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逐渐布满柔和, 司繁放大照片的右侧,那是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司念。
穿着整齐的白衬衫和格子短裙,扎着一个高马尾, 阳光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她挽着当时更青涩的司繁,笑得格外开心。
那是思念高中毕业成人礼的那天,司繁刚步入工作不久,原本是要跟随付国安一起去办案的, 但是她硬着头皮请了假过去陪司念, 为此还被付国安批评了一下。
司念当时很忙,她还是成人礼的毕业生代表, 拍完这张照片便去了后台准备。
司繁站在台下, 看着她从容的站在台上拿起话筒。
她说, “今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天, 对于我也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也来到了现场, 她真的一直都是我的榜样,她特别厉害,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是很优秀的人, 将来步入大学她也会是我的榜样。”
想起这些回忆, 司繁拿出那张段然的照片, 看着她穿学士服的样子。
如果司念毕业的话,也会是这一身装扮, 然后拉着她一起拍照记录的。
或许有机会的话,司念那个性格应该会和喻栀韫能相处到一起去, 到时候合照的话,可能喻栀韫也在。
这便让司繁的生活也聊以慰藉, 至少不会想着随时随地的殉职,至少她的生活会更精彩。
有妹妹,有爱人,这样生活中的甜总归会中和父母离世的苦。喻栀韫就不是救赎,是锦上添花,是难得的小确幸。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司念,思念,所以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吗?
所以对于司繁来说,那段日子应该是怎样的难熬呢。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余光扫到喻栀韫走出来的身影,司繁立刻关掉手机,起身慌乱的视线看向喻栀韫,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柔情。
“不过是一晚上没见,就那么舍不得吗?”喻栀韫原本挂着笑的表情僵了僵,看着她手里段然的照片。
她只能看到司繁在等她化妆换衣服的过程中,在拿着段然的照片发呆,看到她来了还那么慌乱,这个慌乱落入她的眼里就是心虚。
司繁到底在心虚什么?慌什么?
昨晚上的不欢而散不过是喻栀韫不愿意因为这事儿吵架,提醒了司繁之后便不再斤斤计较。
不然司繁在外面热死她都懒得管她。
但是司繁大清早的又拿段然来戳她的眼,当着她的面就公然如此,是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肆无忌惮的拿着她对她的包容来践踏?
“我没有舍不得,你误会了,我刚不是在看…”司繁回过神立刻想解释。
但是她能说什么呢,她刚才确实是在看段然。
喻栀韫皱眉看着司繁手中的照片,脸色挺难看的,“既然舍不得的话,昨晚何必要过来。和她一起岂不是更方便?”
那今天早上那短暂的甜蜜会发生在她和段然身上吗?
喻栀韫觉得司繁手中的照片格外刺眼,昨晚的不悦接踵而至,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圣母,能顾全大局到如此委屈自己的程度。
喻栀韫故意说的话让司繁冷下了脸,她沉声道“你不要这样想好吗?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大的敌意?就因为之前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吗?”
“可是我不是解释清楚了吗?你不满的点在哪里?或许都是误会,解开之后还能成为朋友。”
喻栀韫这样想她跟当时她因为案子的事情质问她的不信任有什么区别。
何况那个时候她对喻栀韫根本就不是不信任,只是担心而已,喻栀韫这样说把她想成什么样了。
喻栀韫冷笑一声,“你疯了吧?你怎么那么天真,你大清早盯着她的照片发呆,我不满的点在哪里?你觉得呢?”
谁会和情敌成为朋友,她有那么缺朋友吗?
司繁拧眉,不解的问“我刚才不只是在看她,我也在看司念。你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你对付博他们就能和颜悦色,为什么对她就不行?”
喻栀韫气极,眼神骤然变得冷漠,“不需要提醒我一次你拿她当妹妹,我要是真的拿她当妹妹,她就会真的只拿你当姐姐吗?司繁,事实是我可以拿她当妹妹,但是她做不到只拿你当姐姐。我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段然对司繁是早已超出预期的感情,这种感情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姐妹情,是爱,是由依赖而生的爱。
“我可以理解为你再一次在质疑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吗?我们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和她没有任何逾矩的接触也不会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感情,你想太多了。”司繁对段然坦坦荡荡,自然说话的语气也很笃定。
喻栀韫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只觉得讽刺,“司繁,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根本就看不明白一些事情。这件事的主要不在你,而是在段然身上,你是拿她当妹妹,但是她对你的感情不单纯是姐姐了。”
她自然是知道司繁对段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她就问过了,否则她不会继续撩拨司繁。
喻栀韫后悔了,昨晚她就应该把话给司繁说破,不然她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因为她自己坦坦荡荡,就会觉得是她在多想。
司繁思绪在那一刻完全停滞了,她身体僵硬在原地,无法理清思路。
喻栀韫的意思是段然对她的喜欢不是姐妹之间的喜欢?
司繁从未察觉过的,她活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哪里会去花时间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
所以喻栀韫一向不斤斤计较的人才会那么在意那些细节?甚至昨晚还跟她吵。
“依赖就是喜欢吗?”好半天司繁的唇瓣里才挤出一句话。
司繁这个否认的态度让喻栀韫心里一阵怒火不断燃烧,冷冷地看着司繁,尚且还有一丝耐心和她争论,“需要我提醒你吗?是你在依赖她,你没必要把那份责任强加在段然身上,这对段然来说是另一场灾难。”
司繁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她到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
喻栀韫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她是在怕打破现在和段然的这种平和,会再一次某种程度上失去“妹妹”。
她真的很爱司念,毫不夸张,或许父母离世之后妹妹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对于段然来说,要是遭受打击之后的希望到最后也陨落的话,那也是另一场灭顶之灾。
某种程度上司繁根本就不是在照顾她,而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疏解对司念的那份感情。
到最后段然又该要怎样面对自己那份禁忌的感情。
“遗忘才是死亡的开始,可是你保持记忆的方式就是将这种感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吗?你以后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不应该对她那么好,你觉得你是好心。可有些时候好心会办坏事的,你要拿捏好那个度,尤其是你对她的好是别有目的的。”喻栀韫很是肯定的语气。
怪段然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也怪司繁在感情上面太过迟钝,根本就没发现段然对她的感情早就变了质。
司繁脸上闪过错愕,怔怔的说“我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把她接回来?不应该告诉她,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原来她就该袖手旁观吗?
原来她就该冷漠的无视这一切吗?
喻栀韫抿着唇,唇线蕴藏着锋利的寒意,“你没有错。是你不应该在感情上那么迟钝,你想拯救她于水火,但是这或许是另一场深渊。司念如果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司繁,你应该放过自己的。”
就连喻栀韫也要否认她吗?
喻栀韫都觉得她是错的话,那她或许就是错了。
因为喻栀韫一直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她不会骗她。
“你利用她,她依靠你,但是你没有想到她会爱上你吧?她也就在你面前演一演,在我面前根本就不想装,她对你别有用心。”
那个眼神,喻栀韫无比笃定那是一种疯狂的爱。
让一个在司繁口中乖巧优秀的女孩流露出那么疯狂的欲.望,也让段然对她那么大的恶意。
事实上是段然对她的恶意大,而不是喻栀韫容不下她。
就像昨晚,段然明知道她在还大张旗鼓的给司繁照片,她是怕她不知道吗?或许这是在宣示主权的行为。
那么晚了打电话真的不是在探查她们有没有吵架吗?
司繁不以恶意揣测段然不代表喻栀韫不知道,她只是没有拆穿而已,没有和司繁吵起来。
再次听到利用,像火上浇油一样,司繁音量陡然拔高,“我迟钝什么,所以你是在指责我吗?你以为我对她很好吗?我和她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亲近,我也没有对她超出想象的好。偶尔的联系罢了,我不过是告诉她不高兴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或许可以成为她的树洞。你知道没有家的人有多渴望有个人能听她们的心声吗?我有什么错?我就该冷漠无情地无视这一切?”
“喻栀韫,你告诉我偶尔的联系也能让她对我产生你我之间的那种爱,我应该怎么办?明明答应了她要去她的毕业典礼都能因为任务食言,你要认为我也很爱她吗?”
对于段然来说,司繁是她的希望。
而对于司繁来说,以前是司念,现在是喻栀韫。
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
喻栀韫如此否定她,会让她产生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你又要这么凶是吗?我不想跟你吵,我是在告诉你真相,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恼羞成怒吗?”喻栀韫也恼了,面色铁青,紧绷着脸看着司繁。
这人的智商是用多少情商换的。
听到司繁说她没有和段然有太多联系,喻栀韫的眉眼却不可忽视的松动下来,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司繁,我没有说你错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那就让段然适可而止的打消对你的心思。这对你我都好,我不想因为她而闹的不高兴。”
她们两人也在磨合期,要是因为段然不断吵架的话,感情根本经不起耗。
归根结底,是喻栀韫想要这段感情走下去,否则她根本就不会管谁对司繁有觊觎之心。
能被勾走的,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司繁冷眼看着她,眸色暗沉,怒火已经蔓延到了顶端。
但是看到喻栀韫这张脸,司繁所有的暴躁因子都被她压制了一般,最终只能绻紧手指。
生硬的一声,“我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喻栀韫本就不是软弱的性子,要是真的吵起来也是十分强势的人,现在和司繁较真儿起来,针尖对麦芒。
咬了咬后槽牙,喻栀韫寒声道,“我当然知道,不然昨晚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你还想抱着又香又软的老婆睡觉,做梦吧。
“我会和小然聊一聊的。”司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柔和一点,哪怕现在依旧是板着脸一脸凶相。
喻栀韫拎着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缓和,“你去聊吧,我希望你能明白,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就应该尽早斩断情丝,长痛不如短痛,她应该活得像自己。”
而不是因为爱一个人就变得一切都牵挂在那个人身上。
司繁顿了顿,又说“她是孤儿,我总不能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不要她了吧?这样她或许会误会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我不想这样,你先别走,你等一下我们好好聊一聊。”
可是恋爱之中吵架不应该互相给台阶吗?
司繁见喻栀韫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看起来要直接走了。
为什么喻栀韫不按套路出牌?
喻栀韫回眸,冷冷一笑,“误会吗?本就是我把这一切说穿摆在台面上来讲,我怎会怕她误会什么。还有,司繁我提醒你,你对她本就没有任何责任,我是让你说清楚,没让你不管她。看在你的面子上,加上她二十出头算是小妹妹,我无视了她的挑衅,不和她计较,但是不代表我能一直容忍她如此挑衅我的地位,比如刻意在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恶心我。”
“她应该心知肚明,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她可以试试再来挑衅我。”
“什么?”司繁都不知道段然什么时候挑衅了喻栀韫,看到她要走,司繁往前追了两步,“那我呢。”
喻栀韫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不咸不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纵容和宠溺都是有限度的,你也要一次次掉入她的圈套来挑战我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演示一次不听话的小狗应该怎么处理。”
换句话说,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司繁,既然决定好好在一起,她便不会吝啬花在司繁身上的时间和精力。
不听话的小狗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否则还会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