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的雪灾很严重，但这并不影响本地人欢度节日的热情。
戈荣冒着大雪徒步加坐公交车好不容易赶到市中心，赶在集市正式开始前抵达摊位前，在武梦妍的名字后签了到。
他纠结了整整一路，思索自己有什么必要拖着病体帮武梦妍那个家伙收拾烂摊子。
搜了一下往年T市圣诞集市的人气后，他改变了想法。
赚的钱都归他，这可是武梦妍自己说的。
戈荣本以为武梦妍会选择鲜榨果汁、或者是奶茶一类比较好冲泡的东西，到了场地从接头人手里取了推车和原料，才发现武梦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懒省事。
武梦妍让人准备的是四大桶泡好的茶，用杯子接上就能卖。
再看看富有设计感的价目表。
青桔普洱 8.8欧/杯
龙井 8.8欧/杯
洛神花茶 9.9欧/杯
菊花茶 6.6欧/杯
戈荣望着价格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
莫非在遥远的G国当茶水大亨是武梦妍精心谋划的另一种退路？
戈荣把车拖到指定位置，做好了降价的准备。他不觉得这种离谱的价格会有谁买，即便武梦妍精心做了四种茶的介绍图文贴在价目表旁边。
可他刚固定好摊位车，就有客人找上了门。
事态的发展逐渐超出戈荣的预料。
第一杯青桔普洱卖出去后，来买茶的客人络绎不绝。
可能是因为圣诞集市上卖热饮的本来就很少，也有可能是因为周围的摊位都在卖烤制肉类或主食，茶水正好解渴又解腻，戈荣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稍等。”
戈荣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本地话，快速接茶。
他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意外的同时不得不加快手中的动作。
就在十分钟前，他还觉得没必要留下供茶人的联系方式，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对，青桔普洱和龙井再要两桶，菊花和洛神花各要一桶。”戈荣看着疾速下降的茶水水位，报出了自己的需求。
好消息是对方说没问题，会在二十分钟内把货送到。
坏消息是，戈荣的小臂开始隐隐作痛了。
虽然茶水不重，但频繁的端取给他的旧伤增添了负担。
这股疼痛起初并不明显，戈荣忙着收钱给茶没太注意到，可等到备用茶桶到场，专人帮他换的间隙中，停下来的戈荣只觉右小臂钻心地疼。
使用得太频繁了。
戈荣看了眼仍旧在排队的客人，不动声色地甩了甩胳膊。
反正在疼了，这笔钱得赚到。
他尽量用左手，应该问题不大。
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在连续用左手端了几杯后，戈荣下意识换回了右手。
刺痛来得很突然，一个没端稳近乎滚烫的茶翻了出来，洒了他一胳膊。
为了方便干活，戈荣挽起了羽绒服袖子，半截衬衣露在外面，茶水这么一倒，衬衣衣袖湿了个彻底。
“你没事吧？”
正准备接茶的客人吓了一跳，赶紧帮戈荣扶起茶杯。
“没事。”戈荣感激一笑，简单用抹布擦了擦，换了个新的杯子倒茶。
他没在意湿漉漉的袖子，这就导致他感觉到手腕传来的疼痛时，已经轻微冻伤了。
极低的温度让一切都变得无比危险。
戈荣不得不放慢速度，先处理了一下袖口，将被冻住的衣物挽起，与皮肤隔离，又将里面的保暖秋衣拉出来盖住手腕，想以此避免寒风的侵袭。
他这条手臂还挺多灾多难的。
戈荣自嘲地想道。
片刻的犹豫导致后面的队伍排起了长队，戈荣不得不重新干起活来，但只能一只手活动的现状大大限制了他的发挥。
已经有等不及的客人在催促。
“稍等。”戈荣用不太熟练的本地话回复，尽量加快手下的速度，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我来。”一只大手忽地从身侧伸出，牢牢接住戈荣准备去接茶的茶杯。
宇明舟推了他一把，将戈荣送到餐车右侧，“你去点单，我来帮你接。”
戈荣一怔：“？”
宇明舟？
“别愣着了。”宇明舟接好茶递给客人，从兜里抽出一薄一厚两只袖套来，拎起戈荣的右胳膊，往湿透的衬衣里塞了一只，又在外套外套了一只厚的，内里加绒外面防水。
一套动作流畅自然，戈荣反应过来时宇明舟已经站在了茶桶前，嘱咐他：“别动那只胳膊了。”
被冻得麻木的手腕好像传来一丝暖意。
“……”
戈荣下意识避开宇明舟投来的视线，询问等得着急的客人：“不好意思，您要什么？”
宇明舟的动作很快，至少比胳膊受伤的他快。戈荣只负责点单和收钱，不一会儿队伍的长度就减少了一半。
圣诞集市很热闹，周围的声音很吵闹，但戈荣还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宇明舟为什么会找过来？
自己明明没有告知他任何地点。就算能定位圣诞集市，又怎么在这么大面积的人群中找到他？
他还专门带了袖套，是知道他胳膊受伤还是偶然？
戈荣更倾向于后者。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开始思索今天的利润该分几成给宇明舟。
要是放在以前，戈荣巴不得宇明舟给他白干活，当苦力赚钱。可自打宇明舟说出那番话，一切都变得别扭起来。
戈荣忍不住想要跟这人划清界限，至少这样能让宇明舟知难而退。
宇明舟接茶的速度很快，因摊位的面积不大，后面又待了俩人，他动作大时偶尔会碰到戈荣。
“拿着。”
宇明舟端了杯热茶放在戈荣面前。
戈荣一愣：“没有人要青桔普洱。”
宇明舟向前推：“给你的。”
戈荣反应慢了一拍，热茶已经塞进他的手中。
他戴的手套因接茶而被打湿，早就摘了。此时此刻，冻僵的指尖逐渐有了知觉。
集市快到了尾声，客人少了很多。
戈荣时不时瞥宇明舟一眼，思索到底给这人多少分成才算合适。
“老看我干什么？”宇明舟目不斜视，接好一杯洛神花茶递给客人：“喜欢我？打算接受我的续约申请了？”
戈荣：“……”
他斟酌着开口：“宇明舟，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会分三成利润给你。”
集市很大，除了路灯外，各个摊位前大多摆了颜色各异的小灯点缀。
人来人外的热闹气氛中，宇明舟回过头来，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愈发衬得他皮肤冷白。
“我一分钱不要。”
宇明舟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丝认命。
说完，他面上多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似笑非笑地开口。
“少跟我划清界限，你可以继续跑，看我会不会继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