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重量一触即离，芙宁娜站稳之后便与他拉开了距离。
奇怪地看着那维莱特：“怎么了？”
只见那维莱特失神地看着她，“不要，不要再见。”
“什么？”
这话没头没尾的，芙宁娜疑惑。
黑云蔽月。
藤色的眸子蒙上雾气，视线逐渐模糊，那维莱特垂着眼睫，低声道：“当时，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对你下达「伪装神明」的有罪判定之后，我见到了「芙卡洛斯」，枫丹真正的正义之神。”
“我亲手杀了她。”
那维莱特抬眸怔怔地看着芙宁娜与他杀死的芙卡洛斯一模一样的脸。
嗓音微哑：“她还给了我古龙大权，五百年来让我对人类割舍不下，令我无法下达有罪判决，我赦免了枫丹所有人的罪孽......关于枫丹的一切她算计的那么清楚......”
雨点混着泪水从那维莱特脸颊缓缓滴下。
那维莱特摁着胸口，颤声道：“被算计了一切的我本该讨厌她的，可为什么每当我想起她，我这里就觉得好痛......”
“.......”
芙宁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那维莱特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一切。
那维莱特难过道：“我杀了她。”
盯着芙宁娜的脸，此刻竟分不清这是梦魇还是现实：“我杀了你。”
水神的力量回归他的体内之后，脑海中一直闪着破碎的片段。
但每当他想奋力想要抓住那些记忆，却总会在指尖溜走，最后定格在「芙卡洛斯」在他面前消散那一幕。
明明这五百年和他相处的并不是那神性的「芙卡洛斯」，明明他喜欢的也是和他一起共治的「芙宁娜」，可他看着芙卡洛斯赴死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要疯了。
芙宁娜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那维莱特，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
“别想了，都过去了，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嘛。”
那维莱特声音却更难过了：“为什么我会那么心痛，明明我喜欢的是你......”
芙宁娜轻拍的手一滞。
这五百年的相处过程中，她看的出来那维莱特对她的态度好的太过分，有猜想过这个可能，但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头一震。
之前的她没有记忆，为了完成伪装水神这个任务便耗费了太多心神，纵然她也对那维莱特有着特别的心思，也不敢去深想......
甚至还要抑制自己的念头。
但是现在，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已经没有了，她或许可以——
“那维莱特，我也......”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了。”那维莱特迷茫的声音盖过了她。
听到这话芙宁娜后半句咽进了嗓子里。
那维莱特没有记忆，但是她对这其中的缘由清楚的很。
毕竟五百年前是她亲手消去了那维莱特所有的记忆，甚至还“死”在了他面前。
死相还有点惨烈。
要不是她下手快，当时那维莱特差点就要和塔维尔同归于尽了，五百年前的那维莱特可对枫丹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真同归于尽她整个枫丹都会在余波下消失。
不等预言到来，就先自己灭绝了。
她是真没想到，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那维莱特见到神性的「芙卡洛斯」时，竟然还遗留着五百年前那样的感情。
芙宁娜小心翼翼地安慰着那维莱特，默默下决定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水神的王座没有了，她可真是一点力量都没了，连神之眼都没有，一丝元素力都驱使不动。
并且那维莱特现在已经是完全之龙，鬼知道实力强悍如他什么时候会冲破她对他记忆下的封印。
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撼动他的记忆了。
那维莱特如果想起了一切，肯定会跟自己算账的。
五百年前在他面前死遁，又拐他打了五百年工，最后还让他亲手杀了自己，新账旧账一起算，光是想想，芙宁娜就头皮发麻，眉心直颤。
照着那维莱特小时候那个样子，要是真恢复记忆，她不敢想刚刚解决预言危机的枫丹会不会再次迎来特大暴雨。
为了不水淹枫丹——
芙宁娜挑着不踩雷的说：“别想了，别想这些了，先好好休息一下，你看这雨越下越大了......”
沫芒宫就在身后。
但是两个人非要在这淋雨。
“你别走。”那维莱特低声道。
已经是成年男性，芙宁娜贴在他胸口，听着这极具有磁性的声音跟自己撒娇，觉得整个脑袋都在震。
晕晕乎乎的。
“好好好，我不走，咱们先回沫芒宫。”晕晕的芙宁娜给他顺着毛。
今晚的那维莱特格外脆弱。
明明没有醉酒，却看起来有一种微醺的任性感。
但心虚的芙宁娜面对什么请求都不好拒绝。
睡前分别时，在走廊那维莱特一步三回头，一点都看不出这可爱的家伙竟然是法庭上威严肃穆的最高审判官。
芙宁娜又躺回了自己床上。
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乱乱的。
为了破除「预言」，她做了太多也亏欠了那维莱特太多。
幼时那维莱特总把“喜欢她”挂在嘴边，她当时只把这情感当做是对她的孺慕之情，并没有当真。
可失去所有记忆的她和那维莱特，在五百年的相处中仍旧互相吸引。
他喜欢她，她何尝不是。
她靠近他时“砰砰”的心跳声做不了假。
她现在同样对他抱有相同的情感——
她喜欢那维莱特。
想做恋人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