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驻扎在溪水边,溪涧曲折穿过山林,水流潺潺。晨起的微阳穿过树叶洒落在水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穆清辞醒得早,避开人群,选了个僻静处洗漱。清澈的溪水照出她的脸,她清楚看到自己下巴处红了一块,微微肿起。

  穆清辞忍不住抱怨,“山里蚊子就是毒,给我咬了这么大一个包。”

  袁素问甩掉手上的水珠,走过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大概是刚浸泡过溪水的缘故,穆清辞只觉得她手指冰冷得厉害。她哆嗦着问,“是不是很严重?”

  袁素问看得仔细,迟疑道,“这好像不是蚊子咬的……”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忽然松开了手。

  穆清辞忽然意识到了真相,“嗯,难不成是你咬的?”

  …

  昨天晚上,她们两个在床上打闹了一番。不知怎么的,袁素问的眼神就变得痴缠起来,穆清辞也觉升得温度在升高,非常不妙。

  她正要起身离开,不妨被袁素问强拉过去,眼看她就要吻上来,吓得穆清辞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袁素问便恨恨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你做什么!这就是你赔礼道歉的态度吗?”

  穆清辞不想惹她又生气一次,她有些受不了袁素问的冷淡,这简直就是冷暴力!

  她立马服软,“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装男的骗你。”

  内心:这明明就是原主的错,可这口锅却要我来背,冤死了。

  “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还总是惹你伤心,这都是我都不对。”

  内心:一直被强迫的人是我才对吧,我才是受害者!

  “如今你也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我理解你对我的感情…可能没那么快消失。但是你喜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我。人总是要学着放下的,不对吗?”

  内心:我都偷听到了,你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拿我当玩物!

  袁素问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放不下呢?如果我就是喜欢你呢?”

  这是表白吗?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吗?穆清辞吓得魂都飞了。

  虽然至今为止,她都没有遇见过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但是她依旧坚信自己是绝对的异性恋。

  穆清辞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你肯定是搞错了。毕竟我现在还是假扮的男人,这说明你还是喜欢男人的,对吧?而且,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我对女人真的没兴趣的。”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打算迎接袁素问的怒火和暴打。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动静。

  悄悄睁开条缝,却见袁素问神情平静地说,“也许你说的没错,搞错的人一直是我。”

  穆清辞立马松了口气,只觉得了却了一件大事,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掰弯了。她高兴得拉住袁素问的手,“你能想明白就好,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姐妹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穆清辞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面,打得却是抱袁素问大腿的主意。真傍上袁素问这个好姐妹,那她在这个陌生的小说世界,就不会过的太艰难。

  袁素问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她垂下眼眸,眼睫遮去眼底的情绪,浅笑应下,“好。以后,我只拿你当我的姐姐。”

  …

  军队继续拔营赶路,五日后,先锋军抵达延郡。

  沈临江军务繁忙,似乎无心来找穆清辞的麻烦。他按照袁啸天的计划,先按兵不动,只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敌军的消息。

  从斥候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戎奴的主力军正驻守在离延郡不远的禹州城。而这时,后方由袁啸天率领的中军尚且没有消息。

  房间里,延郡郡守、沈临江、穆清辞、袁素问、还有轻骑兵四营营长围坐在一处,正在商讨作战战略。

  沈临江分析说,“我们不应该冒险进攻,应当按兵不动,多则三日,少则一日,袁将军的主力军就到了。”

  他手底下的部将却不认同,“沈将军,如今敌明我暗,趁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轻骑兵作战迅捷,来去如风,正好可以连夜突袭禹州城。等主力军到了,也就错失偷袭的良机了啊!”

  沈临江看向延郡郡守。郡守也是保守派,“沈将军说得没错,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以少胜多的战役终究是少数。若是偷袭失败,葬送了五千轻骑兵事小,叫□□失去与戎奴对抗的信心事大。”

  其余人纷纷转向沈临江,同意按兵不动,等中军主力的到来。

  沈临江不由得微笑起来。他在军中这么多年,早已收服了一批人手,今天这番探讨,也不过是做个纳言的样子。

  他看向穆清辞,“穆副将以为呢?”

  穆清辞哪里懂什么带军打仗,她只是单纯看不惯沈临江,坚决反对他,“我觉得,沈将军你未免太胆小了。兵贵神速,我们就应该趁敌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击禹州!”

  沈临江笑容更盛,“既然穆副将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拨你一千人马,让你率军直取禹州如何?”

  糟糕,中计了!

  穆清辞还奇怪为什么这一路上沈临江都没动作,原来这人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等穆清辞拒绝,沈临江早站起来,喝道,“穆副将听令!”

  穆清辞手足无措,她这时候再拒绝,难保沈临江不会治她个违抗军令。

  正绞尽脑汁打算想个办法应对时,袁素问忽然站出来,替她应下,“既然如此,穆将军还等什么,直接出兵禹州,务必将禹州城戎奴军的主力部队尽数歼灭!”

  穆清辞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

  袁素问却不理会她,直接看向沈临江,“沈将军,我素来听闻你用兵如神,与我伯父谨慎的作战风格一向不同。镇压河西起义军那会,还几次靠奔袭突击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怎么今天到猥琐起来了?”

  沈临江心里本就有鬼,给她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她应该是看出来他在故意针对穆清辞了。他解释,“你这是误会我了,我也是力求稳妥。没有元帅的指令,我不敢擅动兵马。”

  袁素问语气轻飘飘的,“敌军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敌明我暗,如此大好的时机,沈将军却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实在令我失望。”

  穆清辞看沈临江被袁素问气得嘴角微抽,忍不住乐了。她索性也硬着头皮上去,拿下佩刀狠狠拍在桌子上,“沈将军,你就放心吧,此战,必胜!如若不然,我提头来见你!”

  沈临江皮笑肉不笑,“那我就等着穆副将的好消息了。”

  众人离开后,沈临江吩咐心腹,“此行你也去。记着保护好袁素问。其余人,不必管它。”

  心腹迟疑道,“将军,你真要将这一千人马交给穆清辞?”

  沈临江神色冷酷,“穆清辞根本就不会打仗,她赢不了的。这一千人马,没了就没了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掉穆清辞,以绝后患。”

  …

  兵贵神速,当夜,穆清辞就带领一千轻骑兵,用夜色做掩护,在清晨时分抵达禹州城。

  袁素问预料得不错,敌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城门大开,还有大部分戎奴兵正在城外的田地里割麦子囤积粮草呢。

  突然冒出的一千轻骑兵把他们胆都吓破了,直接四散溃逃。

  接下来就是她们单方面的收割,袁素问护着穆清辞,持刀在前,一路打进了禹州城,毫不费力地将敌军全部歼灭,抓获了大批俘虏。

  而被裹挟在战马骑兵之中的穆清辞,早被吓得手脚发软,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左侧方一道刀光闪过,袁素问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刷地搁下敌军的人头。弯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回到她的手上。

  要是平时,穆清辞还能称赞一句,“帅!”

  可是现在,鲜血飞溅到穆清辞脸上,腥臭味扑了她一脸。她看到满地的尸体残肢,一地的鲜血红得发黑,简直是人间地狱。

  穆清辞终于没能忍住,伏在战马上干呕起来,长刀也从手里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敌军中突然冲出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奋力厮杀突围。他立刻就注意到了穆清辞的失态,断定这是一处突破口,立即驱马挥刀向她砍来。

  “清辞,小心!”袁素问失声喊道。

  穆清辞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往旁边闪避,然后从马上滚了下来。在战乱中失足落马,这几乎是致命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失去控制的战马乱足踩死。

  穆清辞彻底从惊惧中醒过神来,对于生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不想死啊!

  她强忍着摔伤的痛苦,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敌军却不会放过她,手中长刀直接向她砍下。

  要死了吗?穆清辞瞳孔猛缩,眼看沾血的长刀落下,她却毫无反抗之力。

  “铿——”一把弯刀甩了过来,将敌人的长刀挑开。

  穆清辞抬头看去,只见袁素问驱马过来,向她伸出手,“快,把手给我!”

  那只手看起来也寻常,因为常年抚琴练剑五指都磨出了茧子,细看下还有些粗糙。但此刻已无人苛责这只手不够柔美纤细,在穆清辞看来,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应该是绝对的力量与敏捷。

  穆清辞迅速握住了她的手,借势将身一跃,跳上了马背,稳当坐在了袁素问的身后。

  死里逃生的惊险让穆清辞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心脏砰砰直跳,看着眼前的袁素问,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混合着对袁素问的感激,以及信任,还有更复杂的,无法言述的情绪。

  袁素问手持弯刀,直接将刚刚那人斩落马下,接着驱马冲入敌军,简直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何止是帅,简直是帅炸裂了!

  突然,袁素问加快速度,冲入城门。穆清辞怕再给摔下马,当即搂紧了她的腰。

  她无比清晰感觉到她的身体弧度,以及透过衣料下感知到的沁凉肌肤,心跳更乱了。弦著赋

  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把袁素问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之于她,仿若茫茫大海上遇见的孤岛,让漂泊的她甘愿停岸。

  这场突袭战很快就结束了。

  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