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司繁姐错了, 我只是……”付博被喻栀韫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现在的喻栀韫和他记忆里的温柔优雅女神完全不一样，眉目间聚着淡淡的不悦。
简直和平时自带距离感的司繁如出一辙。
他张了张嘴, 想要说话，但是因为是面对喻栀韫，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最后也只有诺诺的一句，“可是她是当事人，小然已经不在了, 追责下来只有司繁姐要承担这一切啊。”
造成这一切的段然已经离开了, 所以留下来的司繁要承担一切后果，这肯定是段然预料过的, 对她的一种惩罚。
“所以啊, 这一切就是这么可笑, 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却要来承担一切后果。”喻栀韫面色不虞, 冷冷的看着付博笑了。
是讽刺，司繁不算受害者吗？
但是所有的后果都要让她一个人承担, 司繁的位置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不甘。
只是司繁到现在从未发表过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言论不是吗？
付博被喻栀韫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凉，惊觉自己似乎被喻栀韫的气场拿捏得死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无法反抗。
机械性的点点头, 付博来不及多想, 莫名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压抑的氛围之中待下去。
于是就说。“这些都是后话了, 后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我就和任哥一起去弄, 司繁姐你先在医院好好的处理一下伤口。我先走了。”
说罢付博看了一眼喻栀韫，总觉得司繁和喻栀韫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她们不会也是什么姐妹关系吧？
司繁的背景看起来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但是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一点都不敢想司繁是怎么跟喻栀韫扯上关系的。
“刚缝了针, 不要这样撑着用力。”喻栀韫把她的身体拉起来，重新抽了一张湿纸巾，又一遍给她擦手上和脸上的血迹。
真的分不清是谁的血。
司繁任由她拿过手，湿纸巾一点点擦干净她的手，好似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也一点点擦干净。
“她死了，她给我留下了遗书。”司繁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段然经抢救无效，最终确认死亡。
她早就有所预谋，知道直接跳下去肯定会有人抓住她把她救起来，所以她割伤了自己的颈动脉，她根本就不想活了，司繁怎么可能救得起来她。
摊开另一只手的手心，是一张无声对抗内心波涛汹涌捏皱的纸张，上面只有十二个字。
【司繁，我爱你，永远都别忘了我。】
喻栀韫从容的应了一声，余光扫到了，手上动作没停，“我知道，她去意已决，你哪怕这次救回了她，你能次次都救她吗？”
段然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以身做饵，将司繁死死的困在这场局里，永远都无法摆脱她带来了痛苦。
这是司繁不爱她的惩罚，也是她认为的永远。
“她在桥上的时候又质问我，和上次在警局门口一样，说我不该给她希望，说我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所以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司繁声音很低，字字句句都仿佛在诉说自己的罪状一样。
再坚强的内心，亲眼看着家人一般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杀，都会产生裂痕，让风雨灌满整个心境。
司繁依旧保持着镇定，却又好似没有办法摆脱那噩梦一般的一幕，手上似乎还残余带有温度的血液洒上来的感觉。
“我是真的错了吧。”司繁开始真的反思。
喻栀韫却打断司繁的话，用很清醒的态度告诉她，“司繁，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很多事情只要做的事是好的，就别管出发点，做了什么才重要。不要陷入这样的道德绑架之中，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剩下的，是段然自己的选择。她就是想利用你的愧疚让你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她想让你记得她。”
亲眼看着段然在她面前自杀，让司繁始终认为是自己的过错，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是的，就凭她当时把段然带回家的别有用心，司繁就一直被段然提醒，她心思不纯，所以她就有错。
段然一次次的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
可是司繁又能给她什么答案呢，她只是做了，至于原因，就有那么重要吗？
喻栀韫拉过司繁，两人四目相对，喻栀韫精准捕捉到了司繁眼眸中的那点无措。
是啊，司繁也会有无措的时刻。
喻栀韫却在这种时刻告诉她，“你要是觉得你错了的话，那你就想想她这样做将你置于何地。就因为你不能顺从她的心意吗？可是你有选择你自己爱谁的权利，你也不止一次跟她谈过这种问题，说到底，她到死都还在想绑架你。她同样在利用你对你当年带她回家拿点私人的原因是她产生愧疚感，一辈子都活在有她的记忆里。”
站在喻栀韫的角度，她无疑是最清醒的一个人。
段然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司繁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恶意。
她根本就没考虑过司繁的刑警身份，她因为曝光过，以后都没有办法执行需要隐藏自己身份的卧底任务。
也没有考虑过司繁需要面对来自单位的，社会的各种审视，段然明明知道司繁已经过的那么艰难了，还要去伤害喻栀韫小心翼翼捧起来的那颗心。
“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吧。”司繁无力的低下头。
她也是像喻栀韫那样想的，可事实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像旁观者一样面对段然在她面前自杀的事实。
为什么所有人都用死亡的方式离开她，她的人生注定是孤独是吗？
喻栀韫收回手，靠着椅背，“你当然可以静一静，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今天的局面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凭什么要一力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喻栀韫能感觉得出来，司繁肯定会因此很有心理负担，哪怕错的人又不是她。
话音刚落，司繁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并没有听完喻栀韫的话，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是要逃离她的身边吗？
喻栀韫从她的背影可以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当时喻栀韫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司繁当时根本就不想谈论有关段然的任何事情，但是付博在说，付国安在说，就连喻栀韫都在说。
似乎所有人都在逼着司繁必须要面对这一切。
可是司繁真的需要冷静，因为只有她亲身体会到了段然血液洒在她身上，由温热变成冰凉的感觉，像段然生命消逝的具像化一般。
司繁当时是害怕的，因为好似她成了杀人凶手一样。
这和执行任务的途中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杀死犯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那是和她相处过的亲人。
司繁最缺少的也最看重的就是亲人了。
但是这个人在她眼前将自己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而电视剧里那么老套的情节都切切实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她也会产生畏惧的心理，司繁本就没有强大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她只是想静一静让自己短暂的忘却那一瞬间。
可惜喻栀韫也没有善解人意到能轻易探查司繁的内心，她只希望司繁不要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没有在意到这些只有她能感觉到的细节。
所以司繁短暂的逃离了喻栀韫的身边。
回忆戛然而止，喻栀韫感觉到腰间那团拱来拱去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喻栀韫便知道她是睡着了。
无奈的勾了勾唇，满眼宠溺的表情。
“坏家伙，只有躺在我怀里才能睡着吗？夏天出那么多汗，也不怕闷到你自己。”
喻栀韫等了一会儿，缓缓解开她衣服的扣子，看了一眼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因为她刚开始喝酒的缘故，她的伤口会发炎，喻栀韫每次来就追着她上药，好不容易等到结痂了才松了一口气。
喻栀韫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那么惯着司繁，这要是换做别人，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顾及到她的情绪。
看着她喝酒又不敢管她，硬生生的忍到了现在才说。
早就分手下一个更乖。
谁还那么耐心的陪着她度过这段于她而言难熬的日子。
等到不紧不慢的吃完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喻栀韫勾着司繁的脖子把她强制性叫醒，已经凉的差不多的鸡汤插进去一根吸管，塞进司繁的嘴里，“别睡了，起来把鸡汤喝了。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拍了一整天的戏，从剧组赶过来要一个小时，喻栀韫困得不行。
看司繁睡得那么香，她也有了睡意。
司繁眼睛都没睁开，高挺的鼻梁拱了拱，缩进喻栀韫衣服里就不想出来。
睡在喻栀韫衣服里带着她的馨香，入目又是她细腰的曲线，司繁闻着这个味道就很安心，困意袭来，枕着喻栀韫的大腿都能睡很久。
掀开自己的衣摆，喻栀韫掐着她的下巴，“别闹了，我困了想睡觉。”
她不喝都得喝了，连续几口灌进司繁嘴里，司繁呛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要从喻栀韫大腿上起来。
喻栀韫一把把她按回来，让她乖乖的喝汤，掀开眼皮懒懒地问“好喝吗？”
自然不会是她亲手熬的，在剧组点的外卖。
连续喝了几口又被结结实实呛了一下，司繁后知后觉这个汤的味道不太对劲。
“有点咸。”司繁被齁得伸手抓住酒瓶想要喝酒来解渴，手刚伸出去，突然一脚狠狠把她手腕压住。
喻栀韫一脚按住她的手，威胁的勾了勾唇，“你答应过我什么的？嗯？”
对她喝酒的赦免到刚才就结束了，喻栀韫不会再纵容她喝酒和萎靡不振了。
这不是她喜欢的司繁，而司繁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喻栀韫好似憋了两个多月的气，这一脚下去，哪怕是坐着也把司繁的手踩够呛。
强忍着剧痛，司繁抬眸，四目相对间，眼尾一贯的寒霜化开了些许。“真有点咸，家里没水。”
“家里何止没水，你告诉我家里有什么？”喻栀韫眉梢扬了扬，眉间的抚媚展现出来，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自己水杯里的水。
余光扫了一眼只需要一眼都能看得到头的家里，明明没有必要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但是司繁就这样自己虐待自己。
她现在还命随天意吗？
现在应该和她一起好好谈恋爱才对。
司繁注意到她喝的不是那一杯里面的，闻到了薄荷的清香，所以就灌她喝这么咸的汤，她自己喝薄荷水？
“我喝一口。”司繁知道她想什么，选择性跳过这个话题，伸手想拿喻栀韫的水杯。
但是喻栀韫往后扬了扬水杯，让她一点都够不到，柔顺的长发散在身后，身体往后仰，明眸流转，红唇吐出极尽诱惑的两个字“想喝？”
“嗯。”司繁应了一声，抽回自己被她踩在脚下的手。
怎么会有这么咸的汤，到底是加了多少盐。
“喝什么？”喻栀韫似乎是刻意引导，舌尖扫过自己的唇角，让让她红唇更加晶莹透亮。
“喝水，不然呢？”司繁似乎没有捕捉到喻栀韫诱惑的信息，起身站了起来，余光扫到喻栀韫额头上布满一层薄汗，便关掉了窗户打开空调。
入夏以来天气一直很热，她一个人的时候心静倒不觉得，躺地板上是凉的。
但是喻栀韫一来，身娇体弱的不能委屈了喻老师。
喻栀韫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司繁，仰头含了一口薄荷水，潋滟动人的美目朝她扬了扬，“那就自己来取。”
司繁站着默默凝视着坐着的喻栀韫，妖娆媚骨随时都透着她独有的性感和魅力，惊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般认真看她了。
淡声道，“喻老师这样的话，是在引诱我吻你？”
喻栀韫融入她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喻栀韫的存在。
“嗯哼。”喻栀韫理所当然的露出半扇香肩，额间渗出的汗倒让她此时显得香汗淋漓地风情万种。
喻栀韫自然是极美的，每一根青丝仿佛都有勾人心弦的魅力，让司繁那么正气凛然的一双眼都缓缓变得不清白。
怎么能抵抗这个样子的喻栀韫啊。
“那我要吻你了。”缓缓蹲下身子，司繁圈住她的腰，倾身压了过去。
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唇瓣上，浅尝辄止。
“别像小孩似的，什么叫吻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吗？”
喻栀韫却勾着她的脖子加深这个吻，薄荷的气味在两人口腔内弥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知到和对方接吻的感觉，只一个交换气息的吻就足够点燃一切。
捂住司繁的手腕，喻栀韫勾唇，“要来吗？不是说要喝水吗？过来我喂你。”
久久未曾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体内的血液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