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
“我......”
阮奕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任歌双手扣在椅子边缘，身体缩成一团，眼神闪躲。
“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阮奕不想表现得太惊讶，稍微坐直了身体，询问任歌的其他情况。
“没有。”
任歌摇摇头。
阮奕鼻头一酸，眼泪涌了上来。
她好想冲过去把任歌抱进怀中。
“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任歌抬起头，语气平静，身体也放松了些。
ABO世界有明确的等级制度，任歌一出生就在花朵大院，她没有父母的概念，只知道大院里面照顾自己的叔叔阿姨，和一起读书玩耍的那些朋友。
在那里，她们也不会被称为“孤儿”，应该说，ABO世界就没有孤儿的定义。
阮奕移开视线，忍了忍眼泪。
任歌受了多少苦，才会如此淡然说出这些事情啊！
怪不得徐一典今天一直在威胁自己不许伤害任歌。
原来是这个原因。
“学姐。”
阮奕没说话，任歌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
“真的。”
她不是人类，也不觉得没有父母有多么可怜。
看着阮奕这么难过，任歌只会更后悔自己说了这件事。
“任歌。”
“别担心，以后你还有我。”
“我这个朋友。”
阮奕开口，声音压不住哽咽。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任歌更加愧疚了。
“谢谢学姐。”
任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阮奕也是。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又同时移开视线。
安静的夜晚只剩下洗漱的声音。
还有和往常一样，黑暗中两人互道了“晚安”。
第二天任歌依旧从腺体清晨反应中醒来，她提早起了一个小时，悄悄摸进浴室，洗了冷水澡，让腺体没了反应。
又利用剩下的时间，跑到操场上进行锻炼，释放身体内部的欲望。
任歌只能使用这样的办法尽力隐藏自己，平时上课都还好，最危险的还是回宿舍，和阮奕单独相处。
她要时刻注意和阮奕保持距离，又不能完全疏远阮奕，幸好阮奕最多只待一个月，只要小心坚持下去就好啦。
任歌不知道阮奕的心思，再说已经住进了宿舍，再搬走哪里有那么容易？
学校也不会放过翻修好的一间卧室，阮奕走了，一定还会有其他人住进来。
林江水对任歌的调查暂告一段落，因为她查出了徐一典的具体信息。
她比任歌高一级，比自己低一级，在校期间当过支部书记，和自己这个学生会会长见过好几面，怪不得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熟悉。
“小水，今天又有什么新消息啊？”
课程一旦开始，阮奕也会变得像任歌那样忙，和林江水见面都只能抽空。
“嗯嗯，你看这个。”
林江水熟悉阮奕，比起玩她更爱学习，所以不多废话，直接把消息给她。
是个内部名单。
任歌的硕士导师名字：陈荣。
“是他？”
这个名字阮奕很熟悉，陈荣正在追求她的表姐许念晨。
上次聚会，许念晨告诉了阮奕这事，但没说陈荣就在江州大学任教。
“你认识他？”
林江水不知道这事，但她知道陈荣这个人，风评很差。
“嗯，他在追晨晨姐。”
“什么？”
两人坐在亭子里，林江水实在没忍住，声音大了些。
过路的人朝她们看了两眼。
林江水低下头，小声问阮奕。
“他追晨晨姐，不可能成功吧？”
“当然不会。”
阮奕也放低了声音，两人头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姐跟我说他很烦，根本不想理他。”
“那就好。”
林江水松了口气。
“这个陈老师，评价不太好。”
“而且，今年也是第一年带硕士。”
“任歌是他的第一届硕士生？”
这次轮到阮奕惊讶了。
林江水连忙伸手把阮奕的头压下来点。
“而且还是她的本科班导。”
“啊？”
“他很喜欢任歌，指明让她当班长。”
“不会吧？”
阮奕震惊了一次又一次。
林江水走远了，她还在想任歌和陈荣的事情。
表姐许念晨对陈荣的评价可不好，这个男人油腻自以为是，两人的博导是同一位，在读博的时候，陈荣就对许念晨有追求的意思。
但当时许念晨有男朋友，陈荣只好作罢。
陈荣是江城人，知道许念晨家境优越。
毕业后回到家乡江州大学任教，凭着尚立大学名校毕业，很快就得到职位提升，只带了任歌这一届，有了教学经验就当上了硕士导师。
而许念晨不仅在博士期间，一边做实验一边给本科生上课积累教学经验。
毕业之后还带了两届学生，才开始带硕士，因为获得国际金奖，又回到江州大学教书，才能直接担任生物学院的院长。
许念晨没想到陈荣在江州大学，她早就忘了这个学生时期不出众的学弟。
但陈荣根本没忘记她，并且在知道许念晨和当年的男朋友分手后，开始激烈地追求许念晨了，只要她在学校，无时无刻都能看见陈荣。
这样不要脸的男人，竟然是任歌的硕导？
阮奕想想就觉得心烦，更不要说陈荣还“器重”任歌了！
“团团，到了吗？”
手机发出震动，阮奕拿出手机，看见许念晨发来的消息，加快脚步。
“许老师，不好意思，我马上到。”
阮奕迟到了，她回复了消息，小跑进教学楼。
“好。”
许念晨很快回了消息。
两人都是学霸，对待学习这件事上，都很认真。
今天的课程尤其繁重，下午的课上完了，还突然多了新的作业。
来自许念晨，作业要求先发给任歌，任歌再转发到群中。
作业内容不复杂，一张空白的脉络图，一道简单明了的要求：两性畸形的几种类型和与之相对的成因作用。
“许老师，作业已经发到群里了。”
“好的，这周五之前交到我邮箱就可以了。”
“收到。”
任歌此时还没意识到，今天已经周三，周五之前交也就意味着只有一天的时间做作业，直到她把时间要求发进群里面。
立马有好几个人私信她，询问她时间是否正确，任歌才反应过来。
连碗里的炒饭都变得没有香味了。
任歌一边回复同学们的消息，一边疲倦地想：今晚又要加班学习了。
果不其然。
晚上阮奕回到宿舍，接近十一点的关灯时间。
任歌还低着头，反复修改着脉络图里面的成因作用。
其实两性畸形的相关知识任歌都学过，也记得很清楚，她知道其中的关键在于Y染色体前端上的SRY基因。
SRY基因促使人类男性/特征的生长和发育，同时还有抑制女性/特征发育激素的作用，在正常情况下，SRY基因存在于Y染色体上。
但也有少数情况，Y染色体上没有SRY基因，或是SRY基因到了X染色体上面，这些情况就会导致人类出现两性畸形。
比如：性染色体为XY的男性，没有SRY基因存在，就不会生长男性/特征，外表如同女性，也没有男性的性/器官，直到青春期身体再次发育，因为没有生理期和子宫等原因，才会发现自己真正的生理性别。
也有性染色体是XX的女性，因为存在SRY基因，所以出生时会有男性/器官，直到青春期时突然来了生理期，才能发现女性的生理性别。
但这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一出生就能看出畸形器官的，其中不乏有因为服用过多雄性激素，而导致女性长出男性/器官的畸形情况。
许多两性畸形的婴儿，一出生就被抛弃的情况不是少数，加上因为体内激素水平不稳定，她们更容易生病，生命会更短。
“任歌，在做什么呢？”
阮奕回来，任歌甚至没有抬头和她打招呼，看起来苦恼极了。
“两性畸形的成因作用，脉络图。”
任歌的声音有气无力。
“两性畸形？”
“刚好我今天复习了这里的知识，要帮忙看看吗？”
阮奕不知道，正是因为今天许念晨带着她们复习了两性畸形的知识，才突发奇想给研一的任歌她们布置了这道作业。
“好，谢谢阮学姐。”
任歌为了这张脉络图，已经苦苦挣扎三个小时了。
写了删，删了写，她眼睛都花了。
赶忙让开位置，请阮奕坐下。
为了学习，两人身体有了接触，她们都无心注意。
任歌的头发扫过阮奕的脸，她才发觉全心投入学习的人，因为必须弯腰才能看见电脑，下巴若有若无倚在自己肩上。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近到阮奕只要一转头，就能碰上任歌的脸。
呼吸声就在耳边，任歌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阮学姐？”
没听到阮奕的声音，任歌有些疑问地看向阮奕。
鼻尖差点因为阮奕回头碰到她的眼睛。
任歌躲得飞快，双手撑在桌子上，稳住自己往后退的身体。
“你太专注在SRY上了。”
感觉到任歌的慌忙，阮奕没忍住笑意。
“两性畸形还有别的因素影响不是吗？”
她继续说，看见任歌已经镇定下来，笑容却更明显了。
“可是，SRY最重要，不是吗？”
任歌皱着眉头，反驳了阮奕。
阮奕笑容丝毫未减。
她喜欢这样和任歌说话，喜欢看任歌在自己面前有更多情绪表达。
“是的，但不是唯一。”
“性激素的作用同样不可小觑。”
阮奕没有再盯着任歌，回过头指了指脉络图。
“你不需要强调老师和大家都知道的东西，要想想什么东西没想到过，你看这里，如果加上性激素，是不是会变得更顺畅？”
顺着阮奕手指方向，任歌仔细想了两秒，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哒”的一声伴着任歌藏不住兴奋的“谢谢学姐”，宿舍瞬间黑了下来。
电脑微弱的光，将两人这一小片角落照亮。
阮奕第一次，看见任歌脸上浮现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