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犬类听到饭盆落地的声音,钱袋子晃动的声音同样对法瑞尔这样的流浪狗颇具吸引力,小个子的沙哑粗粝的声音十分好认,更不用说法瑞尔一上午都在琢磨这人到底是谁。

  他循声望去。

  猎户打扮的小个子显得更加瘦小,皮质的外衣包裹着他瘦削的身躯,但从他拎动半扇野猪的动作来看,法瑞尔断定这是个打猎的好手。

  下一句话更是坐实了他的身份。

  “您是这一带最好的猎手了,况且这扇野猪也不算什么好货,您看。”

  买家反复查看着野猪,并用手指出野猪的瑕疵,法瑞尔看着小个子猎户,发现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野猪上,反而在四下看着,眼神反复游弋。

  但这一切,专心砍价的买家并没有发现。

  也许是看到了他的目标人物,小个子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价格,而后走向目标人物,是那个大个子。

  法瑞尔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大个子是谁了,他和草棚所有者在交涉的时候,房屋之中传来的一声巨大咆哮,也许就是出自他口。果然,一见到小个子,这人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咆哮,小个子强行压抑下自己的不满,同他缓声说着什么。

  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胆子,在外面堂而皇之地讨论任务内容。

  想到这里,法瑞尔跟了上去。

  两人越走越远,顺小道走了许久之后,人烟开始稀少起来,法瑞尔暗自思忖,如果再走几步,走到荒郊野岭的地方,他就很难再跟着了,到时候会错过很多信息。

  但这些信息,简直是闪亮的摩拉币。

  他蹙眉,他绝对打不过那个小个子,更不用说旁边还站着一个巨人一般的大块头。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的脚步仍然没有停下,一直走到湖泊旁,他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蹲下。

  湖泊四面开阔,本体是一团活水,法瑞尔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在这里杀人抛尸的话,应该不会有任何人会发现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祈祷最好不要应验到自己的身上。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将距离控制在刚好能模糊听到声音,又不至于被发现的范围内,而后,他听到小个子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大声道,“你疯了吗!?早晨的事情已经很冒险了,中午又来找我?”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完成我交代你的任务。”

  看得出来,大块头正在不遗余力地激怒这个小个子,法瑞尔不看也知道,此刻的大块头一定环抱着臂膀,斜睨着小个子说话,因为他的语气之中饱含着嘲弄与不屑,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克利普斯很难接近,他的侍卫也都是行家里手,想杀他必须找他落单的时候。”小个子语气之中充斥着无奈,“林步,我看你是疯了,再过一会,你就出发去坠星山谷,去和大部队会合。”

  “恕难从命。”

  高个子弯腰,从法瑞尔的角度,很难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只是在他说完之后,小个子暴起发难。

  法瑞尔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血红色从远处蔓延开来,随着一声巨响,那人轰然倒地,小个子手中还握着那柄尖刀,刚才分割野猪皮肉的刀。

  刀尖轻而易举地破开高个子的脖颈皮肤,然后狠狠割掉他的头颅。

  环切所导致的伤口让血液四溅,接着汩汩流入湖泊之中,倒下所发出的巨响,惊起了正在憩息的野鸭,扑棱棱飞起了一片。

  法瑞尔捂住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太突然了,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高个子弯腰,然后小个子将利刃狠狠送进他的皮肉中。

  一击毙命。

  法瑞尔脑海中不断复播着这一幕,由于他以前的工作性质,对这一切并没有太大震撼,反而在暗自心惊这人杀人手法之干脆。

  杀掉高个子之后,法瑞尔看到小个子站在原地逡巡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处理尸体。先将他身上华贵的衣服剥掉,而后将赤-身-裸-体的尸体推入到湖泊中,一想到刚才自己还在这里取水,法瑞尔就有点膈应。

  湖泊瞬间染血。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又把衣服埋了起来。

  法瑞尔看着他将一切都处理干净,确认他已经离开后,才从石块后面弓腰走了出来,绿色草地上仍然残留有鲜血,空气中清爽的风裹挟着血腥气飘向远方,没过多久就完全消散了,这是一个好地方。

  他看向小个子离开的方向,这里处于峡口,无风的时间少,湖泊是活的,尸体一旦沉入,就会被卷入湖中的暗流之中,很难再被发现。

  更何况,法瑞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翻出的崭新泥土,剥去衣服之后,还有谁能认得出这个人呢。

  确认了一下衣服的准确位置,他蹲下身子,开始动手挖土。

  土质松软,加上刚被翻动过,法瑞尔凭借一双手,很顺利地掘开了表层,然后扯着衣角,将衣服扯了出来。

  由于掩埋匆忙,他很快就将全部的衣服都挖了出来,这人手法精妙,血液并没有大面积喷射,衣服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血斑,法瑞尔仔细分辨了一下,将内层衣服拽了出来。

  入手是顺滑的丝绸质感,他里外都翻动了一下,没有发现装摩拉的袋子,法瑞尔有些沮丧,他本以为可以找到些摩拉,或者什么值钱的信物。

  是那个小个子拿走了。

  灵光一现,他脑海中跃出这么一个念头,怪不得处理衣服比处理尸体时间还要长,他再度检查起来,发现内衬被撕开了。

  法瑞尔将衣服整齐叠好,放在腿边,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只知道一点小小的信息,能引起蒙德城人的重视吗?第二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还有克利普斯,对,克利普斯!

  法瑞尔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抓到了盲点,那位名叫克利普斯的大人物,一定不会吝惜这点摩拉币吧,毕竟和他的生命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就是不知道,如何接近克利普斯。

  他看向手里的丝绸质地的内衬,这东西绝对不能丢下,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拿到关于他们所说的愚人众的信物,如果能找到信物,那么他所说的可信度一定更上一个台阶。

  衣服的边角染血,刚才被惊起的野鸭重新飞了回来,随着一阵风动,水面发出潺潺之声。

  法瑞尔也逐渐在这水声中清醒过来,也许他应该先去克里普斯老爷的酒庄碰碰运气。他是一个十足的行动派,想到这里,当即站起身来,朝着记忆中的民居方向走去。

  只要问路,他迟早能知道那位克利普斯老爷到底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