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生气,她只是做日常的护理工作而已,突然就变成跟他同一个阵营的人了。

  而且以璃月七星对他的关注程度,说不定她的画像很快就能和他的贴在一起,并用醒目的黑色字体标注“至冬通缉犯拒绝面谈,并且携共犯畏罪潜逃。”在璃月公告板上巡回展示。

  达达利亚正在同下属交谈,铃梓没太听清他们具体讲话的内容,另一方面她也有意去避开,以她目光的处境来讲,少知为妙,知多错多。

  两人商谈了一会儿,最终达达利亚对下属说道:“既然如此,先告诉他们,我不回去了。”下属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铃梓环视四周,初步判定此处位于瑶光滩,周围是一片蔚蓝的海,现在下属一走,偌大的一片空地上只剩了他们两个,在黑夜里显得更加静谧,达达利亚靠近她,替她将帽子掀上来,挡住她湿漉漉的头发。

  他们身上的衣服是至冬国的特色服饰,银灰色的外套披在身上,用料厚重十分抗寒,外面点缀着金属挂饰,肩上镶着一圈黑色毛领,戴上帽子的之后铃梓觉得自己好像被罩在了一个壳子里。

  “我要回璃月港。”铃梓将帽子又翻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她突然什么也不交代地就离开了,那店铺怎么办,初棠又该有多担心?

  “小姐,这可不行。”达达利亚立刻反驳道,“即使你现在回去了,璃月七星也会找你打听我的下落的,到时候你应该怎么解释呢?

  他们很早就注意到你和我有来往了,而且现在我还带着你一起跑了,即便是你对他们解释了,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我们现在的关系,用璃月的话来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出卖我呀。”

  他又把她的帽子戴了上去,还将下面的绳子抽紧打了一个死结:“而且我知道你想调查什么,所以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帮你的。”

  “我想调查什么?”铃梓有些惊讶被他戳中了心事,“你知道关于类人种族的事?”

  自从她在蒙德遇到了那个秘境,她就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外加璃月内的类人种族都容易染上的那种怪病,她察觉到暗中有一股力量一直在针对类人种族。

  但是以她的身份和能力,把事情告诉给西风骑士团和凝光,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我们也在调查这件事,而且相信我,愚人众现在掌握的情报比七星和西风骑士团都多。”他对着她笑起来。

  他平时就善于垂钓,知道自己这时抛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诱饵,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她上钩即可。

  铃梓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了,但心中却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她犹豫地开口问道:“这不会是你们愚人众搞得鬼吧……”

  “喂喂,不要什么坏事都怪愚人众啊!”他有些无奈地笑起来,“这次事件的发生,愚人众里很多的类人种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我们也想要查清真相。”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答应你。”

  虽说决定了这件事,但是她还是有一些担心,璃月港暂时回不去了,初棠那边肯定也会接受一番调查,希望她能陈明原因,早日还她一个清白。

  达达利亚走上前来,将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衣服的口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将她的包裹住,带着她往前走,对她讲着目前已经知道的信息:“目前我们知道这件事可能与一位叫做‘德尔蒙斯’的魔神有关,传闻中他能运用精神控制,甚至可以操纵类人种族为他所用,力量十分强大。”

  此时四下无人,唯有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畔:“但魔神战争期间他无故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史书上并无记载,有人说他是被七神中的某一位杀死了,也有人说他是自然消亡了。魔神战争期间陨落了那么多魔神,他的消失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但是这次我们这次找到的却是关于他的线索。”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去至冬吗?”铃梓问道,她甚至不知道至冬在提瓦特大陆的哪个方向,又该怎么去。

  “不是,这个线索就在蒙德。”他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去一个和至冬差不多的地方,龙脊雪山。”

  铃梓抬头去看,从她这个角度抬头远望,远处的雪山脊线若隐若现,银灰色的山体层峦叠起,飘摇的雪花在山顶堆积,形成白色的雪线,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萧索。

  “蒙德的线人告诉我们,那里出现了德尔蒙斯活动的痕迹,趁西风骑士团还没有察觉,我们两个先去调查一番吧,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后续我们想要插手可就困难了。”

  夜间雪山十分危险,达达利亚并不畏惧,但是铃梓只是一个普通人,加上此时天色已晚,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选择在明蕴镇歇息一晚。

  明蕴镇与龙脊雪山交接,地形很是崎岖,早年这里煤矿丰富,曾遭到大量的人工开采。但是后来资源耗尽,很多采矿队都去了层岩巨渊,只留下遍地碎石和坑坑洼洼地矿坑,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越近雪山,风就越大,狂风仿若有形一般钻进坑洞中,回响出古怪的声音,隐隐的哭嚎声传到了铃梓的耳朵里,令她的有些紧张。

  幽蓝色的光点在矿坑中闪动,她仔细看了一眼,手心里渗出了一层薄汗。

  达达利亚捏了捏她的手,对她眯着眼睛笑起来,示意她不用过于害怕。

  两个人想找一处屋子借宿,但矿石带走了明蕴镇大部分的年轻人,以至于他们两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处人家,大部分的村子都荒无人烟,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废弃的景象。

  终于,两个人找到了一个亮着灯的屋子,铃梓走上去敲了敲门,大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一个干瘦的老伯将门开了一个缝,隔着门缝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我们是路过的人,想要在这里借宿。”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老伯的目光在她和达达利亚之间逡巡了一圈,他的眼神十分锐利,语气也挑剔至极:“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铃梓被这个问题问住,大脑飞快地转着:“我们……”

  “我们是新婚夫妻!”达达利亚顺口接上,并且直接将她扯到自己的身边,突然弯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猛然瞪大了双眼。只见他蓝色的眼眸眨了眨,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她配合自己。

  老伯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没有再怀疑,把门打开:“你们进来吧,外面风太大了。”

  两个人跟随他一同走进室内,看着他拿起一盏烛灯向另一间房子走去:“你们也别怪我话多,这里很久没有年轻人经过了,我就多问了两句。要是不仔细询问的话,放什么流匪、盗宝团进来就很麻烦了。话说,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雪山度蜜月。”达达利亚揽住铃梓的肩膀,回答他。

  “去雪山?”老伯不禁有些震惊,“现在的年轻人……唉,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雪山那么危险,居然选择去雪山度蜜月。”

  铃梓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捏了一下,侧过头去看达达利亚,发现他歪了歪脑袋,示意自己回答,于是她也配合地挤出一个笑:“我丈夫是至冬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所以想异地体验一下雪景,满足一下他的思乡之情。”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话满意地不得了。

  老伯看了一眼他的外貌,表示理解。

  “那你们一定要带好吃的用的,要不然死在半路都没人给你们收尸。”老伯指了指前面的一间屋子,“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晚上风很大,记得把炉火点燃。”

  铃梓走上前去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的布局还算干净整洁,生活所需一应俱全。除了被褥衣物之外,还放置了一些水果和干粮,是一个绝佳的落脚点,两个人走进房间收拾了一番,把明日山上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天色越晚,温度就越低,即便是在室内,铃梓也感受到了凉意。达达利亚从外面提了一桶煤进来,然后打算开始生火,他先在炉子底部铺上易燃的草纸、树枝,然后是木头,最后再放上煤块。

  注意到铃梓有些意外的表情,他笑了笑:“只是生火而已,在我们至冬,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技能。”

  他用火点燃了炉子,然后又在上面架了一口锅,但出乎意料的是,炉子里马上冒出滚滚黑烟,迅速充满了整个室内,铃梓赶紧将门窗都打开散气,但是残余的烟还是呛得两个人一直在咳嗽。

  “这个煤的质量太差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解释。

  他有蹲下身来简单处理了一番,等到不冒烟了,向锅中加了些水,又站起身去处理食材,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铃梓凑近去观察炉火,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示意他蹲下来:“公子,你来看!”

  达达利亚毫无防备地凑近,铃梓注意到他完全蹲到自己身边,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地,她的膝盖向前一跨,就骑在了他的腰上,一只手臂不断向前推,想把他按在地上。

  他反应很快,用手撑起了上半身,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铃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邪恶笑容。

  她伸出刚才特意沾满了灰的手,蹭过他的鼻子,又在他洁白的脸上左右各留下了几道痕迹。

  转眼之间,他的脸上就清晰地印上了灰黑色的煤印爪痕,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去泥地里打滚了。

  铃梓这才满意地笑起来,看到他这么狼狈,她心里才好受一点,就当是报复他一言不发掳走自己当逃犯吧。

  达达利亚明白了她在干什么,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坐直身体,用手按住她的腿,将她锁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凑近她,紧接着用鼻尖在她的脸上轻轻刮了一下。

  方才在他鼻子上的煤灰转瞬就到了她的脸上。

  “这下我们一样了。”他伸出手指,指腹轻轻地在她脸上揉搓着,一小块痕迹很快就晕成了一大片。

  他的腿上戴着金属制的腿环,让她坐起来十分不适应,她想要挣扎着下去,但是他偏偏不让,反而让她贴紧自己,想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另一半脸,也想要给她抹上灰。

  铃梓用手去推他,但是他死死地禁锢着自己不松手,她一边推一边去揉他的脸,让他彻底变得脏兮兮的,两个人在暗自角力着,谁也不想在这场幼稚的斗争中败下阵来。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老伯在门外喊道:“给你们送了点东西。”

  铃梓这才有些慌张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用一旁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脸的灰,起身去开门。

  老伯见她出来,看了看她脸上的灰,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达达利亚,于是提议道:“你们要是不会生火,我可以教你们。”

  “不用了,谢谢您。”铃梓有些尴尬地笑笑。

  老伯看见他们拒绝,自己也不勉强,给她递上了一些馒头和水:“你们赶路这么辛苦,应该也没有什么精力生火做饭了,可以吃点东西缓一下。我手艺不佳,先凑合一口吧。”

  铃梓接过馒头,对他道了一声谢。

  老伯见她收下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你们真的是夫妻?”

  “是啊。”铃梓撒谎不眨眼。

  “那好,那屋子里一床被子就够你们用了。”老伯点点头。

  铃梓听到这里刚想开口,提议要不然还是再加一床,却被身后的达达利亚猛然打断:“可以可以,谢谢您!”

  敏感地意识到铃梓的态度有些不对劲,老伯目光怀疑,达达利亚一把揽过铃梓的肩膀,笑了笑:“我的妻子只是有点害羞。”

  “那就好,你们注意一点,夜里风大,别凉到了。”老伯又叮嘱了他们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到老伯走后,铃梓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于是坐在餐桌旁,将送来的馒头摆在餐盘上打算开吃,一个没拿住,馒头不小心一松,撞在盘子上,发出敲击石头一样的响声。

  “这个馒头,感觉比至冬的面包还要硬啊……”达达利亚吐槽道,“算了,还是我给你做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从房间里的食材中拿出几样,在炉火旁忙了一会儿,很快就做出了一菜一汤,铃梓吃饱喝足之后,精神紧绷了顿时放松下来,屋子里的温度十分适宜,甚至还有点热,她被暖气烘托着,坐在一旁昏昏欲睡。

  达达利亚看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的表情,才伸出手托住她不断向下点的下巴:“别睡着了。”他示意一下旁边的床,“要睡去床上睡。”

  铃梓十分迷茫地点了点头,拖着身子走到床边,倒在床上就阖上了眼睛。

  “先换衣服。”达达利亚拍了拍她的脸,将睡衣推给她。

  铃梓又头晕脑胀地站起来,胡乱穿好衣服之后裹着被子往角落里一躺,直接睡着了。

  夜晚彻底降临,烛火已熄,四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窗外偶有雪花飘落,风声很大,呜咽不止,但室内却燃着炉火,一片温暖如春,柔和静谧。

  半梦半醒之间,铃梓觉得有人在抢她的被子,多年来独身睡觉的她绝不可以轻易放弃手中的被子,于是死死拽住不松手。

  直到听到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不能让我没有东西盖吧……”

  她的意识短暂清醒了一下,看清楚是达达利亚,才把被子松开。

  接着,她感觉她的被子被扯走了一部分,一旁的床也陷下去一块,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跟她靠得她很近。

  那个人身手揽住她的腰,从背后将她抱在了怀里,像是把她当成连体婴儿一般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着玩着她的头发,一会儿卷起来一会儿松开。

  铃梓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扯了一下,于是怒而睁大眼睛,看着身后的人:“好好睡觉!”

  达达利亚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要不是手指上还缠着她的头发,她都要以为自己错怪他了。

  “你睡得好香,我失眠了。”他的语气很是可怜,“你陪我聊一会儿吧。”

  “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她不理不睬,钻回被子里,用被子把自己闷住,想要重回睡眠状态。

  身后的人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很快没声了。

  就当她以为一切都重归于安静的时候,原本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的手指却轻轻动了几下,像是试探一般,一只手贴着她的腰线,顺着宽松的衣服不断向上,最终在一个柔软处停下来。

  他的手很大,而且比她的体温更高,在黑夜中的存在格外明显,铃梓咬着牙忍受,心跳声越来越响,渐渐与身后的他重合在一起,自己的呼吸节奏也慢慢被打乱了。

  突然,她感受到一个冰凉的尖锐物体划过,她猛地睁开眼睛。

  “你……”她喘息一声,“你怎么睡觉还带着戒指?”

  达达利亚缩回手,看了看手上戴着的尾戒,眼神中懊恼的神情一闪而过。

  “你转过身来吧,这样我就能睡着了。”他撑起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铃梓配合地转过身来,将他的身体拽到了被子里,示意他赶快睡觉。

  达达利亚却没有完全听从她的话,他安分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指,搭在她的嘴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按压,时不时还会拨开她的唇瓣,像是找到了什么玩具一般不断点拨着。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这人什么癖好?之前他还是小鲸鱼的时候,就将她的眼睛蒙住,化成人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玩她的嘴,而现在还是这样。

  她顺从地张了张嘴,脖子向前一倾,想要像之前一样去咬他的手指。

  这次他却没有躲,而是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指咬住。

  铃梓心下一惊,幸好自己没有使劲,要不然他的手都得让她咬断不可。

  她的牙齿叼住他的指尖,舌头也轻轻向前顶着,即便是她尝试微微用力去恐吓他,他也没有收回手。

  “知道你不会太用力的。”达达利亚的语气带笑,仿佛是提前预判到了她舍不得。

  铃梓被他说中心里,顿觉无趣,于是松开嘴,又闭上眼睛,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他伸出手,两只手都抱住她的腰,顺势将头埋在她的胸口,橙棕色的短发乱蹭着,就像是个大型金毛。

  “你的头发好痒,别乱动了。”铃梓十分嫌弃地推开他的头。

  “好吧。”他的声音闷闷地,不再动了。

  他的呼吸渐渐放缓,铃梓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处,很快就一起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风大了起来,炉火的温度渐渐退去,铃梓发觉被子边缘有凉气钻进来,于是在被窝里轻轻打了个寒颤,感觉有点冷,下意识地向达达利亚那边蹭了蹭。

  他就像是一个小火炉一般,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热源,在睡梦之中想要全身都贴上去,于是就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团,还把脚贴在了他的大腿上,伸进他的腿缝里,贪婪地汲取着暖意。

  “真是……”达达利亚早就醒了,看着她胡乱作为的动作,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握住她的脚,给她暖了暖。

  铃梓意识到他在干什么,但是并没有出言阻止,她的眼睛似睁非睁,很快就睡过去了。

  达达利亚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揉了揉她的脸,抱着她跟随她一同进入梦乡。

  这个夜晚似乎无限漫长,窗外的夜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风声透过窗户的缝隙传进来,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雪山上飘落的雪花,营造出一片凄清与严寒,风雪之下,草木都蒙上了一层白霜,黑夜笼罩着一切,同时也掩盖住住了阵阵脚步声。

  门被慢慢推开了,吱呀的声音隐没在了风声中,很快消弭于无形。

  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贪婪地目光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他咽了咽口水,举起手中的锤子抬到头顶,对着正在熟睡的达达利亚狠狠砸下来。

  达达利亚却早他一步睁开眼睛,搂着铃梓向旁边翻滚一下,躲避开了这次攻击,铃梓也早就醒了过来,跟随着他跳下了床。

  老伯这一下的力气非常大,他的锤子上还有一个尖锥,登时将枕头捅出了一个窟窿,砸得其中的荞麦颗粒四处飞溅。若是方才他们不及时躲避开,以这一下力道,已经完全在睡梦中被他砸死了。

  “怎么回事,你们没吃我的东西吗?”老伯双眼愤愤地看着他们,质疑他们为什么还有力气站起来。

  “因为你的东西太难吃了。”铃梓说。

  老伯被她的话激怒了,他们没有吃自己送的东西,自然就不会按照预料一般陷入昏睡,此时的处境对他非常不利。他心知事情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必须硬着头皮冲到底了,他颠了颠手中的锤子,直接冲她跑了过来,对着她猛地砸过去。

  可惜他的行动太过迟缓,轻易就被她躲开了。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一台老化的机器,发出即将报废的嗡鸣声,可是声音越是响,越是让人知道他已经穷途末路。

  铃梓退到门边,开口道:“老伯,您这是想杀了我吗?”

  “少废话,要是不想死,就把钱交出来!”他怒吼道。

  看见铃梓摇了摇头,他恼怒不止,握紧了手中的锤子,想要再砸过去。黑暗中一道蓝色的元素力一闪而过,他的手腕突然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中,在他的一片惨叫声中,手中的锤子顿时脱力,落在了地上。

  达达利亚放下手中的弓,用水刃胁迫住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老伯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腕,而且只要脖子微微向前一动,脖子就会卡在刀刃上,立刻留下了一丝血痕。

  达达利亚在他的身后“友善”提醒:“别再动了,小心死了。”

  老伯意识到刀俎和鱼肉的地位已然相互转换,他的双腿战栗起来,好像此时才突然感受到了害怕,他猛地跪在了地上,开始痛哭流涕起来:“求求你们了,别杀我……”

  “我只是想要一点钱而已,我一时糊涂。”他抬起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用膝盖往前蹭了几步,抬头看着他们,“我看你们穿着打扮都非常有钱,脑袋一热,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我糊涂啊,我糊涂!”

  “这个地方太穷了,你们都看到了,这里有多穷!矿都被挖没了,大家也都走了,这里的地也种不出来什么庄稼,大家的口袋都太瘪了,我才会想出这么一个阴招。”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他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一下一下非常之重,额头上马上就渗出了鲜血,“老头子的家产没有分到我一份,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破屋子。我太需要钱了,我想走出去看看,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真的,你们放了我吧,我一定改邪归正!”他抬起头看向他们,目光满是哀求,“你们把我放了,我可以把全部家产都给你们!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铃梓和达达利亚对视一眼,然后她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杀过人?”达达利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被埋在矿坑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自杀吗?”

  “我……”老伯突然失声。

  此时天空已经破晓,清晨的阳光倾泻进来,打在老伯的脸上,但是却没有冲刷掉身他上的阴霾,他的脸就如同那些破败的矿坑一样,已经失去了生的痕迹。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在他们来之前,他已经对好几个过路的人下了死手,然后拿走了他们身上的全部钱财,去城里赌博把所有的钱输干净之后,又逃了回来,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方才的恐惧都是假的,而现在的恐惧才是真的。他的全身不断颤抖着,目光里写满了惊怖,但是他的大脑已经说不出一句哀求的话语。

  铃梓递上绳子,示意达达利亚将他捆起来,又封住了他的嘴,然后蹲下身来对他说:“我们不会杀你,但是我们会把你的事情上报,我们离开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你。”

  “突然送你去死,反而对你是一种解脱。”她说,“所以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候着死亡的来临吧。”

  无视他流出的眼泪和呜呜挣扎的声音,铃梓和达达利亚起身离开。

  走出了很远,达达利亚才对她赞扬道:“你很细心嘛,要不是你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们说不定已经变成他的盘中餐了。”

  “之前在矿坑中看到了鬼火……”铃梓回想到。

  他们进入明蕴镇的时候,看到了许多漂浮着的鬼火,这是尸体腐烂造成的一种现象,而附近早已没什么人烟,也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活动的痕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在一开始,那老伯在警惕他们,他们也在警惕着老伯。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准备正式上山。雪山气候十分多变,靠陆一侧相对平坦,但近海地形却崎岖起来。天气晴朗的时候,在洞穴里就能生火凑合一晚,但是若是碰上雪天,有些路段阴风不断,行走起来也异常困难。

  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温度也不是特别低,两个人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路上山。铃梓呼出一口气,看着雾气在视野中变白,方才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都没见到一个人,面前平坦的雪路洁净无迹,而身后也之后他们两个人的脚印,偶尔有晶蝶从身旁飞过,白色的雪狐在雪地中四处逃窜,令铃梓好奇地看着它们。

  达达利亚注意到她的分心:“你喜欢的话,给你抓一只。”

  还没等铃梓同意,他就跑进了雪地里,不一会儿,真的就抓住了一只白狐。

  他的怀中抱着狐狸向她走近,阳光从树上落下,细碎地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容衬托的更加精致,他身上冰冷和恣意的气质相交织,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生活在雪原中。

  “给你。”他走到他身边,把狐狸递给她。

  白色的狐狸在他的手中安分的不得了,就像一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但是一到她的怀里却活蹦乱跳了起来,在她的臂膀上左拧右扭,不断挣扎着,还想用爪子去抓她。

  铃梓缩了缩脖子,臂弯微微一松,狐狸就从她的怀里逃走了。

  “诶!”她想要去追,却发现它跑进雪林里,左右横跳两下,就没影了。

  达达利亚站在她的一旁,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的笑:“怎么样,野生狐狸没我乖吧?”

  铃梓被他的态度逗笑,想起之前,小鲸鱼确实是非常乖的。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她问,雪山这么大,如果毫无目的地寻找德尔蒙斯的踪迹,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地图,然后对着标记点说:“我们需要先去杜林的心脏。”

  魔龙杜林被特瓦林杀死后,其脊椎与骨头落在了雪山中,形成了雪山中的特殊地形,“龙脊雪山”也因此得名。若是魔神想要借助已经逝去的杜林的力量,那去它的心脏之处汲取力量是非常有可能的。

  铃梓想起之前的秘境,于是提醒他:“德尔蒙斯好像能迷惑类人种族,并且还能控制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不能驱动元素力,你要当心。”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知走了多久,铃梓的体力有些不支,恰巧碰到了冒险家留下的营帐,于是提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向前走。

  营帐中有热心的冒险家留下的详细地雪山地形图,铃梓展开一看,发现前人不仅写明了各个应急点锁在的位置,还在一个地方标上了醒目的星号,一旁配着一行字:“若迷路,请带着地图,去标点处寻找西风骑士团调查小队队长阿贝多的基地,可以在那里暂时躲避风雪。”

  铃梓想了想,若是不幸发生意外,留一个后手也好,于是她将地图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旁边还有冒险家留下的便携式炉灶,达达利亚点燃了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一方严寒,令铃梓原本已经有冷意的身体减缓了许多。

  她站起身,在四周观察了一圈,在往前走就是一个洞口,里面生长的不知名的亮色花草,石头附近生出一些星银矿石。她又观察一会儿,对达达利亚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身来,表示自己有话想说。

  他刚刚贴近她,却被她扯住衣领,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胸口塞了一小把雪。

  达达利亚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浑身颤抖了一下,铃梓看到计谋得逞,立刻放声大笑起来,方才这一把雪她可是在手里握了好久,一直在筹谋怎么才能塞到他的领口里。

  “好吧。”他看着她十分开心地样子,不甘示弱地直接上前将她拥住,然后向后一倒,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扑倒在了雪地里。

  铃梓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倒在雪堆上,就像是倒在了一个棉被里,她黑色的长发散在雪地上,立刻裹满了雪粒,她瞪大眼睛,十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达达利亚看见她吃瘪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

  但是铃梓并没有让她猖狂多久,下一秒,她直接从身旁抓了一把雪进行反攻,拍在了他的脸上,趁他迷住眼睛的时候反身将他摁在了雪地中,并且用大腿顶住他的腰,让他直不起身。

  达达利亚的身上也裹满了雪花,他伸出手,又将她拉进了雪堆中,两个人就这样在雪地上滚成一团,不断变换着攻守,区别是达达利亚不会用雪去扔铃梓,而无耻的铃梓却十分精于此道。

  在他还是鲸鱼形态的时候,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斗两个人时不时就来一次,两个人都乐此不疲,能够从这种幼稚游戏中获得无限的乐趣。

  最终,铃梓将他压倒在雪堆里,而自己跨在他的身上,得意洋洋地宣布:“这次我赢了。”

  她的呼吸还没有平静下来,心脏砰砰乱跳着,肺部挤满了凛冽的空气。

  “是吗?”达达利亚反问道,他坐起身子,趁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双手兜住她的后腰,微微向前一带,让她贴紧自己。

  他垂下眼睛,缓缓凑近她脸颊,铃梓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完全超过了日常交流的距离,这令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明明隔着很厚的衣服,她却仿佛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温热地抵在她的腰上,让她后退不得。

  他蔚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缓缓贴近她的唇,嘴唇轻轻地在她的上印了一下。

  有雪在他们的双唇之间化开。

  融化的雪花变成液体,令她感受到一阵凉意,但这一点清冷很快就被更多的炽热覆盖掉了。

  他的身上有雪松的气息,比雪地之上的气味更清新。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能感受到他的舌头在她的牙齿上轻轻划动了一下,随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他缓缓与她分开,看着她还有些呆愣的表情,不禁又贴了上去,与她鼻尖相抵。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我赢了呢。”他抵着她的额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