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了一声, 喻栀韫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看手机那么认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喻栀韫说，“段然最近状态有没有好点？”
提到段然的名字，司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喻栀韫，抿唇回答说，“没有, 我昨天才知道, 她已经辞去的事务所的工作，我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每次回家她都把门反锁不见我。”
司繁也有些苦恼, 她一边应付繁乱的案子, 还要抽时间关心段然, 担心她真的出什么事。
段然拒绝沟通，但是又没有要和司繁断绝关系的意思。
“为什么？辞职原因没有说吗？”听到这里, 喻栀韫化妆的动作一顿。
段然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现在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要是真的任由这段感情发展下去到时候还不知道段然的心理会如何受影响。
似乎哪种方式对段然来说都不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又不得不作出选择。
司繁摇摇头, 静若寒潭的眸子有了涟漪, 名为无奈。
凉声道, “没有原因，说她需要静静, 就不顾挽留任性的辞职了。没有哪家律所能容忍一个实习生如此任性，自然也是欣然同意了。要不是家里一日三餐还有送外卖的小哥看到她,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想不开了。”
“工作都不要了，她的腿肯定也更严重了是吧？”喻栀韫想到上次她追着车跑的时候, 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伤都已经不太在意了。
心死之人大概率是感觉不到痛的。
“嗯，还喝酒，每天都喝，估计二十四小时就没有清醒的时候。我想过把我的那个心理医生推荐给她，但是她没有回复我，也没有回应心理医生的电话。”
这件事站在司繁的角度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然让她真的分手吗？还是放任段然对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执着下去？
但是司繁因为段然喜欢她这件事身上又莫名背上了一种责任，似乎不管她又真的不行，将她置于两难的境地。
或许这就是她当初带段然回家对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利用而产生的反噬。
安静了几秒，喻栀韫也跟着皱眉，“或许你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朋友，让她的朋友来陪陪她？”
事情比想象中的更棘手了。
“平时我跟她联系真的不多，我不知道。”司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喻栀韫踢了踢司繁的脚，“先去开门。”
司繁顺从的起身，发现来的是林亦，司繁疏离的叫了一声，“林助理。”
但是林亦似乎已经料到了司繁在这里，她连忙把手上的手机递给司繁，“司警官，这是刚才我没事儿的时候刷视频刷到的同城热门直播，上面的人就是喻姐之前让我答应过她有没有什么朋友的段然。她现在在直播，而且直播的简介是……”
“司繁，我会用我的死来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她之前还疑惑喻栀韫为什么突然要问段然，原来段然和她们是这样的关系。
话音刚落，听到声音的喻栀韫走了过来，看到了正在直播的段然。
她似乎是站在一座大桥上，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直播间里也因为看热闹逐渐涌入好几万人，都在讨论司繁到底是谁。
司繁是不是渣了段然才能把她逼到这种程度。
“据说那边已经有救援队出动，救护车也已经到达现场，但是直播应该刚开始没一会儿。”林亦又说。
看到直播的第一时间她就跑过来了。
喻栀韫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复杂，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段然。
穿了一条纯白的长裙，长发肆意飘扬，站在烈日之下。
偶尔张开双臂，嘈杂的声音中隐约有劝她下来的声音，但是因为角度原因，救援队也不好靠近，不断的开导者段然。
难怪她这两天都觉得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是哪座桥。”司繁掏出手机刚要查询地址，手机电话就响起，是付博的。
“司繁姐，小然，小然在江东大桥，你快来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变成这样了？”
“我马上过来。”司繁没有过多赘言，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然后对喻栀韫说，“抱歉我需要先过去一趟……”
“别说了，我也去。”喻栀韫戴了一个帽子，拿起车钥匙便跟着司繁一起去。
一脚油门踩到底，司繁死死握住方向盘的手青色血管直接凸了起来，眼中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寒霜。
喻栀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捏紧安全带。
其实司繁也害怕了吧，因为她心里清楚段然真的有可能跳下去，她已经辞去了工作，她根本就不想活了。
但是段然说她会勇敢的爱司繁，就是用如此偏激的方式昭告天下。
此刻司繁是害怕段然跳下去多一点还是害怕面对领导的和社会的眼光多一点。
大概是前者，司繁是不爱段然，但是段然在她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是当作家人的位置。
不然也不会让她住进家里，也不会这么担心段然的事情，还去她工作的地方了解情况。
所以段然怎么能叫她把司繁还给她呢？
司繁心里本就是有她的，那不可撼动的家人位置。
江东大桥已经围满了人，司繁艰难的挤进去，里面已经被警察围起来了，不允许人靠近。
喻栀韫戴着帽子和口罩跟着司繁走了一段距离，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袖，她回头，是林亦。
“喻姐，这里人那么多，万一被认出来了不好，方姐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好好跟着你，不要引起什么乱子。我们换个地方吧。那边位置更高，也没什么人，虽然视线不太好，但是不影响我们看的，我们去那边可以吗？”
方雨琦得到消息之后不用问就知道喻栀韫也跟着过去了，所以给林亦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喻栀韫，不能让她出什么乱子，也不能被拍到。
喻栀韫不能因此引火上身。
司繁因为这件事肯定是会陷入僵局的，那么多人围观段然对她的示爱，不管是社会还是她的工作单位，肯定会给她不少的压力。
方雨琦怕喻栀韫跟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直播看。
司繁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有这么疯狂的追求者，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了。
喻栀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进去的司繁，她反正也挤不进去了，于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喻姐，直播间都开始有人在说认识司繁姐，把她的工作单位和住的地方都说出来了。”林亦和喻栀韫转移到了另一边，站在小平台上面静静地看她们，然后把直播间递到喻栀韫面前。
喻栀韫看了一眼，嗯了一声，视线都落在人群中的司繁身上。
段然这样是想要毁掉司繁吗？
她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公开恋情，在自己的生活里谈细水长流的爱情就好了。
段然的心思喻栀韫大约是能猜到些许的，但是她这种方式，不是想要毁掉司繁吗？
段然考虑了自己，她就没有考虑到司繁的工作，她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还是说段然为了她口中的爱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根本就不管司繁以后的生活要怎么样，她只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爱司繁，爱到了骨子里。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偏执的人，和司繁口中优秀善良的人哪里沾了一点边。
司繁从人群中挤进去，付博站在里面，朝司繁招招手。“司繁姐，你和小然怎么了啊，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我让她把直播关了她也不，就一直坐在上面。”
“现在直播间十多万人，里面肯定有认识你的人，到时候把你身份说出来就不好了。付队也知道了，挺生气的。”
如此高调又偏激的方式公布对人民警察的爱，这势必会影响大众对警察的风评，给警局造成负面影响。
司繁来不及跟付博解释那么多，只说，“先疏散群众，不要让这么多人在这围着。联系平台，把直播间强制关闭。”
付博点点头，“已经联系了，现在正在处理中，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之前就暗示过你，你说你已经知道了，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司繁姐，你知道这样下去你没办法跟局里交差。”任超呈原本在打电话，看见司繁来了，挂断电话之后走了过来。
司繁看了她一眼，脸上布满寒霜，“现在先想着救人，局里我会负责。”
消防队的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段然，跟她说有什么事先下来好好说，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呢。
司繁先进去示意消防队的人先停下，拿出警官证，“我就是司繁，先让我说两句可以吗？我跟她之间有点私事没有解决好，让我试试能不能把她劝下来。”
“行的，但是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们沟通。她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一直在喝酒。”
“嗯，我知道了。”
听到了司繁的声音，段然终于从缩成一团坐着变成站起来，双眼含泪的看着司繁。
那眼中，是司繁曾经见过的绝望。
段然是在等司繁，她一直在等，司繁没有到来之前她拒绝跟所有人沟通。
“小然，你听我说，先下来可以吗？这里很危险。”司繁缓缓靠近段然，试图说服她让她下来。
这里一座跨江大桥，从这上面跳下去，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你是要找我聊聊而已是吗？那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司繁音量拔高，好声好气的跟劝段然下来。
只是段然摇摇头，苦涩的笑了，“我回不去了，司繁，我没办法将自己再放回原本的位置看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没办法再从这里下去。”
她不叫司繁姐了，她只叫司繁。
她都回不去了，所以如果事与愿违，那她便违了这天道。
段然始终相信，她的命必须和司繁绑在一起才能让她活下去，是司繁拉住了曾经在悬崖边上的她，她是因为司繁才有勇气面对失去双亲的事实。
“不，可以回去的，你先下来。我们的事情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处理，你忘了你的工作了吗？那么好的机会。你也忘了你是如何挂在学校光荣榜上的吗？没有什么是回不去的，只要你想要回去。”司繁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抓住段然。
她以前从没有发现段然会有如此偏执的一面，让司繁有些怀疑到底是乖巧懂事的段然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段然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或者都是段然，只是她一直看到的是段然的其中一面。
但是段然摇摇头，在人群中缓缓浏览了一遍，最终落在那个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是她只站在那里就能发现她的不一样。
喻栀韫，她肯定那是喻栀韫。
哪怕不是，喻栀韫现在也一定在看直播。
这样就好，喻栀韫，你赢了。
但是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对着司繁也对着喻栀韫从身后拿出一把漆黑的手枪，她对准自己，声音凄凉，“司繁，我说过的，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所有人都记得，提起司繁这个名字，就应该想起我段然。”
而不是喻栀韫。
她要用这种决然的方式抢在她们公布恋爱关系之前先告诉所有人，段然这个名字才是和司繁绑在一起的。
如果得不到，她不介意用这种方式来获得永远。
喻栀韫瞳孔一缩，看到了那把枪，下意识看向司繁。
她担心段然失控伤到司繁，而司繁又离她那么近，她知道司繁已经不会退缩的。
喻栀韫刚迈步过去，林亦就在身后拉住她，“喻姐，很危险，不要过去，司警官是专业的，你过去或许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她还要分心担心你。”
林亦此时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了解太多内情，所以会理智的选择对喻栀韫最优的行为。
喻栀韫凝眉，最终一言不发，心里发紧，目不转睛的看着司繁。
是的，司繁一定是专业的。
所以当看到枪的一瞬间，司繁只是下意识的朝身后大喊，“退后！不要靠近。”
“司繁，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会后悔拒绝我吗？”段然用这种方式逼司繁，想看看司繁的回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