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贝多来说,兴趣是不可多得的,若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更要及地的抓住,否则下一秒他就可能完全提不起来兴致了。

  “阿贝多!”铃梓毫无障碍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接下来想要表达的话就磕磕绊绊。

  她伸出一个大拇指,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两个字:“厉……害……”

  “这没什么。”阿贝多的表情依旧平静,反而夸起了她,“这就好比一个实验想要运行下去,除了操作人员有能力,也需要被研究者的配合。你能够发出声音,完全是因为你做得很好,而我只是次要的。”

  铃梓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她又吐出几个字音,然后摆弄了几个手势,表示接下来还要她做什么,她一定尽力而为。

  阿贝多思索了一会儿,对她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上午你再来这里吧,到时候我会准备好作画用的工具。”

  见铃梓点了点头,他才笑了笑:“回去之后要勤加练习,不要把我的名字忘了。”

  铃梓在蒙德除了迪卢克和凯亚,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但是走去晨曦酒庄又太麻烦,她潜意识里并不想让迪卢克担心她的伤情,于是并没有联系他。

  好在蒙德是众多冒险家的集散地,平时从各国来旅居的人也很多,旅馆随处可见,她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她很早起床收拾一番后,准备起身去摘星崖,但是当她从喷泉前走过时,两个人愚人众的交谈恰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大人正在龙脊雪山一带活动呢。”

  “在雪山?之前公子大人不是在璃月被通缉了吗,怎么会去雪山,难道发生了什么新的事情吗?”

  “好像与更高的机密有关,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探听到了的。不过我今早打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传闻他除了执行任务外,还想在雪山里找一个人。”

  “那一定是对任务很重要的人吧,我相信公子大人的手段和魄力,他不会做与目标无关的事情。”

  听到这里,铃梓的脚步一顿,难道达达利亚在找她?

  可惜她现在没有办法再去雪山与他会面,只能想办法转达,直接告诉这两个愚人众,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她想了想,走到冒险家协会那里挂了个委托,她用纸笔告知凯瑟琳:“如果有前往龙脊雪山的冒险家,请告诉在雪山活动的愚人众,通知他们的上级,他们要找的人现在很安全。”

  做好这一切,她估计公子应该能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于是稍稍放下心来,按照昨天的约定前往摘星崖。

  隔着很远,她就看到阿贝多的身影,他比她来得更早,本来在安静地写生,见到她来了,才收起了素描本,对她点头示意。

  铃梓看向他一旁的草地上铺满了许多塞西莉亚花,花瓣与花瓣正堆在一处,组成了一个花朵的海洋,铺在地面上就像一大块白绿相间的地毯。

  这么多花,难道都是他一个一个摘的?

  看出她的疑惑,阿贝多解释道:“方才等你的时候,我有一点无聊,恰巧今天的花开得不错,我就画了几朵,这些都是根据画创造出来的。”

  他对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素描本,上面正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塞西莉亚花,青白色的花瓣微微卷起,露出淡粉色的花蕊,甚至连花瓣上的露水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就像这样。”他轻轻一弹纸片,指尖的元素力传到纸面上,下一秒,一个塞西莉亚花就从画纸上落了下来。

  铃梓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接住,花朵落在她的掌心,她仔细一瞧,不仅花瓣上的纹理与真实的花一致,就连根茎中的汁水也一模一样。

  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她不禁感叹起来。

  “我研究的课题有关生命,拟造一些东西还是比较容易的。”阿贝多说。

  “看起来很神奇。”铃梓在纸上激动地写到,她现在对阿贝多的敬仰程度已经达到了顶峰,不禁狂吹起他的彩虹屁,“世界上还有阿贝多老师做不到的事情吗?”

  阿贝多却一本正经地回复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我办不到的,比如参透世界的真相,从已知到未知的路还很长。”

  对上铃梓有些好奇的眼睛,他笑了笑,选择跳过这个复杂的话题:“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做正事吧。”

  他指了指方才的塞西莉亚地毯:“麻烦铃梓你坐在这里。”

  直接坐在花上吗……阿贝多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是她没有反驳,直接顺着他的指示坐下。

  “随便摆一个你喜欢的姿势就好,我会好好画的。”他说。

  之前铃梓就一直有镜头恐惧症,面对镜头就会神色僵硬,而现在她看向阿贝多,心中的紧张之感又一次涌现出来。

  她犹犹豫豫,觉得怎么坐都不太舒服,待到终于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坐姿,却选择畏手畏脚地把手藏在身后,她扭捏着,摆出了一个自以为自然的笑容,脸色僵硬地看着他。

  “我让你很紧张吗?”阿贝多的语气有一丝无奈,“放轻松就好。”

  但是听到他这样讲,铃梓却更不适应了,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整个脸都呈现出麻木的状态,如同一块钢板。

  “你的表情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可怕。”阿贝多走上来,微微蹲下身子,将手伸在她的面前,“我来帮你吧。”

  他戴着皮质的手套,伸手的动作如同一个旧式贵族的邀请礼,在旧蒙德,贵族会邀请心爱的少女与他共舞一曲,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他会等少女将手搭上来之后,献上一个吻手礼。

  铃梓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将手递了上去。

  阿贝多捏着她的手,拉近自己,然后垂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头发很软,嘴唇更软,擦过她的手背,一触即离。

  “还紧张吗?”他抬眼,语气温和平静,好似真的在关心她的心情。

  “我……”铃梓摇了摇头。

  “想一些自己擅长的事,会让自己不必那么紧张。”他说,“比如,你可以在心里喊我的名字,回忆一下昨天发声的技巧,同时也让我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她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刨除掉自己脑袋中的胡思乱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姿态,示意他可以开始画了。

  阿贝多看到她确实调整好了,于是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手执画笔,时而停顿思考,时而专心绘画,眼光不时就飘向自己,他的目光若有实质,划过她的身体,捕捉着她的姿态,但每次都很快就又离开了。

  空气中很是安静,除了微微的风声,就只有他画画时笔尖擦过画纸发出的沙沙声响,风吹过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于是她伸出手,将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这一幕落在他的眼睛里。

  过了许久,阿贝多收起笔:“画好了。”

  铃梓走上前去看向他手中的画,黑色长发的少女正坐在塞西莉亚花丛中,她微微垂着头,微笑着将一缕头发别在自己的而后,而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怀中抱着白色的雪貂,神情温柔恬静,小雪貂则乖巧地枕在她的膝上,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这……画得也太好了!铃梓不禁鼓起掌来。

  “可是这没有画出来我想要的感觉。”阿贝多却皱着眉。

  “阿贝多已……经……很……”她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效果已经超乎她的语气。

  “谢谢你,铃梓。”他摇了摇头,“你先回蒙德城吧,我要再这里修改一下。”

  铃梓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目送她走远,他才低下头来盯着这幅画。

  他收回了方才对她带着笑的神色,神情淡然地看着纸上的画。

  他将手按在纸面上,驱动着元素力不断涌入,一阵光芒顷刻从纸面上浮现,画面上的人的发丝开始浮动,眼神也灵动了起来。

  他收回手,下一秒,一个人凭空出现在草地上。

  面前的人有着和铃梓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外貌,连头发的长度都是一比一复制,笑起来的酒窝都一模一样。

  阿贝多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审视,像是在看一件挑剔的作品。

  眨眼、呼吸都没有问题,他开口命令:“叫我的名字。”

  “阿贝多先生。”拟造出的“铃梓”开口,音色与大小都与真实的她毫无差别,甚至说话时眼睛微微抬起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但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停住了,像一个机器人突然被断了电,失去了元素力的供应,她张着嘴卡在原地。

  阿贝多冷漠地打了一个响指,面前的人顷刻化成一道黑灰,一阵风吹过,方才还与他对话的人转瞬就溶散在了空气中。

  “世界之外的力量,暂时还不可看透吗……研究跟实操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跟她本人差得很远啊。”他轻轻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