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蘑菇……毒蘑菇……
虽然就连在旅行者那边都很能说得上话的须弥商人立本都大声宣告：须弥这个地方别的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蘑菇，蘑菇蘑菇，还是**的蘑菇。
但是蘑菇主要还是落在森林当中。
真正在须弥主城当中，以蘑菇做为主要食材的菜品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反倒是香辛料几乎是每道菜都会添加的。
而且，教令院在采买的每日食堂所用食材的时候也并不是走到某个摊子上表示你这里的东西全都归我所有了就算了的。
这其中需要经过的检验步骤当然不会少。
而经历过店家的筛选、教令院采购人员的筛选，还能够在做熟之后发挥毒性——甚至还是两种不同的毒蘑菇，这概率得小到什么程度啊。
所以说，在送给那两个贤者的菜肴当中突然出现了毒蘑菇，大概率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
阿扎尔哼了一声，将这份报告放回了桌面上，然后喊来一旁的卫兵：“跟我下去看看。”
软禁纳菲斯和居勒什的禁闭室反正本来就在他办公室下头的空间，下去很是方便，阿扎尔亲自来到两名因为食物中毒，现在脸色已经白里透着黄，黄里透着黑，黑里面还混着少许紫色和灰气……总之不管是谁来看，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脸色，倘若急救不及时，基本就都没办法救回来。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被放在了担架上，阿扎尔手下的两个很受他信任，平日里他自己的饮食起居都要经过这两个人严格审查的医师半蹲在这两个担架边上，正在紧急对这两名已经晕过去的病人实施急救。
阿扎尔朝着这两个医生看去，问：“情况如何？”
医生仍然在急救中，甚至连阿扎尔这个往日多么支持他们的金主爸爸都来不及回头看上一眼。
一旁不同的药剂放了不知道多少，现在正在针对这两种融合在一起之后1+1>2了的蘑菇融合毒性试图搭配出解药，但是毒物靠着叠加混出更强的毒性，解药却不能直接将原本用来解决这两种毒蘑菇的药物直接搭配在一起，还要考虑到不同的药物互相影响的情况……
“不太好。”
其中一个医师一边用针筒抽取了少许的药液，注入另一支试管之中，试图靠着摇晃和融合让这两者能够结合在一起，一边摇晃着试管，他一边勉强抽出了些心神来回复阿扎尔。
“这两种毒蘑菇原本都不难治，但解药中刚好各自蕴含着一位叠加在一起就会发生冲突，反而造成更大毒性的草药。”
阿扎尔愈发烦心起来：“你们能解决么？”
医师：“……不太好说。”
这名医师做了个深呼吸，对阿扎尔说道：“以我们的实力，顶多也就是削弱毒性而已，但是一定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只负责给出自己在医学方面的判断，至于更多的自然是不发一词，他在阿扎尔身边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阿扎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摸的也是比较清楚。
就不去触对方的霉头了。
如果是两个普通教令院学生，那么死就死了，顶多捏造这两个人出门去野外自己摘蘑菇煮汤吃然后因为没有煮熟出了意外，但是纳菲斯和阿扎尔这可是在教令院内，而且先前对外宣称还是在闭关做实验。
两位贤者，在教令院内做实验，吃的是教令院食堂送过来的饭，就这都被毒着，这话要是传出去，教令院的采买岗位得换血也就算了——阿扎尔并不是很在意下面的人谁能吃得上这份肥差，但他确实非常在意一点：
因为纳菲斯和居勒什都是耿直而且开口不怎么客气的人，所以在先前的多次会议上，他们表达过不少次和阿扎尔冲突的意见。
教令院有个习惯，每一次开会，会议的内容都要记录下来，而记录到了虚空里面还想要再修改那就很困难了，所以只能现在紧急看看还没录入虚空的会议记录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艾尔海森书记官呢？让他带着他先前记录的那些、还没来得及录入虚空的会议记录来一趟。”阿扎尔皱着眉说。
旁边的卫官立刻小跑着出去，往这位书记官的办公室中跑去。这位书记官职位不算高，但确实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无法离开他，因此办公室的位置倒也好找。
阿扎尔则继续去问刚才都已经非常自觉地闭嘴了的医师。
“那……如果想要保证他们两个没事，按照你们的水平，是做不到了？”
医师点头：“对，做不到。”
如果要保证这两位没事，拖的时间越长越危险：“如果您想要他们两位之后还能够和中毒之前一样出现在人前，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阿扎尔：“什么？”
医师：“快速把人送往化城郭。”
阿扎尔威严地注视向医师，眼睛一眨不眨，而医师倒也一点儿都没退缩：“真的只有那边能治，大贤者阁下，我没必要为了这点儿事情蒙骗您，我又讨不着好。”
整个须弥在蘑菇中毒方面最好的医生，真要说的话其实还真得是提纳里，比较在野外相应的资源应有尽有，随时都能够展开相应研究，而在野外遇到的那些误食了毒蘑菇的旅人一个个全都是现成的素材。
这常年累月地积累下来，哪怕不看天分只看经验，都足够提纳里成为全须弥最优秀的治疗蘑菇中毒的大夫了。
阿扎尔陷入了犹豫。
倘若将这两个人送去化城郭，那无遗是纵虎入山。
本来化城郭那边就已经够不听须弥主城的话了，几次请提纳里回教令院一起研究用来容纳神之心的躯体都被他拒绝，这下要是纳菲斯和居勒什被送过去，被医治醒来之后一说情况，可不是大事完蛋。
但是又不能拖着。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拖着不给这两个人治疗，那么到时候从“闭关做实验”变成了“闭关做实验甚至还出了实验事故”，直接就能够被好事者扣一个阴谋论的帽子：果然啊果然，阿扎尔就是想要把教令院变成自己的一言堂，他在排除异己！
“……病患移动不便，这样，把纳菲斯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不小心将实验用的毒蘑菇混进了饭菜当中的消息快速带去化城郭，让提纳里巡林官带着他的医具和草药速速赶来须弥城。”
哪怕让提纳里赶来为这两人治疗，提纳里在来了之后一定会提出诸多疑惑，但毕竟他也就是一个人。
等他将另外两人治疗好后，再多……多安排几个好手，或者直接趁他不注意敲他闷棍吧。
对外还可以说是两位贤者需要静养，巡林官做为生论派贤者的得意弟子甘愿侍奉老师身旁。
也就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好地掩盖舆论了。
但是，阿扎尔没有意料到的是，他原本派出去往化城郭方向的信使，还没来得及离开须弥城呢，这一趟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根本不需要再往化城郭那边跑一趟。
因为，巡林官提纳里，带着他做为巡林官自己给自己批的一张假条，以及一些近期研究的产物，回到了教令院来。
根据他的说法是：前来拜会恩师，顺便将雨林里这段时间挖到的一些特别鲜美好吃的蘑菇给老师奉上一份。
他在进城的时候，甚至是在两位贤者吃了毒蘑菇躺板板之前，而来的时候看起来兴致也挺高、心情挺不错的，还很热情地和那些生论派、甚至不是生论派只是和他有过一两面之缘的学生打招呼。
不管是谁问他一句：“提纳里巡林官，是什么风把您吹回教令院来了，您先前不是一直在化城郭吗？”
他都会这样回答：“嗯，化城郭其实挺好的，我很欢迎其他学生毕业之后来化城郭看看，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大家每天过得都挺快乐的——哦，这次回教令院，我是打算看看老师来的。”
一边走一边聊，得益于提纳里平常在不被激怒的状态下总是很不错的脾气，以及他那在教令院中不管是谁有学术方面的问题，只要他会就一定乐意教一教的热心肠，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几乎半个教令院的人都知道先前已经从生论派毕业了的那位天才学长，现在在化城郭当巡林官的提纳里回来看老师了。
阿扎尔知道这个消息还是由卫官告知他的。
卫官原本在他的命令下去找艾尔海森，结果，在敲了好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却不得回应之后，一旁路过比较了解这位书记官办公习惯的学者直接停下脚步来，对着卫官摆摆手：“别敲门了，人不在呢。”
这位书记官恨不得在没有会议要记录的时候根本不去上班。
艾尔海森：中午午休了，很好，下班。
不会真以为他会把午休的时间也当成上班的时间吧？
卫官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怎么会……在教令院这种遍地卷王的地方，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在午休的时候留在办公室里的书记官呢？
但他也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去哪里找艾尔海森，因此只能按照艾尔海森贴在办公室门口的那张提示语上所说的，拿了张纸条拿了只笔，写了个留言，请他在看到消息之后立刻前往大贤者办公室。
在他非常痛苦地准备双手空空地去向阿扎尔回话的时候，他看到有个顶着一双长耳朵的人从人群中走过。
看起来……像是纳菲斯的学生提纳里。
于是，他干脆拿着这个消息回去告诉了阿扎尔——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将功抵过吧。
阿扎尔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事件彻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