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是一道天堑,褚师于期的生命还很漫长,但胡珏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磨损了,他需要的是尽快离开这生与死之地,但偏偏离开这里的唯一条件是需要他自己没有遗憾。

  可这一切该教他如何忘却?

  胡珏将褚师于期推出了空间,一瞬间将两个人隔开的模糊屏障后是他笔直站着的身影。他鲜少有倔强的时候,尤其在褚师于期面前向来没有什么原则,但仅仅这次,即使日后再不相见,他也不愿顺从褚师于期的想法就此离去。

  看着模糊的身影自眼前离去,站在原地的褚师于期低下了头,眼神变得空洞的同时,喉咙里隐隐有腥甜的味道泛了上来。手抓着腰间的剑,指节因为用力显得发白,破坏的欲望达到了顶峰又被强制按压回了胸腔里。

  不能意气用事……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要让这条早该逝去的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

  离开无妄坡重新返回了璃月港,阿琳娜在得知她回来后马上前来汇报起了情况。除了犯傻的时候她看起来确实是很擅长做秘书一类的工作,所有的情报和信件往来经过她整理后只剩下了简洁重要的信息。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代为回信后似乎也引得一些人写信的频率高了许多……褚师于期看着两天内从至冬送来的两封署名达达利亚的信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距离达达利亚回到至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理来说他会先去觐见女皇然后在冬都待命,但从这两封信件来看他似乎回了一趟老家,并且洋洋洒洒的在信里面写了许多自己的见闻,在信的最后甚至有提到他的家人。

  达达利亚从年龄和职位上来看也算得上年少有为,看起来也挺机灵的样子,但他似乎对自己的同事过于放心了。默默的盯了手中的信纸几秒,褚师于期手一伸把信按进了阿琳娜怀里。

  “你看着回信,有情报的话整理下来。至于潘塔洛涅所说的事情……”褚师于期的目光从屋子里飘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嘲笑正好被阿琳娜捕捉到,“告诉他那几艘商船不日就要返回蒙德,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的了。”

  交代好事情以后褚师于期就又恢复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而阿琳娜在她的许可下和达达利亚的信件往来变得多了起来,两个人在意外的地方有了一个共同话题,那就是一起讨论和吹嘘褚师于期的事迹。

  褚师于期自己不理解达达利亚对自己的态度,但其实只要她问一下阿琳娜马上就能得到答案——她在至冬做了二十年的执行官,这是足够两代人传说的神话。

  对于达达利亚和阿琳娜这种年纪又小又出身愚人众的至冬人来说,征战在外无一败绩的褚师于期无疑就是他们偶像。

  褚师于期回到冬都以后也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阴差阳错之下让她对自己受崇拜的程度有了一些微妙的误解,当然,她的形象现在依旧被[公鸡]用在愚人众征兵宣传上这件事就不多说了……

  虽然和旅行者正处于决裂状态,但对于褚师于期来说现在的关系对她来说才是正常的。

  在处理完璃月的事情以后褚师于期就正式的转移到了稻妻,之前突然被一个鬼族砸破屋顶导致她没有来得及退房就离开了,这次回到鸣神岛以后上次住店酒店的老板居然一眼把她认了出来。

  大街上的其他人应声往这边看了一眼,即使这次褚师于期没有穿太明显的执行官的装束,但听这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就知道现在她已经引起注意了。

  目光快速的划过所有围观的群众,一个高处的视线在这其中显得格外明显,顺势抬头朝着二楼看过去,几乎同时地那里的竹帘刷的落了下来。

  姑且算是不那么无聊了,褚师于期低头看向点头哈腰的酒店老板嘴角上扬了几分。

  “补偿啊……可是我这次根本没有住宿的打算。”

  酒店老板好像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一样视线四处乱瞟了起来,但大概是因为看向二楼的话会太明显,他现在极力克制了自己的这种冲动。如果她刚刚没有注意到高处打量的视线的话,现在也确实从他这里得不到线索。

  看着酒店老板急到冒汗也没有想到解决办法,褚师于期轻笑了一声,十分宽容的改变了口风。

  “虽然公务没有住宿的打算,但如果稻妻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的话,在这里住两天也不是不可以。”

  酒店老板瞬间和得救了一样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又是笑容满面,一边把她接引到店里一边熟练的介绍起了稻妻推荐旅游的景点。

  房间是被补好后的原来那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被搜查过的痕迹,但这里隐藏的元素力可是超标了。

  褚师于期在老板的注视下关上了临河的窗户,单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在房间正中的桌子上点了一下,下一秒整个屋子内部就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

  几处隐藏在角落里的纸人刷的化为了灰烬,老板也被吓得一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带着笑意的回头,褚师于期的声音说不上是温柔还是恐怖。

  “别担心,一点小戏法而已,不会死人的。”

  那一瞬间老板的眼睛里出现了对生命和金钱价值的衡量与纠结,最后闭着眼睛强行装作没有看到才同手同脚的从房间前离开了。

  酒店对面的茶楼里,托马看着一瞬间燃烧起来的纸人下意识想要补救一下,但在接触在那蓝色的火焰时瞬间就被烫到缩回了手指。坐在他对面的人看着这一幕眼神陷入了思考,在火焰燃烧结束后伸出手捻起了桌子上的一点粉末。

  “传说惟神晴之介的阴阳术就是在璃月的仙法下启发得来的,现在看来确有其事……”

  “家主大人,愚人众执行官的实力确实强大到超出了预料,既然她都能一瞬间察觉到各种隐藏在暗中的窥视,那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她?”

  被询问的人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茶杯,双手互相脱下了刚刚沾了燃烧灰烬的手套扔在了桌子上,起身的时候高度瞬间超过坐着的托马,整个人像是山林中优雅清俊的一颗苍柏舒展了自己的枝叶,嘴角勾起的时候唇边的痣吸引着人的目光留恋。

  “无碍,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愚人众在稻妻的行动重点并不在她,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负责实际行动的人,在蒙德出手的时候应该才是意外。现阶段先盯好她就够了,光明正大一点也无所谓。”

  理解没有跟上的托马慢了一步,看着神里绫人离去的背影回应了一声。

  “是,家主大人。”

  鸣神岛是稻妻的中心,在这里不仅驻守着稻妻的两大奉行,雷神本人和她的眷属也在这个岛屿上盘踞着。

  按理来说在这里肆意行走是比在绝云间这种仙人老巢都要难的地方,但现状是两大奉行暗流涌动,雷神本人不面世,而身为鸣神大社巫女的眷属也无法直接插手更多。

  即使有暗中的视线在盯着,但在蒙德的时候就已经映衬了一件事情——靠跟踪和盯梢是盯不住褚师于期的,除非她像璃月那样全程自己现身不随便乱跑,这个世界上能盯住一个有传送能力的人的只有另一个有传送能力,并且还一直抓着她的人。

  显然这样的人在稻妻并不存在。

  又一次跟丢褚师于期后,终末番的忍者灰溜溜的回到了神里屋敷向神里绫人报告,神里绫人两指抓着手中的将棋停顿了许久才放下,在他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时,房间里的托马和两个忍者也才放下了自己刚刚一直提着的心脏。

  “抓不住么……托马,你知道抓泥鳅应该怎么抓吗?”

  “诶?用须笼吗?”托马在神里绫人的眼神暗示下不得不继续拿起棋子下棋,但一边思考棋路一边思考神里绫人的问题还是让他的注意力分散开来了。

  神里绫人摇着头笑了笑,托马斟酌许久放下的棋子轮换到他时直接一步点在了将死上。

  “抓泥鳅的要诀就是……死死的捏住它的头。”

  褚师于期在乎的是什么,这个问题不仅蒙德、璃月、稻妻的执掌者在思考,远在至冬的她的同事们也想知道。

  执行官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对褚师于期当时来到至冬有印象,二十年前她在提瓦特或者说在璃月都没有什么名声,不像是[博士]这种教令院的叛逃者、神之心的容器、蒙德的魔女这样“声名远扬”。

  她就像是突然到至冬旅游来的,但是一进入冬都就直直的朝着至冬宫而来,王位上的女皇从假寐中睁开眼睛,命自己的执行官前往迎敌,结果从第五席到第八席依次战败。

  穿着璃月服装的少女眼睛无神,手上连武器都没有仅靠着手中一把冰凝成的剑抵在了罗莎琳的咽喉处,她抬眸朝着至冬宫深处看去,明明这样是望不到深居殿内的女皇的,但她还是像是和对方对视了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冰剑。

  “我是为了见女皇而来的,我想知道什么样的神明才能被称为[爱人]。”

  女皇让她留了下来担任执行官,说是她会自己找到答案的。但她当初的那个语焉不明的问题还是被当时已经成为执行官的人猜测了许久。

  想知道什么叫做[爱人]的神明?提瓦特魔神皆“爱人”,只是这个概念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答案罢了。

  说是寻找,实为不满,久而久之执行官们都默认了褚师于期来到至冬的理由——她是因为对摩拉克斯的憎恨选择来到至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