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中旬,五大宗掌门聚于破岳峰,相约各派一名亲传弟子入紫云村灭杀血魔。
木城,金甲村。
浅洺抱胸倚在树干上,看着下面的姜抚书在收到传音符后脸色一变,忍不住勾唇问道:“抚书,怎么了?”
“天石郡出事了。”
姜抚书抿唇,柳眉微微蹙起:“倩云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竟然出现了血魔,伤及百姓性命。”
“血魔?”浅洺闻言利落地跳下树干。
她来到姜抚书面前,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边走边不紧不慢说道:“那个紫云村么?”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身形一僵,继而抬眼缓缓看向她,目光带着些审视意味:“...是。”
子七怎么知道是紫云村,难不成也收到了宗门的传音符?
“别这么看着我。”
浅洺见她神色不对,没有说什么,而是散漫地将手肘搭在姜抚书的肩头。
由于个子高,她这个动作做起来自然的很。
“我猜的。”浅洺凑到她面前,弯唇轻笑道。
姜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无措,近在咫尺温热呼吸舒缓暧昧,搅地她神思难安。
——就像心里落下一片雪白薄羽,柔软而轻盈,让人不敢乱动。
看着对方状若桃瓣的眼,她脸色微红,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启唇:“道友猜的很准。”
浅洺因她的动作失去支撑,堪堪站稳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故作可怜道:“怎么又叫我道友了?”
她的话里带着些明显的玩笑语气。
姜抚书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先是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去。
浅洺独自站在院子里,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人走进了那漏风漏雨的房中。
掩饰不住的躲藏意味。
“......”
视线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浅洺试探地唤了一声:“抚书?”
怎么回事?这几个月一起收集证据,她们不是配合的很好么?默契浑然天成。
良久没收到回应,浅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难不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抚书?
不可能啊......
依抚书温和内敛的性子,着实很少与人结怨。就算她有些不满,也会把话坦然说开,而不是逃避。
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浅洺打算放过自己,将心思回归到正事上。
暮云四合,天色渐晚。
仿佛是过了很久。
女人摩挲着腰间的飞凤玉佩,眸色沉沉地站在院中,毫不避讳流露出野心和欲望,像是一只即将搏击长空的雏鹰。
“母亲,你曾说世间成败皆在一念之间,让女儿不要拘泥于小情小爱。但如今,我却贪心地想要两者兼得。”她笑得柔和,眼中的寒冰渐融,但话里的偏执和决然却凝为实质:“事在人为,恕子七不愿认输。”
说完,浅洺缓缓抬眼,目光透过苍云残叶,望向天边不知名的一点。
那双琥珀色的,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其色的眸子,似乎飘渺而模糊。
几年前的记忆就像是一场倏然即逝的黄粱美梦。
“宁安......”
她喃喃低语:“一定一定...要活着走出天门。”
.
昏暗的洞穴内,冷气沁骨。
一名女子身着月明宗服饰,有些谨慎地在秦安身后,道:“师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们一行五人好不容易才打开紫云村的禁制,没成想人没救成,却被狡猾的血魔引到了这处漆黑的山洞里。
没收到回应,她有些讪讪:“秦师姐,几天前,前往营救的师姐师兄都死在了血魔手里,我们要不然先回宗吧...一开始被困在村里的道友说不定早就......”
“你是月明宗的人?”
队里有个男人哼了一声,皱眉问道。
那想打退堂鼓的女子听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怎么了?”
男人冷哼一句,开口讽刺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怂包。”
“怂包?我看你这个破天宗的...”
“小心!”秦安眉眼一沉,抬手将远处袭来的黑气打退。她对一旁争吵的两人冷声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这番话说完,刚刚出声的女子瞬间噤声,面容有些愧色。
在她们面前,一道黑如浓墨的影子慢慢出现。
血魔一席黑袍,其下露出的皮肤苍白不似生人,上面还弥漫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纹。
火红诡谲。
看着那浑浊晦暗的全黑眼珠,秦安持剑相对,丝毫不见慌乱。
“血魔?!”之前骂人怂包的男人面色惊恐,下意识出口道。
“…魔?”
雌雄莫辨的声音粗粝而诡异,这个身高不足八尺的黑衣人脸庞隐藏在帷帽下面,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本座的名讳,也是你们这些低贱修士能唤的?”
“将石罗宗的道友门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五人不客气。”秦安语调微冷,蹙眉道。
“五人?”血魔歪头,像是被砍掉了脑袋的弧度。它露出森白染血的牙齿,温声道:“看看你的左边。”
什么?!
感受到脖颈脸颊上忽然沾染的,迸溅的温热,秦安眉目一怔,抬手抹了抹。
满手滑腻的血。
“死…死了…”
月明宗的女弟子慕词看着地上的情状,顿时面如死灰,颤声道。石罗宗的男弟子亦是吓得血色尽褪,身体抖如筛糠。
地面上,不知那里来的黑气腐蚀掉男人脑袋,将其变成了一具断头残尸。尸体旁,被灌注灵气的破空符还散发着淡淡荧光。
阿殷微笑,语气轻慢:“如今,是四个人了。”
刚刚还讽刺别人的男子竟然想要第一个逃离此地,却没成想被血魔发现,一击毙命,身死道消。
秦安闻言,僵硬地低头看向地上断了脑袋,血流如柱的男人。她眉眼下压,随之握紧了手中的剑。
好残忍的手段。
两相对峙,杀气弥漫。
四人这方,站在角落的高挑身影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白行烟于暗影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天机宗的靛蓝服饰精致而上乘,衬得她眉眼如月。
令人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来到来到秦安身侧,她就有了动作。
白行烟手持棕色罗盘,身形移转间留下道道残影。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她拨弄罗盘,素指翻飞间,一股天地灵气须臾涌出。
秦安被她果断的动作一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沉喝道:“杀——”
慕词和石罗宗的弟子闻言对视一眼,皆咬牙上前。
四人身形如鬼魅,很快以阵法将血魔困住。
“堕魂阵?”
血魔看着脚底图案纵横交错,令人目眩神迷的阵法,忽而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隐于暗处的眼睛流出两道血线。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