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赛诺好似没听懂,歪着头看他,好像在说:我对你不够好吗?
这个提纳里说了不算,要苏诀说才算。
万幸是的,苏诀虽然看到赛诺后还是害怕地往后躲,可看到对方身上没有恢复好的粉色伤痕,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赶走赛诺。
留下赛诺后,第三天苏诀准时收到提纳里这边的记忆。
他还没从看到哥哥的喜悦中出来,就看到赛诺脱下衣服后的满身伤痕,上一次见到赛诺这样的时候,对方还是被别人伤害着,这一次确实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吗?
看到回忆里比上次更加惨烈的伤口,苏诀有些心疼。
他以为是为对方好,却没想到会让赛诺受到这么重的伤,偏偏这还是妖后打的。想到是自己觉得害怕才推开赛诺,担心孩子的妖后又怎么会放过赛诺,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伤害了赛诺。
这样想着,苏诀对赛诺突然更加愧疚。
就这样过了整整十年,苏诀已经不是当初容易被骗的小孩子了,可他依旧难以放下隔阂。
在这是十年里,晚上提纳里依旧会趁着他睡觉跑出来,然后在第三天自己就会接到两人相处的所有记忆。这让苏诀对赛诺的关注度越来越高,直到他的视线完全被对方占据。
苏诀逐渐从一开始的暗自揣摩,到最后害怕收到两人的记忆。
好在提纳里发现了他的心思,如非必要很少出现了。
这让苏诀平静了许多。
只是提纳里出现的少了,惦记他的人还不少。
自从上一次遇见提纳里,苏玉就一直想要回来看看情况。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妖王,却被告知:如果不闯出点成绩,他还不用回来。
当初确实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现在想回来自然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
于是他不停调查真相,深入仙门内部,试图将仙门从内部瓦解。
可事情却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发现仙门的掌门,似乎在隐瞒什么,就连已经在仙门如日中天的顾元寒都无法得知。也或许顾元寒知道,却不告诉他。
这个猜测只是出现了一下,就被苏玉否决了。
他还不认为顾元寒敢在毒药的侵蚀下,依然保护仙门。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让苏玉知道,顾元寒有多么爱惜自己的生命。
于是他不得已先来求妖王让他回来,他真的很担心苏诀。
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妖王心软了。
等苏玉回来后,苏诀第一时间赶过去和苏玉拥在一起。
这个人怎么还在!
苏玉冷冷看着站得笔直的赛诺,面上欲言又止,这个人类难不成真把他弟弟迷惑了?
不过好在现在和他见面是的苏诀,这让苏玉稍稍安心。也懒得管什么赛诺了。
和苏诀寒暄了一会儿,苏玉问出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小诀,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凡界啊?”
去过,怎么能没去过。
第一次是和西戍一起去的,没碰上苏玉,第二次是提纳里去的,他只有一个记忆。
这让苏诀怎么说?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你是不是被……”
“什么?”苏诀问他。
赛诺也看向这里,明显对苏玉的话很感兴趣。
“没事。”算了,他先去问一下爹爹。
苏诀快速看了眼身旁的赛诺,见蒙混过去,就将目光转向苏玉身后的那位,“这位是谁啊?”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的气势很强,令人无法忽视。
苏玉转头看了白垣丰一眼,果然又见人在那里装忧郁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这个人时不时地发疯,要不是当初知道白垣丰是妖王叫来保护他的,他也不会一直跟这个人混在一起。
“他叫白垣丰,不过你不用理他。”
苏玉虽然这么说了,可苏诀还是没办法移开视线。
这个白垣丰喜欢苏玉,苏诀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垣丰的视线一直落在苏玉身上,偶尔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也开始变得不友好起来。
他对这种感情很敏感,可苏玉看上去好像没发现,苏诀就没再看他们,毕竟这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或许是同性相吸,白垣丰也一眼就注意到了苏诀。
他知道苏玉有一位放在心尖上的人,以前还以为是什么妖族的老相好,现在看着苏玉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个小家伙吸引,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弟弟。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白垣丰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再度担心起来,毕竟这位弟弟在苏玉心里的地位看起来不低。
苏玉回到自己的住处,连带着白垣丰也跟着进去。奇怪的是,苏玉好像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倒是因为好久不见而黏在一起的两兄弟,让白垣丰很是苦恼。
他一方面试着讨好这位弟弟,另一方面快速观察起苏诀对他的威胁。令人开心的是,他很快就有了收获。
每晚准时黑着脸强行接走苏诀的那位,每次看到他,苏诀的神色就不对。像极了他看苏玉的眼神。
要不说同性相吸。
原来苏诀有喜欢的人了。
这对白垣丰来说,是个绝大的好消息。
他之前在凡界明里暗里追求过苏玉很多次,对方就像没有开窍一样,对他视若无睹。好不容易威逼利诱着让苏玉带自己回了妖界,又碰到一个颇有些威胁的苏诀。现在可好,人家是由喜欢的人的,而且同自己一样,暗恋了不知道多少年。
白垣丰当即就决定帮他一把。
不仅是为了苏诀,也是为了自己啊。
到时候人家俩甜甜蜜蜜,想必苏玉也不会成天缠着苏诀,而冷落自己了。
白垣丰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还不会让苏玉怀疑自己就解决了一个“情敌”。
于是他在和苏诀熟悉后,很快就找到了苏诀,先是客套了一番,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随后就暗示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只是苏诀听到他说赛诺,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愣愣地问:“你在说什么?”
白垣丰就跟他解释:“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不是吗?”
这……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随后想到自己也可以看的出来白垣丰喜欢苏玉。
原来是这么明显的事吗?
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轻易看出来?
不等他多想,白垣丰又诱惑似的问:“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可以帮你哦。”
“你不是也可以看得出来,我对你哥哥的心思吗?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
苏诀本来不是很信任这个人的,可白垣丰搬出苏玉,他抬眼正好看到白垣丰信誓旦旦的表情。
赛诺是怎么想的,其实苏诀大致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另一个人。这些年来他的身体内有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而他也分辨不出赛诺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提纳里。有时候他也会想,若不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份关系的真相,他或许不会对赛诺有这么大的执念。
现在白垣丰的存在就是一个跳板。
对苏诀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另一方面,他对苏玉也很信任,既然这个人喜欢苏玉,那应该不会伤害他。
“那你有什么办法?”
听他这么问,白垣丰也知道成了一半了。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药丸,看上去温和无害,白垣丰将盒子推到苏诀面前,说道:“一会儿你吃了它,我把赛诺叫过来,后续你就不用管了。”
苏诀半信半疑地接过盒子,打量着白垣丰。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是有些担心。
伪装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被一个人识破,即便这个人说要帮他,苏诀还是犹豫了。
“这是我独家的秘方,概不外传,功效等你用了就知道了。”
白垣丰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他巴不得早点将苏诀打包扔给赛诺,然后独占苏玉。于是他站起身就要离开:“我现在就去叫他,你抓紧时间!不然药效发不出来。”
“要让他离不开你。”白垣丰很是神秘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唬,苏诀还真信了不少。
等人走后,苏诀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药丸,犹豫不决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来试了一下。
可是吃下去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苏诀还以为自己上当了,随机就要起身去找白垣丰理论。可站起身后,一股暖意从四肢蔓延,苏诀突觉有些发热。
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就算不去照镜子,也知道定是红透了。这药效怎么怪怪的。
苏诀有些腿软,慢慢坐了回去。
可屁股刚挨着座位,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想到白垣丰刚才说要去叫赛诺过来,苏诀火急火燎地走到门边,关上门后还嫌不够,又插了好几道门闩。
他这也不敢放松下来,今日穿的衣袍根本遮不住反应,要是被赛诺看到……
不行!
环顾了整个房间,走到唯一大型的衣柜旁,苏诀摇摇头,这个不行。他将视线放在一旁半人高的箱子上,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还好,应该着得下。
于是他顾不上手指还在发抖,匆忙将里面的物件扔出来,自己钻了进去。
关上盖子那一刻,苏诀心想:他真是烧昏头了,扔到外面那么多东西,肯定会引人怀疑的。
就在他试图挣扎着爬出来挽救一下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
“苏诀?”
苏诀现在恨自己的听力这么好,赛诺的声音透过箱子传进来,让他浑身发麻。本来没那么严重的药效突然将他淹没,不用说,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不能看。他咬住自己的手腕,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好止住泄出去的声音。
苏诀脑子发晕,反而对自己发出的声音没个概念。
门外的赛诺被白垣丰叫过来,可苏诀又不应声,还关着门。想到白垣丰说苏诀就在里面,他心下一凝,顾不上其他,直接退后一步将门一脚踢开。
赛诺用了些力,门被撞开后由于惯性直接转了半圈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下就是苏诀再懵,也知道赛诺进来了。
好在他早早就躲在了箱子里,希望赛诺不会专门过来打开箱子。
而赛诺进来后环视一周,看到没有苏诀的身影时果断开启了元素视野,然后他就看到了墙角那个大箱子里,映照出苏诀的身形。
他每一步的声音都如实传到苏诀耳中,激得苏诀心跳越来越快。
箱子周边是散乱一地的物件,很明显是被人匆匆忙忙中扔出来的,看得出主人当时很是着急。赛诺弯下身子,摸索上开关。
而苏诀听到外面没了声响,还以为赛诺离开了。
手腕上被咬出一道不浅的牙印,苏诀看了一眼,准备再换一只手,下一刻却被突然出现的强光吓到。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那深邃的红瞳。苏诀从里面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没反应过来。
他就那么傻傻地看着赛诺,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干嘛的。
可看着看着,本来不知道想什么的赛诺突然伸手就要把他抱出来,嘴里还咬牙切齿地嘟囔着:“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语气可谓很恶劣了。
是白垣丰,苏诀很想将赛诺支开。
可想着是自己太大意才会落的这个样子,他又有些心虚。
下一刻苏诀被赛诺这举动激回神,赶忙阻止了他的触碰,磕磕绊绊地伸手去够支在头顶的盖子。
喘着气说:“别管我!”
真是丢脸丢大了!
可恶的白垣丰,还想追他哥,他们俩要是能在一起,他就跟白垣丰姓!
他这么坚持,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不让赛诺继续盯着他的想法已经大过一切了,根本没看到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
于是赛诺迈着腿挤了进来,他控制住苏决的身体,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倒下来,发出一道闷哼。
“你进来……干吗?”
黑暗中他已经看不清赛诺的表情了,身上的反应又太过热烈,让苏诀不敢靠近赛诺,只好将自己缩到角落里。他本以为会很顺利,没想到下一刻手臂就被赛诺控制。
从在外面看到苏诀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了。
再联想到白垣丰当时的神色,赛诺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没有陪在苏诀身边,才让苏诀着了道。
“这种东西,是没有解药的,我帮你。”
“不。”苏诀拒绝了他。
赛诺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苏诀不同意。
苏诀就跟他解释,“我不要你……”
“不要你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他以为苏诀是脸皮薄,就出声安抚。
可这句话却让小狐狸哽咽出声,“不放在心上?”
“嗯。”所以不用担心。
“可是我喜欢你。”苏诀轻声说道。
似乎嫌弃这个表述不能表达出他的心情,苏诀又凑近赛诺,依旧小声地说:“我爱你。”
如果不是凑在他耳边说的,赛诺估计都不会听到。
可明明是这么小的声音,他却觉得震地他心脏都发麻。
苏诀的手还被紧紧锢着,还要不死心地继续说:“所以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
苏诀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身为大风纪官的赛诺,将自己大半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调查追捕的工作,即便后来离开过教令院一段时间,也是疲于奔波,就算他将其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化城郭的巡林官,也很难遇到正好有着空闲的对方。
两人总是这样聚少离多。
可是就是这样的相处,也没有人觉得不对,他和提纳里之间的羁绊越积越深。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有着自己坚持的事情,有着一个会永远等在那里的朋友。
而现实将他拖入一个难以抉择的境地,他以为会是一辈子朋友的提纳里,对他起了这种心思。
提纳里爱他。
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甚至于这个人,都不能算作清醒的人。他可以将苏诀当作另一个人,就像小草神大人也说过,同一棵树上的枝杈也会有着不同的轨迹。可是不行,因为他真切地从苏诀身上感受到提纳里的影子,他就是提纳里。
赛诺会跟着提纳里来到这些世界,更主要的是担心对方会出意外,是不忍心对方一个人。可要他真的说出一个有头有尾,还能将提纳里推开并永不再犯的理由,他的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呆呆地看着提纳里,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苏诀看着他的眼睛,从那双璀璨如星的红瞳里看出了挣扎。
他却不懂。
不懂为什么赛诺挣扎,如果赛诺不喜欢自己,大可以推开他,可是赛诺的放开他的手臂,转而紧紧箍住他的腰身,生怕他离开。苏诀却不敢相信他也喜欢自己,他只隐隐猜到,赛诺的心里想是的提纳里。
那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他曾在无数次梦回时听见赛诺唤着那个人,然后将自己丢下。
苏诀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这样被当作另一个人,他想让赛诺知道,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陪了他十几年的人也是自己,是苏诀。
“赛诺。”
小狐狸面上哀伤,但是尾巴却不由自主地缠上赛诺的腰腹,最后被人抓在手里,那人一开始是想将它移开,感受到这个意图,苏诀连忙抱紧赛诺,从下方躲开对方的双手。
“赛诺。”
小狐狸的声音带着祈求。
软糯的声调埋进面前蜜色的脖颈,随后呜咽着,被主人咽了回去。
箱子内部很小,他又有意将赛诺圈进自己怀里,便任由赛诺随意动作,也不吱声。
尾巴被逆着抚摸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苏诀可以忍受,忍受着毛发酸麻的感觉,忍受着一寸寸移到尾根的痒意,最后瘫软在赛诺的怀里。两人缩在箱子里,连身子都舒展不开。
他们的心思也没办法被隐藏,就直白地剖开在对方面前。
赛诺的左手移开后,苏诀才睁开眼,但他不敢看对方,只好继续埋着头。
良久后,他才听到一声叹息,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没了抚摸也不失落,完全背离了主人的意志,胡乱拍打。
即便知道外面没人,苏诀还是紧张了,他恨不得将这尾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好止住那沉闷的响声,他敢打赌,此刻若有人来到门外,不需多仔细就能听到,然后发现这砰砰作响的木箱,发现里面乱作一团的二人。
“!”苏诀松开赛诺,害怕地问,“你关门了吗?”
“没有。”赛诺很不满意他现在还走神的表现,囫囵地敷衍道。
随后不管苏诀什么心情,直接将人拉过来,粗暴地让他说不了话。
“别乱动。”
静谧了许久后,突然炸响在耳边的声音无疑是折磨人的,可他根本算不上有意识,听得也糊涂,依然弓着身子要躲开。赛诺就再次把左手拿到上面,控制住他的后背。
往后不行,他抱在对方脖颈处的手臂就用了些力,将自己抬高,
耳朵打在箱子顶端,觉得很疼,只好再次抱紧赛诺,试图紧紧挨在一起后,阻挡住对方的动作。央求赛诺轻些,可才张嘴就忍不住泄了声音。
他根本控制不了。
太过了。
也太黏腻了,他不敢想象这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掩饰也掩饰不了,只觉得满脑子都是赛诺。
然后失了神智,失了所有。
才换来耳根上一个沾着暴躁的牙印。
苏诀想,这个箱子绝对漏风,不然他早该呼吸不畅了,可偏偏他耳力超群,听着对方的喘气声,觉得自己还算平稳。
赛诺凑过来吻他,这是两人的第一个亲吻,他没有力气,赛诺也没强求,只是轻蹭着。
温柔,却也没有实感。
可苏诀还是很开心,强打着精神想说话,却被赛诺捂住眼睛,又咬了一口。
“睡吧,我哪也不去。”
听到这话,他才敢放任自己昏昏睡去,尾巴却还固执地去圈赛诺的腰身,不敢放开。
好像有件事还没做。
不过苏诀已经管不了。
最后赛诺将他从箱子里抱出来,将人放在床上,沾湿了一块干布给他擦拭。他只是给对方解了毒,然后在心里怪着对方胡乱伤害身体,最后忍着一身火去了浴室。
到现在这地步,他也不敢说自己没有错。
一开始确实是想要帮苏诀解毒,可后来也是真的掺了私心。
赛诺知道从今往后两人绝不可能再做回朋友,但他的心里却半点迟疑都没有,想的全是提纳里的身影,想着那混乱的呼吸,想着对方醒来后的解释。
想着,他也同样离不开提纳里。
几乎所有教令院的人都知道,大风纪官有着木讷且死板的性格,可他竟死板到了这种地步。
药效的后劲很大,苏诀一觉就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是门没关。
苏诀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下,好像关上了。再看看窗户,天还没亮,外面灰蒙蒙的。他蹭着柔软的被子摩挲到另一边,找到另一处热源,随后心满意足地将自己一点点挤进对方怀里。
可他睡不着,就想起白垣丰的话,“要让他离不开你。”
他觉得很有道理,但白垣丰没教过他,两人虽然都是狐狸,苏诀却不敢跟对方比,白垣丰太媚了,连他见到都会脸红。就算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也不是喜欢,也不得不佩服对方。
他就不行,连第一次表白都要拿了对方送来的药才敢。
苏诀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但赛诺没走,他就自以为万无一失,埋在被子里嗅着对方的味道。
他太紧张了,醒来后反而控制不住,只好将叛主的尾巴捏在手里,紧紧抱住。然后又想到苏玉,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没有找到自己会不会着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像哥哥那样的妖,肯定是没心没肺地玩去了,哪能想到他?
苏诀把能想到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心脏还是不安分地乱跳,只好不舍得地向一边挪了一下,避免赛诺被这爱意吵醒。
“睡不着?”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将苏诀的心脏都震停半拍。
他不敢说话,赛诺就伸出手臂将人拖回来,抱在怀里。
苏诀想,他好像更睡不着了。
可身体里另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出来了,
“……”提纳里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景象,好在他的耳朵上是厚厚的绒毛,不至于出卖他的心情。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震惊和厌弃,而是心想:果然如此。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苏诀会这个样子。
怎么说呢,虽然他是知道一切的那面,但苏诀才是本体,他顶多算是被隔开身体的记忆。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么傻的一面,真是让人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可他和苏诀始终是一个人,现在俩人发生了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回到以前了。
现在他也知道苏诀心里想的是什么,想到自己那爱钻牛角尖的脾性,提纳里又一阵头疼。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看向赛诺,却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了。
还是早点让苏诀知道。
要丢脸大家一起丢,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觉得丢脸!
成为魔族的条件是什么?大概没人能清楚地说出来。
就像白垣丰,如果他不使用魔力,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个妖族。他也因此将许多事都按到了妖族头上,比如说从地牢里救出那些妖族,再比如将那些妖族引到仙门禁地,自己以救世主的模样出手,还能顺便杀一波修士。
可要说他是为了救妖族,苏玉却是不信的。
白垣丰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样子,实则只是在欣赏他们和那些修士之间苦苦挣扎的情景。
按凡界那些茶楼的说辞,就是下饭。
“变成魔族,真就能变厉害了?”苏玉眉间带笑,如墨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底端搭在脚背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白垣丰。
极尽诱惑。
白垣丰本该高兴,因为这是苏玉最私人的模样,可他这个人很敏感,以至于苏玉藏在最深处的嘲弄,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白垣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玉,却连张了几次嘴才说出声,“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喜欢?”
苏玉坐起身,凑近白垣丰。
对方却躲开了。
“你休息吧。”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唯有苏玉看到了他转头时悲伤的表情。
可那又如何?
他不会因为白垣丰喜欢他,就什么都不管了。一个魔族,还是一个喜欢玩弄人心的魔族,那有什么信用可言?
苏玉将长发拢在身后,再次站起来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白垣丰在想什么,实在不重要。
就是白垣丰知道苏玉会这么想,才会觉得可悲,他离开苏玉后,第一时间逃到了外面,他这样的人,得不到信任是应该的。
只是心里难免会觉得失落。
走在夜里,白垣丰只觉得连风都在跟他作对,偏偏从后面吹来,身后的头发像张牙舞爪的枯草,连佯装高冷都做不到。
于是他转过身子,打算朝另一边走。
在走出苏玉的院门时,却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苏诀,蔫着耳朵,看上去倒是同他一样狼狈。
白垣丰蹲到他身边,“怎么了?”
“……”
苏诀早就察觉到了白垣丰的靠近,但心里的悲伤已经要把他淹没了,哪里还顾得上白垣丰。
于是白垣丰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苏诀把脑袋从膝盖里搬出来。
“要不我现在去把你哥叫来,好让他给你开导一下?”说着,他就要站起身。
苏诀恶狠狠来了句:“你敢!”
“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苏诀提高声音,大有要和白垣丰打一架的气势。
两人手里都攥着对方的秘密,本该是最有效的武器,现在这对白垣丰已经没用了,但对苏诀还有用,“那我给你支的招不是挺有用的嘛,这还不能让你信我?”
“要不是你打着我哥的名号,我也不会相信你,现在倒是想装好人,我早晚在我哥面前揭穿你。”
“不就那点事嘛。”白垣丰见他想出卖自己,连忙兴致勃勃地想出点力,试图挽救一下。
可这在苏诀眼里,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苏诀对白垣丰丧失了基本的信任。“我可没觉得你会有什么好心,还是说,你得偿所愿了?”
他了解苏玉,知道苏玉不会喜欢白垣丰,而白垣丰也很佩服苏诀,甚至到了嫉妒的地步。他仰起头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声音中带着些心碎,“你可真会扎人心。”
“这样啊。”怼完人,出了口恶气的苏诀站起身,打算离开,“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还特意低下身子,拍了拍白垣丰的肩膀,有些温柔地说,“想开点。”
“啪!”
白垣丰还没感受够苏诀难得的温柔,就察觉到一阵刺痛。
而苏诀也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到了一人怀里。往上瞧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苏诀心还没回到原位,就被那双红瞳锁住了身形。
“赛诺。”
他的吐息被堵住,赛诺发了狠,两人仅是刚挨到一起,他就感觉下唇多了一道牙印。
苏诀红了脸,伸手去推开面前的胸膛。
赛诺便松了力道,分开后将视线放在对面的白垣丰身上,稍稍安抚下来的戾气又高涨起来。
知道白垣丰对他不利,还跟他凑在一起,赛诺也不对苏诀发火,反而冲着白垣丰喊:“滚!”
这情况,白垣丰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白垣丰深知自己应该早些离开,但想到自己今天的不顺利,便打算再帮苏诀一把。于是他在赛诺逐渐握紧的手势中,大着胆子走到苏诀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快谢谢我。”
苏诀愣了一下,下一刻就知道白垣丰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赛诺将他箍得更紧,手上已经是召出赤沙之杖,直直甩过去。若非白垣丰溜得快,那权杖已经是插到白垣丰身上了。
“……”赛诺沉默着没说话,完全是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被情绪左右,可看着白垣丰的反应,却像是很想被打。
最后白垣丰打着哈哈离开,只留下苏诀一个人面对赛诺。
那黑沉的面容逐渐清晰,苏诀心里暗暗埋怨白垣丰:不怪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鬼才要谢谢他。
这是苏诀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赛诺看上去很生气,回去后苏诀被抵在门上,赛诺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脸上,透着窗户照过来的光,还能看到那鼻尖的绒毛。他想说什么,却下一刻失了声。
“疼吗?”
赛诺抚摸过他的下唇,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不理智,可他现在也算不上多冷静,苏诀只是摇了摇头,他就放下心,还得寸进尺的,凑过去继续弄着。
这样的动作对两人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们依旧面红耳赤。
苏诀看着赛诺发红的面颊,自己也消了紧张,还大胆地想要逗逗赛诺。于是他探出舌尖,立刻就感受到了赛诺浑身都僵硬了。调笑的话还没说出口,那柔软就被衔住,任他再用力都收不回来,不算粗暴,但一样感觉到重重的麻意。
“我错了。”
迷糊中,他听到这样一句话,接着就没心情再管这些了。
大概是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赛诺很轻车熟路。
不到一会儿,苏诀就坚持不住想要弯下身,赛诺撑住他的身体,将自己当作他的依靠。慌乱中,苏诀也只能照做,他紧抓着赛诺肩上的衣物,又要控制着不让耳朵碰到对方。大抵是知道了他的意图,还不等他别过头,就感觉耳上一痛。
赛诺绝对是属狗的!
这是苏诀失去意识前最想说的一句话。
等他缓过劲,赛诺已经将他抱回了榻上,他听见赛诺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什么下次?
他想问,却掩盖不住困意。即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睡,可强烈的困意还是让他眼皮不停打架,根本坚持不到他问出口。
想起今天醒来后没有看到赛诺,苏诀又不甘心。
他握着赛诺的手腕,没放人离开。
这不是什么好事,赛诺太阳穴直跳,几次挣脱无果后,只好等苏诀睡沉了,才敢将人的手剥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大,真的就是表了个白,攻没有吃到肉肉,求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