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又下起大雪来。

  素问推开窗,只见雪花纷飞,枝头的梅花被呼啸的寒风吹得颤颤巍巍,天地间一片浑茫。

  穆清辞在房中烧起炭火取暖,又将炉子里冷掉的汤药加热,转身看见素问站在窗前吹风,忙跑过去将窗户关上。

  “我的姑奶奶,说了你现在不能吹冷风,想赏雪赏梅花,等身体好了再看不行吗?”

  穆清辞把素问拉回来,摁在床上,接着转身将热好的汤药倒在碗中,端过来给她。

  素问将药碗拿在手中,盯着黑色的药汁就觉得口中发苦,皱着眉问,“我今天喝过两回了,为什么还要喝?”

  “圣婆婆说过了,你如今身体虚耗得厉害,这汤药一日得喝三次,方能补气续元。你要是怕苦,我给你拿点蜜饯来?”穆清辞转身就去取蜜饯。

  素问知道这药不过是吊着她的性命,解决不了她的寒魔之症。若是从前,她或许就认命了,但如今她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姥姥,还有穆清辞,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任性。

  她将汤药一口闷下,抬头就见穆清辞两手空空的走过来,“你拿的蜜饯呢?”

  穆清辞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素问没好气问“你又要做什么?”,却心知肚明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嘴唇便被紧紧贴住,齿间被撬开一点缝隙,舌尖尝到一点甜味,口中的苦涩立刻被浓郁的甜香淹没。

  一吻结束,穆清辞咂摸了一下嘴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吻,只觉甜津津的,自我感觉良好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素问伸手抹下她嘴角的糖汁,舌头轻舔指尖,眼睛半眯,望着她道,“是挺甜的,以后我喝药就由你来负责。”

  穆清辞被她色气的动作勾到了,立马将人扑倒在床上,激动地问,“你想我怎么负责?”

  床边高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将素问的脸庞映得泛红,一贯如寒冰般冷冽的眸子也被这点火苗暖热,沾染上些许情.欲。

  她微微勾起嘴角,手指从清辞的嘴唇滑落,沿着脖颈往下,勾住她的衣领,嗓音暧昧,“清辞姐姐,你想对我这个病人做什么?”

  穆清辞只觉得脑袋轰得一声就点着了,脸颊通红,耳朵也被那声“姐姐”熏得发烫,撑在素问两侧的双手差点支撑不住,软倒下来。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是想报昨天的仇,才挑这个她最喜欢的称呼诱惑她,将她撩拨得不上不下时,再以“生病”为由拒绝她,让她难受。

  穆清辞如何肯在这时认怂,她才不要认输!平日里受素问欺负就算了,她让了,可在床上,她要当欺负人的那个!

  她要克制住,使出百般手段勾引得素问先动情,如此才能为所欲为。

  穆清辞强忍住想要立刻将素问一口吃掉的念头,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耳廓,咬着她耳垂说,“你病了,我不能——”

  她还未说完,就被素问一把掀开,脸朝下摔在床里侧,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穆清辞摸着嗑疼的鼻子一脸懵,不对啊,你不按套路出牌!

  她才要抗议,素问已经翻身过来压在了她身上,手往她脑袋后面摸,冷声说,“现在的确不能——”

  穆清辞欲哭无泪,难道她就只有被欺负的份了吗?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床上禁止动武啊!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圣素问立刻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短刀,抬手朝房梁上一扔。

  叮当一声,短刀被打落在地,接着两个人从房梁上上跳了下来,一看脸,正是白天袁啸天派给她的那两个护卫。

  穆清辞顿时忍不住了,指着他们鼻子大骂,“你们两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们睡觉你也要偷看,偷窥狂吗?”

  面对狂躁的穆清辞,这两人很是平静,“我们也是受元帅的吩咐,要贴身保护穆小将军和袁小姐的安危。”

  “保护?我看你们是来监视的吧,连我和素问床上的话也要偷听,要不要脸!”穆清辞表面生气,心里却暗暗庆幸,还好她刚才没有骂袁啸天。

  “你们是伯父派来保护我们的?去门口守着就行,万一有危险我会喊你们的。”素问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命令道。

  护卫二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怎么,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那我明日还是让伯父换两个听话的人来。”素问眸光微冷。

  两人这才应声,“是。”随后退了出去。

  穆清辞只觉得渗人,“这两人太变态了,躲在房梁上监听我们说话!还好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要是叫袁啸天知道——”

  素问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说了,隔墙有耳,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人在监视我们。”

  穆清辞立刻噤声,扯过被子将两人裹进去,再与素问咬耳朵,用气声说,“今天上午,你伯父喊我过去……”

  她讲白天的事件简略说了一遍,接着问,“我现在在想,沈临江究竟要和你伯父说些什么。万一他和袁——”

  穆清辞想到可能有人在偷听,立刻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万一元帅被他欺骗,要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袁素问垂下眸子,若有所思道,“我之前听伯父说过,他想要认沈临江为义子,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这么做。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碍于沈临江是皇子,此举有蔑视先皇之嫌,不敢当皇子的义父。”

  “如今他已然成了反贼,再没有这顾忌了。若是沈临江肯尊他为父,将权势拱手让他。只怕你再怎么挑拨也无用了。”

  穆清辞想了想沈临江那性子,傲慢狂妄得很,怎么甘心一直居于人心?他可是一心想要当皇帝的人啊!

  作为男主,他不仅是仙音阁的阁主,更是有着皇室血脉的皇子,跪着认别人当爹?脸都不要了吗?

  “不可能,沈临江再怎么忍辱负重,也干不出这丢脸的事情。”穆清辞断然否决。

  “真的不可能吗?”素问幽幽地问,“要知道伯父他受过旧伤,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沈临江若是肯认他为父,袁家军唾手可得。”

  穆清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怪袁啸天连个子女都没有,居然是这样!

  “要真是这样,他们两个暗通曲款,父子连心,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桌上的烛火忽然跳了一下,纱帐上拱起的影子塌了下去。

  随着一声幽长的叹息落下,室内陷入长久的寂静,而窗外雪落的沙沙声响,却一直持续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