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你,一日不见便思念得紧

  颜衡轻叹一声,替梁萧捋了捋落在耳畔的鬓发。

  “如今有了千毒盒的线索,我们必须得顺着好好查一查才行,”颜衡蹙着眉,“虽说是你父皇的命令,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人在推波助澜。”

  梁萧深吸一口气:“我绝不会放过这幕后的黑手。”

  虽然梁殊与梁萧表面和好,不过后宫众人还是捕捉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一时间什么“公主恩宠不再”的谣言满天飞,还是梁殊派人将流言压了下去。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正是金秋时节,梁殊大手一挥,要去郊外的皇家猎场里围猎。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颜衡照例变作宫女,跟在梁萧身边。虽然已经换了容貌,但她还是怕有心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于是只敢待在营帐里,没到处乱跑。

  “怎么不出去转转?”梁萧挑了帐帘,从外面进来。

  颜衡手里抱了一盘葡萄,边吃边道:“去外面也没什么事干,左不过是换了地方磨时间罢了。”

  花姿递了杯茶过来,而后静悄悄地退下了。

  梁萧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颜衡坐过去。

  颜衡端着果盘,一边坐在她身旁,给她喂了颗葡萄。

  梁萧将果子含在嘴里,扳过颜衡的脸凑了上去。

  一颗晶莹圆润的葡萄被梁萧用舌尖送进了她嘴里。

  颜衡红着脸将葡萄咬开,香甜的汁水溢满口腔,颜衡一边将葡萄咽下,一边在心里嘀咕,她家殿下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了。

  颜衡把玩着梁萧的手,抬起头问她:“千毒盒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梁萧轻轻摇了摇头:“除却知道那一样的盒子是瑜贵妃进献的以外,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颜衡:“其实我倒觉得有点蹊跷。”

  梁萧挑起眉:“嗯?为何这么说?”

  颜衡正色道:“殿下不觉得奇怪吗?皇上是如何得知娘娘是妖怪的?”

  闻言,梁萧陷入沉思。

  颜衡接着道:“普通人几乎是无法用肉眼辨别妖怪的,更何况娘娘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还生下了殿下,怎么突然就被发现了呢?”

  “也就是说,”梁萧思索道,“可能有人故意害母妃,让父皇发现她是妖?”

  颜衡凝重地点了点头。

  梁萧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父皇不让我再提起此事,咱们得暗中调查了。”

  颜衡迟疑道:“之前咱们的动静,不是都被发现了吗?”

  梁萧接着她的话道:“因此要更小心为妙。”

  颜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事不明。”

  梁萧看着她:“何事?”

  颜衡:“皇上是如何认识的国师?”

  梁萧:“当年父皇染病,太医瞧不出来,因而宸王爷从宫外寻了国师来。”

  颜衡双手一合:“问题就在这。国师既是来治病的,又如何恰巧是一位捉妖师?再如何恰巧发现娘娘是妖?”

  这话点醒了梁萧。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巧合未免太多了些。

  除却父皇,背后或许还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梁萧的眉头紧蹙:“依阿衡所见,该从何开始调查?”

  颜衡抬手抚平她的眉头道:“先查皇上的病情。”

  不等梁萧回答,她接着道:“查一查究竟是什么病,以至于连太医都瞧不出毛病。”

  梁萧握住她的手:“好。”

  梁萧捏了捏颜衡的手指,接着道:“不过在此前,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颜衡狐疑地看着她:“什么事?”

  梁萧戳戳颜衡的脸:“阿衡不想知道,上次围猎刺杀我的人吗?”

  “原来是这件事,”颜衡恍然大悟,“殿下不说,我都快忘了。”

  这件事其实没过去几个月,奈何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二人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梁萧无奈地一笑:“也就你忘性大。”

  颜衡掩饰地咳了一声:对于此事殿下有何眉目?”

  梁萧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骗他出来。”

  颜衡茫然地“啊”了一声,被梁萧拉着手从凳子上拽起来。

  “去外面转转,看看咱们要找的人在何处。”说完,她还点了点颜衡的鼻尖:“看我眼色行事。”

  颜衡一头雾水地跟在梁萧身后,走出了帐子。

  十月虽已是秋末,但日光依旧明媚,外面宫女太监往来,还挺热闹。

  梁殊跟着一众皇子去了林子里打猎,此时只有后妃们在这边坐着。

  颜衡难得的瞧见了瑜贵妃。

  那人摇着一柄洒金的扇子,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现颜衡的异常。在瑜贵妃眼里,她不过是个相貌普通的小宫女罢了。

  扇子是极好看的,颜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上面画了颜衡叫不上名字的花,还用金线描了边。

  梁萧带着她,在皇后身边坐下。

  年幼的九皇子梁沐噔噔噔地跑过来,抱着梁萧的胳膊撒娇。

  “七皇姐,好久没见到你了。”

  梁萧捏了捏他的脸:“想皇姐了吗?”

  小孩子脆生生地说道:“想。”

  颜衡看着这奶团子,忽然就想起九年前的梁萧来。

  小姑娘也是这般软乎乎地,一把能掐出水来。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梁沐没见过她,扭头问梁萧道:“这个姐姐是谁?”

  颜衡起身行礼:“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侍女,见过九殿下。”

  梁沐张着手要抱抱,却被瑜贵妃出声制止:“沐儿,注意自己的身份,到母妃这儿来。”

  小家伙只好停下动作,扁着嘴回去了。

  颜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梁萧在宽袖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尖,开口对瑜贵妃道:“娘娘真心爱护九弟。”

  瑜贵妃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她将梁沐抱在怀里,接着得意道:“不光本宫爱护,皇上对咱们阿沐也是宠爱非凡呢,有朝一日说不定就能——”

  “吁——”有皇子驾着马回来了,刚好停在她们身边,打断了瑜贵妃的话。

  是颜衡不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皇后笑眯眯道:“阿晏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晏拱手行礼:“儿臣不精于此道,只转了几圈,打不上猎物的。”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被瑜贵妃抱在怀里的梁沐,又睨了一眼梁萧。

  但他伪装极好,除了梁萧和颜衡这眼尖的,其他人全无察觉。

  四皇子梁晏,生母淑妃于十一年前病逝,此后养在赵太妃膝下。

  奈何赵太妃年岁颇高,也于两年前辞世。恰逢梁晏年过二十,干脆在宫外立府成家。

  两人回到帐子里,梁萧将有关梁晏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她歪头看着颜衡,补充道:“我听月华姑姑说,淑妃娘娘是自缢而死的。”

  颜衡惊诧道:“自缢?”

  梁萧曲起食指点了点案几:“没错。”

  她接着道:“淑妃娘娘自缢时母妃尚未离世。但当年发生了何事,月华也不得而知,消息都被压了下去。”

  颜衡满腹疑团:“既已封妃,又为何自缢?”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双双放弃思考。

  “说起来,殿下刚才出去一趟,对于行刺之人可有眉目?”颜衡支着脑袋看向梁萧。

  梁萧轻轻吐出两个字:“梁晏。”

  时至今日梁殊都尚未立储 ,盯着那位子的大有人在。

  而梁晏,几乎将野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梁萧一向无心政事,只在后宫中做个闲散公主,不过梁殊也让她帮着处理些要务,为此朝堂上还颇有微词。

  梁萧眯了眯眼:“方才你也瞧见了,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颜衡道:“他回来时,怕是恰巧听到瑜贵妃说的话。”

  梁萧懒懒道:“四皇兄有才有谋,若真得父皇青睐,继承大统也未可知。”

  说罢,她又接了一句:“只要最后保你我性命无虞即可。”

  颜衡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她的话。

  梁萧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也没出声,二人便这样静静坐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颜衡突然开口:“那刺杀之人,是殿下的猜测?”

  梁萧点点头:“是,虽然不能肯定,但约摸也八九不离十了。”

  除梁晏外,其余皇子自然也有野心,但能叫梁萧看出来的,他算是第一个。

  心事太过外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秋猎持续了三日,梁殊本意再多留些日子,奈何天气忽然冷了下来,只好启程回宫。

  从猎场回来以后,梁殊便生了病,日日咳嗽,服了药也总不见好,连侍寝传召都少了很多。

  这日晌午,难得日光正盛。

  档务司的小太监眯着眼在椅子上打盹儿。

  他的事务向来清闲,一般没什么人来这里。

  梁萧跨进来,清了清嗓子。

  小太监一个激灵爬起来,跪倒梁萧面前行了礼:“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梁萧挥挥手示意他平身,缓缓道:“父皇这十余年召见太医的记录可有?”

  小太监忙不迭道:“有的有的,殿下稍候。”

  梁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月华倒了杯茶端来。

  小太监还是之前那个,干活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带着册子过来了。

  小太监看了看梁萧的脸色:“恕奴才多嘴,殿下查这个是要……”

  梁萧淡淡道:“父皇多年来身体总不见好,本宫看看能否找出病根,一劳永逸。”

  小太监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没再言语。

  这册子记录详实,梁萧看似在随手翻阅,实则直奔十一年前的存档而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能叫太医都瞧不出毛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太监都要犯起瞌睡,梁萧才终于找到。

  那年的存档依旧是在秋天。

  颜衡拿着针,在如豆的灯火下绣着荷包。

  听花姿说,大宁的女子都会给心悦之人送一个荷包,以示相好。

  奈何她从未干过如此细致的活,才绣了片茉莉叶子,便撂挑子不干了。

  梁萧挑帘进来时,她手忙脚乱地将荷包往妆奁里一塞,理了理鬓发,开心地迎上去。

  她抱住梁萧的手臂:“殿下回来了?怎么不先去用膳?”

  梁萧笑得宠溺:“心里想着你,一日不见便思念得紧。”

  颜衡捧着她的脸吧唧一口,烛火下的脸因为梁萧的话染上了绯色,看上去诱人极了。

  梁萧牵着她,在小榻上坐下,温声道:“我在档务司找到了十一年前父皇生病的存档。”

  颜衡:“结果如何?”

  梁萧摇了摇头:“无甚特别的发现。”

  “不过……倒真有一点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