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繁手指揉上额角, 脸色和缓的拒绝,“不必了,这么晚了我想休息了, 你也早点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别在外面到处乱逛。”
“我不想回去,你都陪那个小妹妹逛街了啊,不是都下班了,陪陪我。”喻栀韫拿了那个绒盒, 推开车门站到了司繁的伞下。
她说出这话是想让司繁给她解释一下那个段然和她的关系的, 毕竟段然看司繁的眼神,可是远超普通朋友的热烈。
以喻栀韫的城府, 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而且司繁对段然肉眼可见的更亲切, 和她对比有了落差感, 喻栀韫心里不爽她们甜蜜的一起逛街。
司繁声音清冷, “我也不太想,你不是刚回来吗?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她不仅没有解释和段然的关系, 也直接的拒绝了喻栀韫。
喻栀韫脸色一僵,很快恢复笑意,把手里的绒盒打开, “那行吧, 不陪我, 但是我的求和礼物要收吧?那天为了气你才那样的,估计你也没那么大气性, 但是不妨碍我哄你,送你的, 喜欢吗?”
将绒盒里面的手链拿出来,献宝似的递到司繁面前。“和你很配的, 要试试吗?”
司繁双眼一亮,被手链惊喜到的同时又被被喻栀韫炙热的眼神烫到。
她捧起的宛若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一般。
这一刻喻栀韫仿佛从那个布满成熟韵味三十四女人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岁的少女,捧着自己赤诚的真心交付于司繁。
可惜司繁却真的不能接受,只能垂眸掩下一切情愫,克制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叫嚣着答应她的冲动。
她不能这样自私,司繁最终只能拒绝。
司繁独自咽下所有苦涩,言不由衷的说道,“我不喜欢戴饰品,谢谢你的好意,手链很好看,但是我不能要,收回去吧。”
很官方的拒绝,却宛若一盆冷水将喻栀韫从头淋到尾。
她可以允许司繁口是心非的说她对她没有感觉,但是不允许自己拱手捧给司繁的真心被她毫不留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喻栀韫也是有骄傲的,她何曾被人如此几次三番冷待拒绝过,司繁一遍遍的冷着脸浇灭她的热情,让她顿感心里一阵憋屈。
“司繁,你是不喜欢戴饰品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我送的东西?”默默收紧手指,喻栀韫语速挺快的,嗓音如沁水般冷意泛泛。
司繁没说她喜不喜欢,她只说自己不能要。
她有些生气,连带着刚才司繁拒绝她一起约会的那点不高兴,但是她还是按耐着性子跟司繁说话,没有转身就走。
“不能要,意思就是哪怕喜欢也不能要,因为送东西的人是我。”
司繁眼尾泛红,一双眼睛里憋出了红血丝,她没有回答,是说不了狠话伤喻栀韫,却又没办法给喻栀韫希望,那不就是不负责任的吊着她吗?
没有回答,便是答案。
喻栀韫自嘲的笑了笑,顿感手心的那条手链有些硌手。
她那么认真的带回来,就连在外面工作都还想着她。
司繁却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吗?
“司繁,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非你不可?”
不敢爱,不敢相信自己被爱。
司繁摇摇头,漆黑瞳孔倒映出喻栀韫的轮廓。
面对这样的质问,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没有这样认为,相反,我以为你有很多选择,我只是你众多选择中渺小的一个。”
所以她不重要,不能重要,她给不了喻栀韫想要的任何反馈。
这便是她,不值得喻栀韫去爱。
“你真懦弱。”喻栀韫红了眼眶,司繁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脏话,却仿佛比她这些年听过的所有话还要狠。
她给出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可是司繁的反应却像利刃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喘不了一口气。
原来她已经强大到可以对所有谩骂和无端的指责平静相待,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付出真心的那个人对自己的伤害,心理伤害。
司繁,你真的不可以这样践踏我的真心。
“是,我本就是如此,只是你无端而起的喜欢为我镶上一层光芒而已。喻栀韫,你喜欢的或许只是这个职业和性格为我带来的光芒而已,我本人其实什么都不是,不值得你如此。”司繁回避着喻栀韫的视线,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生离死别之外带给她的心痛。
原来她对喻栀韫的感情已经深到了会心痛的程度了吗?
言不由衷带来的疼痛和喻栀韫受了委屈的痛是一样的,只是司繁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才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呵。”喻栀韫后退一步,后背贴在车门上。
“为了推开我,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喻栀韫说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绝,突然扬手将手里的手链狠狠扔进喷泉池里。
池子里养着观景鱼和一些装饰品,小小的手链也只是在水面激起一点痕迹,然后再也消失不见,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角落里,被流动的水流冲到了哪里。
你看啊,她就算到了这种时候都舍不得说一句软话来哄你,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感受。
“司繁,我不是非你不可。”喻栀韫冷笑一声,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上车离开。
车子在司繁面前擦身而过,而司繁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睁睁看着车子在雨中以一种决然之势冲了出去,没几秒便拐了个弯儿再也看不见。
她撑着的伞根本就遮不了一点雨,早在她的伞为喻栀韫倾斜的时候就已经淋湿了她的肩。
司繁瞳孔一缩,有什么东西抓不住的流逝掉了,司繁本能的想要抓住,但是理智又在克制着她的所有动作,让她移动不了分毫。
矛盾撕扯着,司繁几乎是想也没想扔下了伞,抬腿迈入喷泉之中。
喷泉池里的水因为这个喷泉很大,已经快达到了她的大腿,没几秒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压的严严实实的黑色衬衫湿透了最后露出性感的身材,线条流畅的腰线,隐约还能看见马甲线,长裤也湿透了贴在大腿上。
短发不断往下滴着水,司繁努力的睁开眼,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却还是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司繁看不清脚下的路,全凭感觉在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喻栀韫已经扔掉了,她不要的东西,但是司繁还是跳下来想要捞起来。
迟来的反馈喻栀韫看不到了,也看不到此刻司繁的狼狈,一身正气,自予薄情无爱的司繁此刻的失态。
她什么时候如此失去过理智,不顾一切的放任自己情绪失控,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喷泉池里,顾不上来玩的人看她奇怪的眼神,甚至已经忽略掉她们的声音。
脑海中只剩喻栀韫失望的表情,她一寸寸的摸过去,这个观景池在一个很大的广场里,本身就有了一些年头,所以里面的东西完全当成了一个观景池在养。
雨水很冷,脚下的水又深,司繁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是执着的一定要找到那个手链。
喻栀韫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她还没有碰过。
司繁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可是她内心的挣扎又有谁能够探寻,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
喻栀韫跟她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她是个没有希望的人,一辈子就待在泥泞之中苦苦挣扎,她怎么忍心将万众瞩目的喻栀韫拉下神坛。
她不能那么自私,所以只能极尽的克制自己的心,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可控的心动了,理智和感性不管撕扯,她只能寻着本能的拒绝一切靠近。
不知道弯着腰找了多久,司繁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都僵硬了,找寻的动作已经变得很机械,她从天亮找到夜幕降临,昏沉沉的天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耳边不断炸开,水柱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淌最终在下巴流下。
司繁最终还是在一块假山后面找到了那缩成一团的手链,捞起来放在颤抖的手心里,司繁紧压着的薄唇才算有了弧度。
“确实是挺好看的。”司繁自言自语。
可惜了,她真的不能要。
………
喻栀韫剧组
察觉到身后一直跟着的那抹黑色身影,喻栀韫七拐八拐,那个身影都能跟上,距离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似乎也没有要上前来跟她说话的意思,只是跟着她。
装什么护卫者。
喻栀韫勾了勾唇,一直拐到一个观景台上才突然转身,对那抹黑影说“你到底要跟着我多久?你以为我是聋了还是瞎了才发现不了你?”
明明这个观景台上没有人,但是喻栀韫还是冷着脸对着空气说,“不是来找我的吗?一直躲着算什么?需要我一直装聋作哑的配合你演戏吗?”
臭榆木现在知道来找她了,之前拒绝她的时候呢?
不给她留一丝余地,让她那么伤心,还不知道当时来哄她,现在都过了好几天了,要是气性大的都把自己气成傻子了。
喻栀韫气还没消,所以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精明的双眸眯着,就那样盯着那个地方,等着她出来。
那个黑影逐渐显现,是全副武装的司繁。
第一眼,如果不是那个身高和身形,喻栀韫也发现不了那是她。
司繁取下口罩,有些心虚的不太敢先看喻栀韫,她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她脸上的大半容颜。
她这种打扮,这么光明正大的跟着喻栀韫的话,要不是喻栀韫的吩咐,她早就被当成嫌疑分子抓起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喻栀韫神色不悦的看着她,哪怕没有看清她的脸,她也能第一时间确认那就是司繁。
因为不会有人再有如此卓越的身姿,一行一动都敛着凌然之势,让人忍不住侧目而视。
司繁扔进人群里喻栀韫也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司繁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沉默了片刻,才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我自己找到的。你之前有跟我讲过,你在这里拍戏。也给我拍过这里的照片,大致能推测出你的位置,你的房车很好找。”
喻栀韫一直在给司繁分享她的生活,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拍什么戏,晚霞很好看,日出很浪漫,虽然司繁不太爱回复,但是喻栀韫空了就发,也算找到了一个称职的树洞。
闻言,喻栀韫突然笑了,有点自嘲的意味“你回复的那么敷衍,我还以为你可能连照片都没有点开过呢。原来还看过呢,司警官。”
讽刺,是讽刺她那么认真的分享,司繁却回复的那么敷衍。
之前她还不觉得,因为撩拨司繁是她的乐趣。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味,她开始在意司繁的回答,慢慢的从撩拨变成了分享生活。
喻栀韫似乎找到了专属树洞,满足了她的分享欲,但是又保证不会说出去。
双手抱臂,微微抬着下巴,喻栀韫说“我应该觉得庆幸吗?至少你是还是点进去看过?”
司繁眉头紧锁,似乎对这样的喻栀韫很不习惯。
之前怎么说喻栀韫都笑意盈盈的,她还没见过喻栀韫这样浑身是刺的样子。
不太自然的皱眉,千言万语在她口中只化做了一句,“我从没有觉得你烦过。”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喻栀韫融入了她的生活,在枯燥无味的整理证据后收到喻栀韫浪漫的晚霞,分享的有趣的事情,她会觉得有那么片刻的放松。
甚至会大脑放空几秒,想喻栀韫的生活一定是忙碌而又有趣的,而她的生活总是没什么值得分享的。
归根结底,热爱生活的人总归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好,喻栀韫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所以她的生活总是有趣的。
这是两个没有丝毫相交线的两人啊。
“哦,大概是这样的吧。”喻栀韫应了一声,性质缺缺的样子。
掀开眼皮淡淡的看着司繁,少了几分温度,更多的是俯瞰的从容。
像是高贵的女王看着她的臣民而已。
喻栀韫本来就是如此,不过是司繁得了她的偏爱,才觉得她的那些主动是随便而已。
恃宠而骄的司警官,要吃点苦头才能意识到她自己得了多少偏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