘又不领情,今年你们这样闹别扭的次数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走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操心我跟你师娘的事情。”

  彦卿第二日一大早就要赶往神策府正厅,他答应了将军今日要亲自跟着重犯,结果出门的时候确跟师娘撞上。

  稍微动动脑袋,他就知道师娘是要去哪儿,干脆问了一句:“师娘是要去丹鼎司吗?”

  他看到师娘点头,没忍住再次替将军求情:“罗浮诸事繁忙,将军也是不得已从丹鼎司里出来处理麻烦事,师娘能不能别生将军的气了?”

  我伸手落在彦卿头顶,差点没把少年头顶的呆毛给压塌:“我没有生他的气。”

  他也不知道是领会到什么意思,没敢再吭声了。只慌忙朝我招手,就朝前面的正厅跑过去。

  丹鼎司的医师集市今天照样热闹,白露经常会在这里看诊,今日也不例外。

  白露两只手叉在腰间:“夫人又是来找我问将军的伤势吧。将军他好着呢,倒是你,我前两天见你的时候还跟你说不准动武,你是不是又不遵医嘱?”

  罗浮私下里总是传那小道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最主要的原因是源自一百多年前的时候。

  自从当年与丹枫的婚事作罢,我与罗浮那些龙师们算是结下了梁子,几乎百十来年也不会打个照面,白露差不多是被丹枫按着他们头承认的新龙尊,打出生就没怎么在人前露过面。

  后来因为阴差阳错,我见到被他们锁在房间里的小女孩儿,差点直接跟他们撕破脸皮。

  仙舟的将军不应该擅自插手持明内务,但那会儿我早就退位让贤,也不怕他们找人告状。不过他们大概也不敢告状,囚禁龙尊可不是什么适合大肆宣扬的事情。

  当时我将白露带在身边好一段时间,龙师们确实是敢怒不敢言了,但是一股邪风突然就在整个罗浮刮起来,人人都知道持明无法孕育后代,但他们私底下传八卦的时候却挺不亦乐乎的。

  两百年在别的地方都够更新叠代了,在罗浮甚至掀不过去一个传言。

  我争取周四之前把番外写完!

  [崩铁]你们仙舟贵圈真乱if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