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也像模像样了。”将军点点头,“对,你说的是不错,可那又如何?”

  “你到底还是朱明的剑首,是即将继任的云骑将军。”坐在这个位置上需要善待化外民不假,可将军到底是仙舟联盟的将军,“所有人都在等你表态,你非要现在给所有人一巴掌吗?”

  “我教过你那么多,可从来没哪一招是现如今你非要拿着用的办法。”

  我明白建军的意思,只是理解与接受之间常有天堑:“有时候越是简单粗暴的手法就越有效。将军公私分明,我却不行。”

  今天我必须要告诉那些跳得老高的人一样道理,教会他们身后时候要老师装乖。

  将军听了这话,看起来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多问了一句:“非要如此?”

  “这一步我不可能退让。”

  “好吧,老人总归是要换新人上的。”将军感慨似的叹了一句,这会儿倒是不纠缠了,“没人能动摇你的决定,这样很好。”

  他老人家专门跑这一趟就好像是为了试探我一样,没拦住,就赶紧放任自流。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说动他出来那些人如今是什么表情。

  总归是与我无关了,毕竟走过这一趟,眼见就要到我新婚的日子。

  那几位不知道怎么凑头到一块儿的旧情人,居然真的相安无事,就这么放任时间推进到婚礼前夕。

  应星本就是敏锐的人,自然注意到落在耳边的声音忽起忽落,那些言论来势汹汹,走时却无声无息。

  他将手中雕刻完的风铃挂在窗檐,抬眼对上远处正作势要敲门的人。

  那头的人显然也已经见到他。

  长发半梳做马尾的剑士一个照面就推断出他是谁:“你就是应星。”

  这不是应星第一次见到镜流,朱明是整个仙舟联盟的后备军火库,往来的仙舟人格外多,其中就囊括了仙舟联盟的诸位剑首。

  不过仙舟人显然不会特意去记一个曾经一面之缘的化外民。

  而且这位罗浮剑首话音里除开探寻之外,还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敌意。

  匠人收回拢在风铃前那只手,提醒来人:“姑娘来得不巧,你要找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

  家里的动静我是一点不知道,在光明见过一次面之后,白珩今日突然找来,她的脾性一点没变,拉出个话题就不知疲倦。

  只是一个疏忽,回神时我却听到她小声念什么当年。

  见到我抬头,开小差的狐人立刻朝我眨眼,然后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真稀奇,当初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是要孤独终老的命了。”

  我们怎么都算是和平分手,可不能平白在这儿污蔑我:“再怎么说,我这性格也跟孤独终老搭不上边吧。”

  白珩这回没接话茬儿,她背对着我半靠在桌子上,我看不清这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继续说着:“当初我们在艾普瑟隆星系分手那会儿,我真的以为你要把无尽的后半生绑在脚下这艘战舰上了。”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但凡你把整个仙舟联盟看过一遍,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帝弓的令使在位常常不过百年,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蹉跎在将军的位置上。

  白珩嘴里的话题总是跳跃很快,话音一转就牵扯到应星:“我在来之前就听说过应星的声名了,螺丝星的人都对他的技艺赞不绝口。当年我们一块儿坐在玄武大街听书,如今再看,他与之前所见时真是大不同了。”

  闻言我看了她一眼。

  据我所知,白珩来到朱明之后应该还未曾与应星见过才对,哪儿来的大不同?

  “不过其实还好。”前面的狐人少女突然回头来看我,那双透亮的青绿色眼睛里划过的情绪快的让人抓不住,“他其实与你很般配。”

  一个是举世无双的匠人,一个是声名显赫的剑客,也就那些总将自己视作高高在上的仙舟人才看不惯。

  “谢谢,我也觉得我们般配。”

  “哇,还真是不客气!”

  白珩似乎真是来叙旧,顺道来祝贺新婚之喜,祝福的话张口就来,走的时候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她出了云骑军的办公地界,坐上星槎就看到等在里面的丹枫,白珩伸手与人打招呼:“龙尊大人别绷着一张脸嘛。多少往好处想想,小应星是个短生种,嘶,这么算我在你眼里大概也是个短生种,不过大差不离吧,总比明日站在她身边的是个长生种强不是?”

  “说起来镜流这会儿估计也该回来了,我们去重华天接人吧。”

  白珩的手刚要碰到星槎的操控装置,就见到丹枫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嫌弃之位溢于言表。

  “好嘛,嫌弃我手里的星槎活不下来,那您屈尊降贵自己来驾驶?不会呀?那您可要坐好喽!”

  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停泊的星槎驶入航道,看方向,正是要往重华天去。

  仙舟其实已经抛却古国中大多数的习俗,但是公输家的老人们却不同意,譬如他们非常坚持成婚前三日新人决不能见面这种糟粕,死命都要拦着这两日我与应星见面。所以我站到港口时召唤来的星槎并非通往重华天。

  他们死咬住这点不放,对于将军为我主婚一事看起来倒是乐见其成。

  婚服早就改了又改,如今正是最合身的状态,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成婚那些大大小小的步骤堪称繁杂,从天未亮开始直到黄昏将至整个人才好不容易站在宴客的地方。

  在人群里招手的白珩格外招人眼,镜流与我对视后点头,景元站在镜流身后,这会儿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至于站在镜流身边的丹枫,饮月君今日冷着一张脸,实在不像是来道恭喜的。

  我将落在那边的视线收回来,左手落在右手掌心。

  将军正坐在高台上,今日实在热闹,跟在一旁的丹鼎司医士甚至没有阻拦他伸向酒杯的手。

  白珩也捞起酒杯,她先是递给镜流,然后尝了尝今日宴宾客的酒液:“她这是下了血本啊,这么好的酒敢在新婚拿出来,别一天直接被那些酒蒙子喝破产吧?”

  身边没人接她的话,白珩只能叹气,她看一眼镜流,又扫过到现在都不吭声的景元,最后去看丹枫:“好歹笑一笑啊,你这真的像是来砸场子的,这边可都坐着她的熟人,等会儿估计还要过来一起喝两杯呢。”

  丹枫抬眼,上座的将军这会儿也瞧过来,还朝这边儿举杯。

  “哼。”

  他这气儿一出,白珩也不敢打趣他了,就是不知道这气到底是在朝谁撒。

  那边新人已经在互相敬酒,白珩脸上本来还挂着笑,看过去的时候难免抚平唇角。她能看出来,站在那里的新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她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低头,见到杯中酒液震荡,半晌后却突然恢复平静。

  饮月君不知何时站出去的,在一种人群里格外出挑。

  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少有没听过那段往事的存在,如今自然乐得看戏。

  霜华扶额,她看向身边的将军,却见到主事人正兴致勃勃,显然是在等事情往下发展。

  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不靠谱了啊!

  我看到霜华疯狂朝这边使眼色,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新人想必不会介意多饮一杯酒水。”

  丹枫抬起右手,他身后的酒杯中凭空撞出一条水龙,都不用看,我已经察觉到手中的瓷杯开始震荡。

  我压住应星举杯的手顺势将他手里的杯盏一起按在桌面,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别管他。”

  将想要沿着臂膀攀爬的水势捏碎,扫去那些差点溅在婚服上的酒水,我这才去看丹枫。

  他在光明天见面时他就这副表情,今天也不愿意装,所以这尊大神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还准备等他继续说话,就察觉到手里牵着的人开始动作,应星上前一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摸到新酒杯,隔着一段距离就朝丹枫举杯:“来着是客,自然是可以的。”

  主客并非一字之差,现在他是主,对方是客,那他为什么不让所有人看见这份大方?

  坐在上面的将军看着底下两个对峙的人,这两个人还真是大差不离。

  “狂悖。”将军在心底这样评价。

  一个两个都是这性子,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自家剑首身上了,……她这爱好还真是一点没改过。不过自家人不揭自家短,那问题就得出在另一边身上。

  白珩摇着手中的酒杯:“刚才按都按不住,这会儿不就吃瘪了。龙尊大人别的都好,就是这性格,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镜流瞥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抬头的弟子,她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想起昨日见到时应星的模样。

  仙舟人惯来看不起短生种,被短生种俯视这种遭遇对镜流而言还是头一次。这个力压仙舟联盟所有匠人才夺得百冶头衔的人,性格与他那副安静美好的外貌显然不一样。

  锋利又漂亮,一贯符合那人不自知的喜好。

  他们照面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那个短生种应该猜到了才对,镜流突然生出无趣的感觉,结果今天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也不能算是没有吧,镜流看向那个正仰头饮酒的短生种。他站出来了,那这个婚礼就会变得不再完美。

  眼看场面就要往闹剧的方向发展,将军终于肯吭声了。

  再看戏可就不行了,没看到自家剑首的脸色现在越来越难看,总不能让她在自个儿的婚礼上动刀吧。

  更别说都快坐不住的怀炎。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群外人本来不该耽搁你们的时间……”

  应星听着将军在上面和稀泥,目光扫过罗浮龙尊身后那几位,白珩朝他递酒杯,镜流则轻抿了杯中酒液。景元不知道什么时候懒洋洋抬起头,右手撑着下颌像是在看戏。

  我都快感慨自己现在脾气真好了。

  今日好歹是我大喜的日子,丹枫现在却冷哼一声甩手回头,他果然是想来砸场子的吧,那日在光明天,就不该放任他登上朱明。

  伸手落在应星肩上,我示意身边的人低头。

  那头丹枫刚坐下,抬头就见到刺眼的景色。镜流只能伸手按下酒盏里又想探头的水龙。

  外人怎么看这对新人都是亲密无间的模样,来客于是道喜,翻来覆去不过是般配之类的词语。

  只有镜流举杯时道了句百年好合。

  短生种寿命不过百来载,现在来算,甚至不到百年而已。

  男人似乎听懂了他的祝愿,紧接着就当着她的面转头在身边人耳畔低语,阖眼将人从面前带离。

  景元看了一眼被师父放下的酒杯,里面整个都已经结成冰块儿,连带着杯壁都裂出一道缝隙。

  所以啊,怎么能说仙舟联盟这位新百冶不厉害呢?

  虽然中间充斥着意外,这场大婚终于还是在众人瞩目中落下。

  银河中的往来客接连告辞,最后剩下罗浮那一拨。

  婚后我就与应星搬住到一处,也就是重华天安置的那座宅邸,这才发现他居然一直到现在都有坚持挥剑。

  镜流今日来拜访,一眼就看出端倪:“他这剑术是跟你学过。”

  不过另一点也能轻易看出来,他所学不多,也不精。

  镜流握住摆在一旁的剑器:“许久不见,让我试试你的剑艺有没有精进?”

  “我可不敢在这儿跟你动手。”接过应星手里的剑器,我将手边还未凉透的温水递给他,“怀炎昨日特意叮嘱我,说今日工造司有事,你可不能缺席。”

  “剑艺的修习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镜流冷眼看她将人送走,这才去看那些被束之高阁的宝剑,“你有多久没认真碰过剑器了?”

  “原来你一眼就看出来了。”我重新坐回去,“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胜过我,之后还有平分秋色的时候,现在我不如你。”

  镜流低头,一只手落在茶盏上:“朱明下一届星天演武,你还会参加吗?”

  我摇头:“不了,总要给年轻人留一些表现空间才好。”

  镜流伸手去扫裙摆,她收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于是站起身:“罗浮下一届星天演武我还会参加,我依旧会是当仁不让的魁首。”

  我看着她抓住自己的剑,抬眼对上我的目光,最后向我发出邀请:“在我离开朱明之前,再与我切磋最后一次,如何?”

  努力推剧情,再不换老婆就要写萎了,可能会去先写隔壁那本翻车的开头

  最后是版本保留节目:

  莱欧斯利歪了,我撕心裂肺——

  他真的,我哭死,迪希雅怎么不算是火拳呢呜呜呜呜呜呜

  [崩铁]你们仙舟贵圈真乱我与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