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枝时隔多日又见到了卡维,他和艾尔海森走在一起,在没有惊枝介入的世界,也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是如何发展的。

  日光从枝叶间印下光点,如同星光一样落在两人的身上,他们好像还是互相看不过眼,不知道又在争论什么,惊枝坐在窗前,垂眼看着两人。

  五感敏锐的艾尔海森率先抬眼,隔着琉璃窗和惊枝对视上了,惊枝一惊,下意识避开,但琉璃窗从外面无法瞧见屋内的景象,更何况惊枝的房间在高处,日光映在上面反射的光略有些刺眼,艾尔海森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惊枝捏了捏手指,垂下眼睑,周身气息低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123站在她身后,觉得她这幅伤神的模样碍眼极了,但偏偏无能为力,甚至产生了将她带走的念头,于是变得更为沉默。

  米尼亚克被多托雷带走了,说是他既然来了这里,就要为自己的研究做些贡献才好,不要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米尼亚克虽然在研究上面是不折不扣的绝世天才,但武力值根本无法抵抗多托雷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

  在他被带走后第五日,惊枝终于又见到了散兵。

  他坐在多托雷的对面,面上是漠不关心的表情,许久不见,更添了些疏离。

  他的目光略过惊枝,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下一秒就挪开了,那眼神过于陌生,让惊枝呼吸一滞,心跳仿佛都漏了半拍。

  她心里莫名有些酸楚,被123轻轻推了一把,挨着多托雷坐下了。

  散兵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犀利,但被多托雷挡了回去,他嘴角勾着笑,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六席,如何,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

  紫发紫眼的人偶冷漠地看他一眼,就直勾勾盯着坐在他身边的惊枝,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沉默良久,才开口:“过来。”

  惊枝下意识就要起身过去,123和米尼亚克却将她按住,明明动作很轻,却让她无法动弹了,她皱着眉看了一眼他们俩,这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惊枝又转头去看散兵,果然见他表情变得难看极了。

  “多托雷,你这是什么意思?”散兵皱着眉肃着脸,还是那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目光锐利,逼视着对面的男人。

  “啊呀,好说好说,只是将惊枝小姐带来和你见见面而已,怎么?你不高兴吗?”多托雷将桌上摆的文件推给散兵,“你难道不想拥有一颗完整的心吗?这个计划可以帮你实现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散兵缄口不言,垂眼看着桌上的文件,扉页上签着多托雷的名字,这是一份周密的造神计划,他想利用散兵的人偶之躯与神之心结合,造出能与神明媲美的伪神。

  惊枝不懂他们之间的官司,被锢着无法动弹,她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面板划了出来,上面散兵的好感度起起落落,甚至一度跌倒了负值。

  惊枝:……

  她看不明白这个发展了,索性又关掉面板,眼不见心不烦了。

  最后散兵还是同意了,多托雷用一个秘密和他交换了条件,后面也不知道他们说哦了什么,交谈声如风吹进惊枝的耳里,又从另一边滚了出去,直到两人商谈完毕,散兵站起身停在惊枝面前,声音似叹息似悲鸣。

  “……走吧。”

  许久不见的两兄妹并肩走在须弥城内的街道上,仿佛还在至冬时那样,散兵紧紧护着,不让别人近她的身,柔和的日光铺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圣光。

  沉默良久,散兵先沉不住气,他没看惊枝,目光平直地看着前方熙攘的人群:“你不该来的,过几日我就送你回至冬。”

  “……是多托雷将我绑来的。”惊枝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只是这样回答他,“而且,我不认为你可以将我送回去。”

  这次散兵来须弥来的匆忙,跟他一起的愚人众成员不多,若是多托雷有心将惊枝扣在须弥,那不管如何做都带不走她。

  惊枝和散兵站在人潮汹涌之处,耳畔是嘈杂的声响,她温和地注视着散兵,这个一直照顾着她的、担任兄长角色的人。

  “哥哥上次任务结束为什么不回至冬?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叛逃了吗?”

  “没有。”散兵否认了,他皱着眉,语气算不上多好,“你别多想。”

  “那你会抛弃我吗?”惊枝又问。

  “不会。”散兵这下倒是回应的很快,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回吧,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就送你回至冬。”

  事情远比散兵想的要复杂许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理清楚的。

  米尼亚克被多托雷压着按在了实验室里,123被指派去执行更加严密的任务,惊枝被其他愚人众成员看守着,他们之间的氛围紧绷着,但又很兴奋,或许是知道些什么,多托雷和散兵联合须弥教令院高层,在做一项在他们看来无比伟大的实验。

  在这期间惊枝又见过散兵两回。

  散兵已经同意了多托雷的计划,那么惊枝的存在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她被准许可以自由活动,这日她是被123带来研究室的,她在门口见到了摇摇欲坠看上去无比脆弱的散兵。

  他面色苍白,神色不明,衣袍间依稀能看见血迹,他见到惊枝只是略显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这里。

  另一次见面是在化城郭,他身上绑着绷带,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惊枝后招呼也没打,与她擦身而过了。

  惊枝划出系统面板,上面散兵的好感度清零了。

  惊枝说不出是泄气还是愤怒,只是心里难受的紧,周遭的空气好像都被抽离了去,让她感觉很窒息,眼前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花白,而后变得灰暗,仿佛要将她的神志完全抽走。

  她和散兵两人好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如今却完完全全变成了陌生人,他待她,甚至不如陌生人。

  这是游戏里设定的一环吗?惊枝想。

  这是散兵既定的命运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妄言,惊枝慢慢蹲下去,抱住了在日光下被晒得有些眩晕的头。

  系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接自己离开这里,但她有些想离开了。

  “你还好吗?”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惊枝抬起头,看向递手帕过来的狐耳青年,他看着惊枝,抿着唇,“……你不要哭。”

  我哭了吗?

  惊枝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提纳里,然后伸手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颊,摸到一手水渍,她伸手从对方手里接过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通,有些干涩的道谢:“谢谢你。”

  “我以前没有在化城郭见过你,你是新来的住户吗?”提纳里和她保持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然后也蹲下来,偏头看她,随着他的动作,狐耳轻轻地晃了晃。

  “是……不是。”惊枝咬了咬舌尖,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她难得见到以往的友人,心情好了很多,她抽抽鼻子,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迷路了,有些害怕。”

  提纳里见她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在密林里,也有些担忧,这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了,眼看就要到黑夜,夜晚是野兽出没的时刻,这里很不安全,他想了想,开口道:“天色已晚,不如你跟我去化城郭歇一晚,明日再走吧。”

  惊枝也想和他多相处些时候,虽然对方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提纳里,但还是一样的热心肠,于是她就跟着一起回了化城郭。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提纳里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给惊枝住,他去和其他巡林员挤着住了一晚。

  提瓦特大陆上夜晚的星空很亮,惊枝心里藏着事,有些睡不着,便坐到了提纳里的书桌前,没有点灯,隔着窗撑着脸看外面的星星。

  星光明明灭灭,像极了惊枝现在的心情,她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思绪不知道飞往哪去了。

  脑海里将认识的所有人的脸过了一遍,最后有些惆怅的想。

  虽然在须弥能再次见到以往的友人确实很让人开心,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远在至冬的家人们,也不知道达达利亚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了会是什么反应,菲亚娜应该很担心自己吧,惊枝又有些想哭了。

  安全屋内没有了主人家,清静了许多,菲亚娜将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处理了一些躁动的侍从,夜晚,她坐在大厅里发呆,虽然知道惊枝可能是被多托雷带走了,但对方并不会伤害她,菲亚娜还是担心的睡不着觉。

  她心里的愧疚一点也没少,相反,在这些时日里还愈来愈烈,如果当时没有提议去看歌舞剧就好了。

  那样,惊枝就不会因为自己疏忽而被人带走。

  而在前往须弥的海上,一艘看上去就很富有奢华的船在海面上行驶,很快,就会在奥摩斯港停泊。

  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要说。

  宝子们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