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夜司宸的话,洛清尧是不怎么信的,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夜司宸除了经常摆弄一下他脖子的枚刺花,倒也没做其他让洛清尧受不了的事情。

  快马加鞭行军十余日后,他们终于到了北境。

  他们在这里休整了三日,进沙漠的头一天,夜司宸对他道:“尧尧,我本想将你留在军中,但是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比我身边更安全的了,所以还是决定带上你。”

  洛清尧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继续扮演他的小傻子。心里却道,大错特错,天底下实在没有比你身边更危险的地方。第二日,一千精兵整装待发。

  为了行军方便,洛清尧也穿上了轻便的骑装。

  他们在沙漠中行军数日,洛清尧从最初的好奇兴奋到最后变得一脸蔫相,沙漠里实在太热了,巨大的太阳不知疲倦的闪耀着他的光,要把人烤焦。

  时值正午,他们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下投下的阴凉极其诱人,夜司宸命令大家下马休息,等到日落时分再行军。

  太热了,炙热的温度烤得洛清尧头脑发胀,夜司宸让他背靠在岩石上休息,转身,去了岩石的一面,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洛清尧也没力气想,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那个……”

  洛清尧睁眼,就看到傅远一张黑的发亮的脸。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舒服?”傅远见他睁眼,怔了一下,黑脸发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

  洛清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就想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可是你的脸很红。”傅远指了指他的脸颊,又举了举手里的羊皮水袋,递给他,“我看你的样子像是中暑了,要补充水分。”

  经他这么一提醒,洛清尧的确感到脸上火烧似的热,且伴随头晕脑胀心跳加速的症状。

  他拿出自己的水袋,冲傅远晃了晃,表示自己有水。

  “我的是加了盐的,你现在得喝这种水。”傅远拧开水袋,又往洛清尧面前递了递,见洛清尧没有反应,他连忙道,“这个水袋我没有用过,是新的。”

  言外之意,是你不要嫌弃。

  洛清尧没有接他的水袋,自然并不是在意水袋有没有被用过,而是他本能地不想跟任何人有交流有联系。

  “快喝吧,喝了才有力气,要不然严重了可就麻烦了,中暑不是小事,可会要你的命!”傅远将水袋塞进洛清尧手里,洛清尧沉默片刻,仰头喝了。

  不过他喝了几口就停下,每个人的水都是定量的,他喝多了,傅远就没有了。洛清尧停下来,却看见傅远正一眨不眨看着他,洛清尧把水袋还给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傅远的脸更红了,有些羞赧:“你脖子上的花儿真好看。”

  洛清尧一愣,摸了摸脖子,他把衣领向上拽了拽,没说话。

  “这么好看的纹身为什么要遮住?”傅远有些遗憾,“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纹身,得天天拿出来让人眼馋!”

  洛清尧面上没有表情,努力当一个没法深入交流的傻子,但是傅远的热情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他喋喋不休,讲起在军中的事。比如张三也有一个纹身,但他纹的是一只老虎,还不大好看,没有老虎的威猛。

  洛清尧淡淡地听着,眼角偶尔扫他一眼,傅远精力太充沛了,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眼睛发亮,一点也没有疲态,洛清尧轻抿嘴角,微不可察笑了一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有一个人天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但是那个带给他热闹的人却并没有什么好下场,洛轻尧微微扬起的嘴角又抿成了一条直线。

  傅远自顾说了很多,却看见洛轻尧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他忙问:“你怎么啦,是不是难受?”

  洛轻尧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心想,他要离傅远远一点。

  傅远轻轻道:“那你休息,要是吐了,就得再喝盐水。”

  洛轻尧闭着眼睛没动,他听到傅远起身的声音。

  “陛,陛下?”傅远有些结巴。

  夜司宸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他,他应当是中暑了,我送了些盐水过来……陛下,您找到纺锤果了!”傅远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纺锤果治中暑最有效了!”

  洛清尧感到一双大手盖在他的肩头:“尧尧,醒醒。”

  洛清尧睁开眼,夜司宸手里拖着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果子,果子外皮是跟沙漠融成一体的土黄色。

  夜司宸用匕首在上面开了一个口,递给他:“喝吧。”

  “快喝,快喝!这可是沙漠里的琼浆玉液,没事的人喝了补充体力,中暑的人喝了立马活蹦乱跳。”傅远道,“只是这东西不好找,它的颜色跟沙子太像了!陛下有鹰隼般的锐利眼睛才能找到!”

  洛清尧看着夜司宸手里的纺锤果,心想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喝,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给他他就喝。

  纺锤果的汁液清凉甘甜,洛清尧一个没忍住,全喝了。夜司宸又见他喝得畅快,心里也跟着畅快,他摸了摸洛清尧脖子的枚刺花,洛清尧缩了一下脖子。

  傅远的视线跟着枚刺花移动,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很渴,拿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

  沙漠里越来越热,大家草草吃了干粮喝了水,挤在阴凉里,搭了简易帐篷,轮流休息。

  洛清尧只喝了水,便靠在岩石上不想动弹,夜司宸把他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他的脸。

  “退烧了。”夜司宸道,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洛清尧说,洛清尧没有回应,一会儿便听到了夜司宸均匀绵长的呼吸。

  洛清尧很累,却睡不着。

  他搞不明白夜司宸的用意,夜司宸为何不厌其烦照顾一个像累赘的他?

  纺锤果,纺锤果,这么珍稀的东西,仅此一个,难道不应该他自己享有吗?

  洛清尧想不明白,他更习惯动辄就对他出言侮辱的夜司宸,而不是现在事事迁就他的夜司宸。

  洛清尧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夜司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夜司宸拿他当小猫小狗也好,玩物也好,还是心血来潮无比珍视也好,都随夜司宸去。

  他不去猜这些,只要夜司宸不要在肉体上折磨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