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在浅洺愈发冷冽的目光下,白行烟满不在乎地用剑柄拨开身前寒刃,闭眼微叹了口气,道:“天晚了,两位在夜里擅闯民宅,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宁安笑道:“此事不弄明白,我们不会走的。”
“...你们到底想怎样?”
“把你的青冥剑交出来。”浅洺紧握剑柄,冷声威胁道:“否则,今夜妄想全身而退。”
宁安压住她蠢蠢欲动的手,道:“白道友,可否借青冥剑一观?”
白行烟抬眸瞧她,见那平静的琥珀色眼睛冷淡漂亮,琉璃般清浅,她像是想起什么般,顿时改了主意,目露兴味:“打一场如何?赢了,我便将剑交给你。”
话罢,还没等宁安应声,她便一掌击了过去。
后者侧身避过,眉目微凝。
掌风将木门冲破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夜里分外明晰。
“宁安!”
浅洺神色一沉,不由得高声唤道。
看两人身影一前一后出了门,她持剑就要追去,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沉静的女声,柔和而信任,“子七,去找姚仙尊。”
夜深,月光更显清亮,宁安的墨色衣袍犹染融金,贵气雅致,在空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看向对面饶有兴致白行烟,手握在荡尘剑柄上,眸中认真:“在这里会波及她人,去城外如何?”
“好——”
“阿母!刚刚飞过两道光呢!”有稚童指天惊呼。
城中夜市未散,有修士望着空中掠过的白光,感受到四溢的纯元巅峰气息,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有修士交手,要不要去瞧瞧?”
“走走——”
这些日子,木城集聚天下灵秀,偶尔会碰到两两讨教的修士。
“去看看!那可是纯元巅峰的对战,你我说不定能借此悟道,突破凝滞已久的修为!”
这番话说出,有修士便一拍即合,三三两两往郊外赶去。
城外,子渊湖方圆百里,原本寂静无波的水面忽然在今夜有了变化,漾出圈圈涟漪,透亮而清明。
宁安脚下出现黑白玄阵,生死剑意涌入丹田的刹那,荡尘剑犹如蛟龙破空,腾云而去。
“生死......”
白行烟眼底一暗,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罗盘抛掷。
罗盘在空中瞬间变大,上面的符文闪着淡淡金光,很快脱离黑色盘体浮在半空,须臾圈住她的身形。
湖边有修士已然发现她们身影,见此,不由得惊诧道。“这罗盘好像是上古十大法器之一......”
“问天!这是问天啊!天机宗的镇宗之宝......这样的宝物,怎会在白师姐手中?”
“白师姐!?那她对面是谁?”
金色符文神秘诡谲,其上隐含的忘魄气息因不加以掩饰,瞬间侵夺了宁安的心神。待看到荡尘剑悬在白行烟身前,丝毫无法突破符文前进的模样,她不由得艰涩抬眸,眼底暗光流转:“忘魄境的气息,果然......”
刺眼的白光忽然在两人中间爆开,照亮半边天色。
相撞的余波将宁安和白行烟分隔更远。
看着周围困住她的符文,宁安咳了一声,察觉脚下异样后,忽然顿住步子。
罗盘已经来到了她的脚下。
对面的白行烟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悬坐半空,闭眼道:“问天可是能灭杀上古妖兽的法器。”
话罢,她面容平和下来,神魄出体,融入罗盘中。
“嗯?”
罗盘上方,被阵法困住的宁安突然丹田一震,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不解。
自生死剑意大成后,她的修为再也没有过变化,但此时此刻......
“宁安!这罗盘是灵机先祖的东西,可引天地灵气——你如今在突破边缘,大可以借此引灵气入体,抵达忘魄境!”荡尘剑内,阿兰一边勉力吸收着罗盘灵气引到宁安体内,一边激动地喊道。
“荡尘剑承受不住那样庞杂的灵气。”
看着旋转在她周围的符文,宁安咳了一声,冷声道。
除了天乾境修士,没有人可以直接吸收如此多的灵气,否则便会筋脉尽断,爆体身亡。阿兰的意思,是用荡尘剑作介,引灵气入识海,这样不经过肉身去吸收,便可以免去身死的风险了。
但这样的手段会极大地削弱荡尘剑本身的寿命,甚至威胁剑灵存亡。
想到这里,宁安抿唇,继续传音道:“你会死的。”
话音刚落,她的周围忽而浮现出无数光点来。
几息之间,那纵横的光点竟然交错相连,形成一张巨网,瞬间罩住宁安的身体。
见到这样的场景,阿兰语气急促,气息不稳道:“你...你担心吾做什么?”
湖边,细长的芦苇掩住姚月眉目,她仰头望向空中,纤密的长睫在眼底留下一抹暗影。
“去剑崖。”她淡声道。
“师尊?”空中,衣袍翩跹的宁安眉头轻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眨了眨眼。
阿兰也反应过来,“对!主人说得对!去剑崖第九重,那里是慕血剑的老窝,有它留下的剑气凝结成晶,可以加强荡尘剑的剑身!”
剑崖之巅。
千百年来,无人攀及。
宁安手指翻动,施加了凝身的术法,以免被罗盘的灵气损坏神魄,随后,迅速作出决定。
“我们走——”
之前修为不足纯元巅峰时,她可以突破第六重光罩,不知如今是否可以攀及剑崖之巅,进入到第九重呢?
“仙尊,宁安可否突破罗盘的禁锢?”浅洺站在姚月身边,低声问道。
“你乃忘魄境,自然明晰符文里的情状,何必问本尊?”姚月侧眸瞧她,语气清冷,不紧不慢道:“生死剑意......可以助怀黎逃脱。”
浅洺闻言,目光不经意望见她袖下若隐若现的红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般,呼吸一滞。
她抬眼,呼吸声微不可查地一颤。“...怀黎?”
对面,神姿清绝的仙尊眸中含情,敛眉一字一顿道:“怀黎......是她的字。”
这个她,当然是宁安。
浅洺躬身行礼,语气淡而薄,“原来如此,应是仙尊赐的罢?”
“只是,弟子认为这字不好。”
“哦?”
姚月转身,垂眸望着她。
上位者的气息几乎浑然天成,这不苟言笑的仙尊终于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和不知名的浓烈情愫。
浅洺面无表情,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敬和挑衅。
“哪里不好?”姚月淡声道。
“心怀黎民的确是世间正理,不过这道理太满太满,丝毫掺不进私情,难道不是一种泯灭人欲的枷锁么?”说到这里,浅洺顿了顿,忽而笑了。
“天地众生,我只见宁安一人而已。”
不远处,带伤来此的姜抚书闻言身形一僵,脚步忽然顿住。
她的容貌隐藏在树下,阴影中的脸色苍白而虚弱,良久,自言自语般垂下眸子,喃喃出声:“只见她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