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人？”
希露尔错愕的听着阿贝多告诉他的真相。
“因为原初之人的计划而诞生，又成为被莱茵多特舍弃的失败品。我本来应该沉睡在魔龙杜林的肚子里，结果却在这蕴含着蓬勃能量的雪山中苏醒了过来。”
讲述出被他隐瞒已久的真相，又吐露出自己作为失败品被舍弃的难堪的过去。阿贝多现在的脸色格外难看，他坚持否认现实“不…我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失败品还是完美的造物，我不在意那些。我只知道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什么失败不失败，完美不完美的，在希露尔眼里阿贝多就是阿贝多。
阿贝多喃喃着“只有杀了他，只有那样，我才能重拾诞生的喜悦。”
“诞生的喜悦吗？”
诞生还要喜悦的吗？大多数人不都是在没有自我意愿的时候啪叽一下就被父母生出来了。
希露尔觉得阿贝多的想法简直是太深奥了，他好像在和自己探讨着什么哲学问题，而希露尔只知道眼前的快乐。和阿贝多畅谈心声的这一会儿把他衬得越来越没有脑袋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每天这样不开心吗？”希露尔问他。
阿贝多摇了摇头，没再和希露尔解释，他只是说着“这是不同的。”
具体是哪里不同，阿贝多并不告诉他。希露尔坚定的认为那是阿贝多自己也不知道这两种快乐之间有什么差别，他在意的只有战胜那个被选中的人、摆脱他失败品身份的执念。
“我无父无母，没有人会因为我的诞生而喜悦。我也没觉得活着是一件多让人割舍不下的事。”
希露尔是典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活着的时候就要活得恣意爽快，不会去想什么寻死但真要死了也无所谓的躺平咸鱼。
“真是不懂你们这些有追求的人…”
阿贝多蹙着眉头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希露尔制止了他“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会帮你。”
“帮我？”
你的怀疑是怎么回事，看不起他吗！
希露尔表示阿贝多真是见识太少了，欣赏不了他的厉害之处。
“因为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忙着计划怎么杀死那个阿贝多的事吧，很少关注我。”
希露尔不爽的鼓起脸“少看不起我，我一定能帮得上你。”
阿贝多无力，他对希露尔挥了挥手示意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他不会管他。
既然阿贝多让他自由行动，希露尔决定也出去打探打探正牌阿贝多的情报。
他刚迈出房门不远，冰蓝的枝叶缠住了希露尔的腿，让他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枝叶顺着希露尔的腿一点一点向上爬，蛇一样冰凉的枝叶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它们透过衣摆钻进希露尔的衣服里，亲昵的蹭着他的皮肤。
它们好像在代替它们的主人在紧紧的抱着他。
“为什么不敢出来？”希露尔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黑漆漆的角落。
在他身上的枝叶僵了一下，路希低着头从黑暗中钻出来。刚才还热切的和希露尔紧贴的枝叶现在颤颤的不敢动了，像是在乞求希露尔的原谅。
“只敢让它们替你做你想对我做的事吗？”希露尔勾起嘴角挑衅他。
说是挑衅，更像是一种引诱。因为听到希露尔这么说的路希迈开步子向希露尔走了过来。
他的枝叶不老实的在希露尔的肚子的皮肤上挪动，锋利的叶片边缘不经意的在白皙的皮肤上磨蹭出红痕，刮出细小的血珠。
他想穿透这层碍事的外皮，和希露尔融为一体血肉相连。如果能像未诞生的婴儿一样沉睡在母亲的肚子里，就不会总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块吧。
“看清楚一点。”希露尔抓住了路希的手按向自己平坦的胸口然后带着它一路向下，停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没有那个叫子宫的东西。”
路希的枝叶缠住了希露尔让他动弹不得，希露尔身处劣势，却还能镇定平静的看着他，仔细看他的表情中还带着任性的嚣张。
不如说从路希叫希露尔母亲的那一刻，他的喜怒哀乐就注定要由希露尔所牵动掌控了，而且还是他主动选择的交出支配权。
“就算进到我的肚子里，我也不能把你生下来。”
希露尔闻到了空气中甜腻的味道，他低头看，路希缠着他不放的枝叶上流出了透明的可疑水迹。
希露尔伸出食指沾取了一点，放在鼻尖轻轻嗅闻，是花蜜的味道。
希露尔注视着路希的眼睛，把沾着他花蜜的食指含进了嘴里。
“真是个贪心的孩子。”希露尔不加感情的把事实陈述出来。
他视线微动，看到了路希的口袋里露出的一张纸，他伸手把这张纸拽出来。
浅粉的长发，笑得无忧无虑的脸，就像照片拍出来的那样，这是阿贝多画的他。
原来这段时间里阿贝多的画技已经进展的这么快了吗？
“是母亲的画。”
路希没告诉他这是自己瞒着父亲偷出来的，结果似乎还是被父亲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如既往的嘲讽的看着他。
“我想能一直看到母亲。”
“是吗？那为什么不试试亲手画我呢？”
希露尔含笑看着路希亮起来的眼睛。
“交换条件是帮阿贝多实现他的愿望。”
在路希低头时希露尔拽住了他的头发，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要是能顺利完成任务就给你奖励怎么样？”
路希红着脸不说话，空气中花蜜的香味儿更浓郁了，甜腻腻的晕人，是想繁衍的味道。
“你长大得也太快了吧。”
希露尔含含糊糊的抱怨了一声。
“你去干阿贝多交代给你的事吧，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希露尔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了阿贝多，他正跟着一帮伙伴在一起，什么身份不重要反正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他们在前边走，希露尔就隐蔽的在后面跟着。他们走他也走，他们停他也停，竟然一直都没被人发现。
找借口和空、安柏他们道别，阿贝多有些无奈的来到跟了他半天的希露尔身边“希露尔，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在研究怎么杀了你的方法。”
希露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别有用心。
“嗯…”
阿贝多沉思了一下“你是为了那个失败品吗？”
“说话尊重一点，什么失败品不失败品的，张口闭口都是这套不愧是一个妈生的。”
那个把他们俩造出来的炼金术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是神奇。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希露尔，交给我们去处理好吗？”
“你真狡猾。”
希露尔不听他这套“明明你有一堆朋友在帮你，而阿贝多只有我一个。”
阿贝多…
希露尔口中的阿贝多当然不可能指的是他，在希露尔眼里无论是不是失败品，把他捡回去又给了他一个家的那个阿贝多才是他珍惜的人。
稍微…有些在意了啊。阿贝多压下复杂的思绪。
“如果你听话回去，事成之后我就请你逛街炸鱼？”
“你在哄小孩儿吗，太过分了！而且炸鱼又是什么，我没这爱好！”
看到炸毛的希露尔，阿贝多忍不住轻笑。没办法，看到任性又可爱的希露尔，他就像看到了让他放心不下的可莉。
对那个人来说，希露尔也是同样甚至更为重要的存在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保护的那个人应该不想让你这么深入的参与进来，你是在自作主张？”
“呃，是不是呢…”
“而且说是想来找杀我的方法，他根本不会让你杀我吧。”
“唔，好像是呢…”
“所以，希露尔”阿贝多诚恳的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再参与进来了，好吗？”
…讨厌，太讨厌了。
被狡猾的阿贝多几句话反驳走，希露尔只能退居幕后看路希一步一步积极的行动，直到旁观到路希被阿贝多从背后刺了一剑。
这个一切乱事的源头，莱茵多特之子，从原初之人计划中诞生的成功产物。
路希并没有看从他身后悄然出现捅了他一剑的阿贝多，他只是出神的望着远处的身影。
倒下的时候，他的眼中倒映着在远处目视他死去的希露尔和阿贝多，他们正并肩站在一起。
被他藏在怀里的画像更灼热了，烧得他胸口痛。他偷偷拿来的画像，是他们心意相通的证明，就像他短暂的幸福一样，是从父亲手里偷来的东西。
应该因被背叛而悲伤吗？路希并不因为被舍弃掉而伤感，他是牺牲品这件事早就是意料之中了。
唯一在乎的就是，要是能再珍惜一点这段时间和母亲说更多的话、能让他喜欢自己，最好还会因为自己的死去而流泪就好了。
不，比起伤心，母亲还是一直快乐下去吧。他闭上眼睛，微笑着重新变回了那朵骗骗花。
“失败了吗，这也是意料之中。”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站在他旁边的阿贝多脸上连一点失望都没有。
他对骗骗花的失败并不意外，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将骗骗花的外表打造得和他一模一样就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模糊他们的视线，为自己在暗处的存在打掩护。
“那现在呢，你要怎么办？”
希露尔听着从山底下传来的以为事情到此告终的欢呼声，但他知道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因为在那些伙伴离开后，真正的阿贝多正在凝视着他们的方向。他变出剑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如果输了，我以后要去哪儿呢？如果你战胜了他，我又该怎么办呢？”
希露尔提出了胜负两个结果的可能。
“到时候你拥有了他的家人，有了那么多朋友，我要去哪儿呢？”
他用沉默回答希露尔的问题，他执剑转身，向那个朝他走来的完美品迎战。
希露尔没有跟上去，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接下来的战斗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了。
他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落到了那朵曾经是路希的骗骗花身边。
只短暂的拥有了名字、只短暂的以人的意识人的形态存在过这个世间的路希，这段时间或许一场只是连他自己都记不得的幻梦，梦醒后他还是那株装成薄荷、甜甜花、胡萝卜来蛊惑猎物的那朵骗骗花。
在希露尔走近它的时候，它从地里钻出来朝他伸出了枝叶，直到感受到它熟悉的气息。它的枝叶在与希露尔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卸下了所有力气。它试探的碰了碰希露尔的手背，温驯的想和希露尔牵手。
即使重新变成了怪物，他还是保留着想接近希露尔的本能。
越是贴近就越急切，越贴近就越兴奋，它颤抖着身体激动的磨蹭着被自己缠住的手，希露尔的手背又被沾上了清甜粘腻的水迹。
“好脏，真是个从里到外都不纯洁的脏孩子。”希露尔有些嫌弃。
他不懂希露尔在说什么，只微妙的感觉到希露尔是在说自己的东西，他雀跃的摇了摇身子，流出的清甜花蜜更多了。
希露尔弯腰抱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可爱。”
他在希露尔的怀中几乎要化成了一滩水，希露尔揉弄着他的每一处枝叶，冰蓝的身体在希露尔的触摸下兴奋的颤抖着浮出粉嫩的红色。
希露尔咬破了指尖，把血喂给黏着自己不放的花“好好长大吧，然后早点变回属于我的路希。”
他似懂非懂，希露尔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道别的话。
计划失败的彻底，家里的那位阿贝多现在会怎样呢？
希露尔踏上了回家的步伐。如果他的阿贝多真的死去了，他从此以后又要去哪儿流浪呢？
…或许他应该去找新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