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宇宙中,群星黯淡无光,听不见一丝声响,看不见一缕光亮。

  一抹暗色闯进亘古不变的画面之中,渐行渐远,零落下数以千计的碎片,散落成一片别样的星河。

  正前方,忽的亮起一圈白光,中央探出一尖锐白船,船头分作数层收进舱内,取而代之的是利爪般的特殊锁链,一头勾在船身,另一头则勾在那抹沉睡的色彩上。

  白船缓缓驶回光圈,连带着那艘巨大的舰船。

  光圈化作涟漪,一圈赶着一圈地消失不见。宇宙又恢复了死一般得寂静。

  “咚咚咚”

  “进来(外星语)”

  男人静静凝望着水面的倒影,嘴角不自然地上扬,别有韵味的丹凤眼尾特地被描了一抹艳丽的红,额头上是嵌入皮肉的倒三角图案。皮肤特意被画得苍白如雪,像极了久久不见日光的吸血鬼。

  “这是女王赐给您的衣服(外星语)”来者额头上同样是倒三角,头顶没有头发和人类的头皮,反而是光滑无比,上面印着复杂纹路的花纹。他身着雪白长袍,甫一抬头,却见他无鼻无嘴,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腹部发出来的。

  男人抬手示意放在地上,随即命他退下。

  待他走后,男人解下身上的雪白长袍,衣衫滑落,紧致的背部上遍布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他面无表情地换上除领子是红色外与刚才别无二致的长袍,系好腰带,一步一步,光着脚踏出房间。

  房间外,舒适的光亮和温度,环绕着流水潺潺的白色殿宇,以及四处悬浮的球形监测器,四通八达的连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低着头走路的倒三角,和昂首挺胸大声谈笑的正三角。

  正三角与倒三角外形天差地别:倒三角整张脸上只有一双三角形的眼睛,而正三角脸上除了与人类一模一样的眼睛外,还有随心雕刻在面部的奇异花纹;倒三角没有头发,只有头顶的奇怪纹路,正三角头上虽然同样没有毛发,但是头顶等分三份长有凸起的三根金属质感尖刺,短的直直竖立在头顶,长的则弯了折坠在身后;倒三角只能穿白色长袍,而正三角则可以穿红白两色。

  男人一路低头默言,快步穿过连廊,侧身过一群又一群的正三角。正三角们见他模样早已见怪不怪,玩味儿的扫视了他几眼,便哄笑着走开。

  他很快便抵达了最大最高的楼宇。门口穿着白色盔甲的士兵没有过问半分,便领着他往里走,乘上透明的高速电梯。

  站在电梯中央,他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看见这颗星球的日出,远处一片紫色的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处缓缓升起一颗光球,像是太阳,又不像。灼热的光芒刺进他的眼睛,他不堪忍受地闭上双眼。

  “女王在里面等您(外星语)”

  男人向士兵点头致谢,便推门进去,一边往前走一边解着身上的衣带。

  这颗星球的女王此时正斜躺在高高的白色长椅上,撑着脸颊看向台阶下的男人。

  “安瑟,上来。”女王的眼尾同样缀着红色,她的脸上用昂贵的花汁画上了人类的五官,远远看去,她的脸孔像极了人类。

  她不着一物,头顶上尖锐的凸起被花环盖住,拖到脚踝的尖刺垂落在地,四肢肌肤与长椅融为一体。

  安瑟一如水面倒影般微笑,踏着铺满花瓣的台阶一路往上。

  长椅为之震颤,花瓣四处飞舞,安瑟与女王紧紧相拥,一同滚下高高的台阶。

  正午光芒透过高耸的窗沿洒落在洁白的地面上,女王的手脚依旧缠绵在安瑟的身上。

  安瑟精疲力竭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置一词。

  女王觉得没趣,本想逗逗他的,想来还是把消息告诉他罢。

  “多年前我们埋下的那颗种子,把重舰带回来了。”

  安瑟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女王,一度忽略了她额头上亮了片刻又灭下去的正三角,“这么快?!”

  “当然。天陨的技术领先你们人类上千年,不仅可以改变腺体,还可以通过腺体操控人类。你不是尝试过吗?”

  安瑟没有在意她话里的含义,心急如焚地询问着她重舰在星球上的哪个位置。

  女王拗不过,没什么好脸色的告诉了他,但是不允许他立刻走。“你得陪我,今天还没到时间呢。”

  “女王从来不缺倒三角不是吗?这么偏爱我,恐怕会失信。”安瑟向旁边挪了挪,想要将自己从她的怀中抽离。那张被自己的汗水打湿的脸,五官已经融化,看着极其令人反感。

  女王磨蹭半天,还是觉得安瑟说的有点道理,便主动放开了他,临走时从座椅上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玩得开心。”

  安瑟会心一笑,披上白色长袍,快步走了出去。

  五颜六色的光,交换着打在头顶,周围安静地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霍格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指甲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个掀起,疼得钻心,指尖的伤口血痂早已成形,腿上、腰上到处都是擦伤。

  是个玻璃的狭小房子,霍格忍着剧痛拖着身体往后移,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疼痛在他看来从来不算什么,但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尽管他现在的状态几近脱水。

  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手上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掉落在身边的那根钢筋,无一不在告诉他,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人。

  嗓子快要冒烟,太长时间没能喝水,霍格几乎哭不出声音,他来不及想自己身处何地,他满脑子都是废墟中那个紧抱着自己的身影。

  半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首熟悉到脊背发凉的歌谣。

  “宇宙,宇宙,何处才是归处……”

  霍格的视线里,一双白色长靴驻足于玻璃外。他闻声望去,那双令人恶寒的丹凤眼正凝视着自己。

  “霍格,你想我吗?”

  安瑟轻轻笑着,眼神几近癫狂:“不用找我了,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