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姐,已经拍出来了。”只见躲在花坛后面的祖拜耳先生,从架着的留影机后面绕过来,手上有几张刚拍下来的画片。

  真飞奔过去拿画片:“祖拜耳团长,麻烦了,这个机器超好用。”

  把稍纵即逝的美丽保存,这才是真所要追求的永恒。

  早在逛街时她支开散兵的那一小会儿,她就悄悄拜托过妮露,让祖拜耳团长用他们剧场的留影机在合适的时候把散兵的笑容拍下来。

  留影机能抓住一瞬美好的状态,把底片保存好的话可以存放相当长的时间。

  用光学的原理将现实场景成像于画片上,真第一次接触时也是相当震撼,拍出来简直是一比一的还原。

  貌似几百年前,那位叫留云借风真君的仙人也有差不多概念的机关了,只不过是失败品。很可惜,几百年的人间少了那么多好看的画片。

  接而真拿着画片去给散兵看,还问他哪张最好看。

  “你用这种损招偷偷叫人用留影机拍我?”散兵才发现被耍了一道,但是他没在生气,而是在陈述事实。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惩罚”,那还不如直接给他奖励算了。

  真笑道:“我们雷电家能发展到今天,都是靠小小的手段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你记好了,多学学,未来将军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散兵不服:“用不着。”

  不管他,真慢慢筛选画片,到最后一张,她才找到了最满意的。

  开朗和煦的笑容,在美少年白皙的脸庞上倏忽而过的那一刻,恰似昙花一现,深深地吸引着真的目光。

  这也抓拍得太好了,很符合她心目中最美好的白月光形象,这张绝对要留下来收藏。

  “看看这张,笑得好开心,我要用画框装裱起来。”真举起她选中的那张,递到散兵面前看。

  在他眼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画片而已,没什么新奇的。

  这时妮露走过来和两人说:“打扰一下,要不要拍张合照呢,祖拜耳团长说留影机里还有几张底片。”

  看他们其乐融融,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妮露就建议他们来张合照。

  “这台留影机还能拍两个人吗?”真只见过留影机拍单人照,没见过拍多人的,不免好奇。

  “当然可以,多少个人入镜头都行。”妮露说。

  “那我去看看。”真跟着妮露去看祖拜耳先生调试留影机,还特地换了个镜头。

  不一会儿调试完成,真招了招散兵过来:“阿散,快过来这边!”

  “知道了,别叫那么大声。”散兵极不情愿地朝她那边靠近。他被偷拍很多张,还来拍,拍上瘾了?

  真第一次拍照,自然要兴奋一些。

  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属于“长辈”的姿势了。第一个是踩着箱子站起来,直接比散兵高出了半个头,并排站着举起两个剪刀手,面露灿烂的笑。

  随着几道闪光晃眼,咔咔咔几下,拍了几张。

  这款留影机不用洗底片,直接就可以出片了,效率高,且拍得很清晰。

  真又开始选照片了,有两张是散兵无可奈何地抱胸姿势,她都不满意,就选了张他双手垂下,站得比较直的。

  她不是自己拿的,而是给了散兵:“这张也好看,就是你动作太拘谨了,给你收着吧,记得要用一层薄膜包起来才不会那么容易坏。”

  “还有两张呢?”散兵见她手上还有两张。

  “寄给影吧。”真自己收起来。

  影闭关了五百年,大概不知道有留影机这东西。

  到时候她收到信件,看到画片一定会说:姐姐啊,你是被摄魂了吗?阿散啊,你怎么也被封在画中了?姐姐,我要救你出去!

  顺便在信里提一提,让神子把影翻看信件时的状态都拍下来。

  那表情那反应,想想就好有趣!

  真在暗暗偷笑,散兵却感到无比的不适,笃定她又在打小算盘了,不由得想要快点离开那么多人围着的地方,他可不像真,喜欢跟一群人玩闹。

  在热热闹闹的大巴扎中,忽然一个声音让各种嘈杂的声都安静下来。

  “有人魔鳞病发作了,快找医生来看一下!”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无缘无故地倒在地上,皮肤上爬满了浅浅的黑鱼鳞纹。

  大家都急着去查看小女孩的状态,有人通过虚空,通知到健康之家医生过来,把小孩抬走。

  真在一边注视着,目睹了小女孩皮肤的上的鳞片状渐渐延伸全身的状态,不由得跟着医护人员走。

  散兵猛地将她拉住,说:“劝你不要跟着过去,跟你没有关系。”

  须弥人的孩子多是这种病,成年人很少。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活不过成年,能成年人基本都是健康的人了。

  别人得病确实跟真没有关系,但那病痛的来源,她却想着探究一下,说不定就跟地脉有关呢?

  “我只想探究探究。”真实话实说。

  真的共情能力强,这个时候放她跟过去,就等同于让她目睹一个孩子的死亡过程。散兵不可想象到那时的她,会不会又做出为了「真相」,然后一走了之的举动。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免得你面对他人死亡也会伤心难过。”散兵这次倒是坦诚了不少。他也曾经目睹过人类小孩的死亡,那样痛苦的经历使得他内心的阴霾至今仍无法抹去。

  真立刻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怎么会呢,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我是知道的。”

  她趁此也拉上散兵一起过去,跟着医疗队来到健康之家中。

  健康之家是须弥城最大的公立医院,里面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且治病完全是免费的。

  听说每年都有一个神秘人商人会捐赠大量的钱财,给须弥的整个医疗系统提供大量的财力支持运转,这才让大部分魔鳞病的病人得到救助。

  当然以须弥目前医疗水平,还不能完全治好魔鳞病,只能缓解,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的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小女孩被送进了靠医院花园的病房内,她今天是拖着病重的身体,打算跟着父母来祖拜耳剧场看“最后一场”演出的。

  可是节目还没开始,小女孩就坚持不住地倒下了,父母仿佛已经预知到了女孩的死期,借口说去买水果,实际去问医生的关于她的状况。

  真来到小女孩病床的窗前,散兵没有跟过去,而是在远处站着。

  “你……来治病……吗?”小女孩无法自主侧身,只能侧过头去看着真。

  “不是的。”真说。

  “……好想,吃……蓝色……漂亮,蘑菇,提纳里哥哥……说,好看蘑菇……有毒……”小女孩的眼眶中流下了眼泪来。

  “漂亮的蘑菇长什么样?我给你找回来。”真问。

  说到蘑菇,不知怎么的,小女孩的口齿似乎流畅了些:“就是,层层叠叠形状的,很大一个,在雨林里,才能找到。”

  “那你要坚持一下,等我去找找。”真记下了她的描述,准备这就去附近的雨林看看。

  “……好,姐姐,快去快回。”小女孩的眼神有了希望。

  那是神明大人吗……

  据说人死前就能看到神明,神明的灵魂会发光,亮亮的,可以把人带去天空……

  女孩目视着真的背影,眼皮子沉下来。

  身上没有那么痛苦了,反而很温暖,很温暖,女孩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这个小孩快不行了,不要白费力气。”不知哪来的穿医疗服的人,挡住了真的去路,“每天因为魔鳞病而去世病人很多,我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为什么?”真只想完成女孩最后一个愿望。

  “你要往雨林走一趟,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此时,医生透过窗户,望向女孩的病床。

  病房内,女孩父母的哭声响起,她那被病魔折磨的身体已经被其他医生盖上了白布。

  “看吧,就是这样,你也看到了。”医生无力地笑了两声,“什么时候再来一个厉害的神明降临我们须弥,来拯救大家。”

  真转身回头,静静地看着女孩的灵魂,飘到了天空,最后化作一缕缕能量线,钻往了地下,像是被地下深处的根茎吸收了。

  那是地脉在收取女孩的记忆。

  真眼瞳一震,她为什么能看到这个?!

  她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不愉快来,当初她也是这样被地脉弹出来的碎片砸中,才得以诞生在这个世上的。

  回到刚才的问题上,真询问:“草神不是你们的神吗?怎么期待别的神降临?”

  这人还是个降临派的,明明自己国家的神明还在,却想让其他神来取代。

  提起草神,医生麻木不仁:“你说的是现任小吉祥草王,还是已经逝去的大慈树王?”

  真肯定说:“当然是现任的。”

  由此,她得出结论,这个人还是个守旧派的,怀念已经不存在的神,对存在的神视若无睹。

  “现任的草神我们都没有见过她,她也似乎从不出现,也没有给大家解决任何问题,连虚空终端都是大慈树王留下的,跟她没有关系。”

  医生看了看怀表时间,“发牢骚的话有点过了,我要回去看其他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