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呦鸣没想到对方会忽然睁眼，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那样的眼神，就算是只凭借着本能，也能感受到与平时的不同。
外面天色已经有点昏暗，车里光线并不好，孙食野就那样大着胆子抓住宋呦鸣的衣领，将人又扯低了几分。
两人的气息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一起。
孙食野不喜欢猜来猜去，很不喜欢，她想要明明白白知道宋呦鸣是不是也对她有着强烈的渴求，如她一般的强烈。
如果没有，她肯定会潇洒转身。
可事实上，真到了某一个时刻她才发现，所有的傲气都敌不过想要更加靠近的心了。
就算没有，她也要逼对方有。
只是天公不作美，正巧到达目的地。
车缓缓停下来，司机抬手打开顶灯，“车上的东西别忘了拿。”
孙食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宋呦鸣，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身上属于宋呦鸣的外套在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座椅，她赶紧伸手拿起来拍了拍，最后一把塞到宋呦鸣怀里。
那件外套还残留着孙食野身上的体温，宋呦鸣穿好，才不疾不徐地开门下车。
秦也边打哈欠边说：“车上有这么热吗？阿野你的脸也太红了点吧。”
“我血气红润不行吗，”孙食野不自觉摸摸鼻子，“你干嘛盯着我看？”
秦也：“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这颗喜欢你的心。”
孙食野：“……”
宋呦鸣：“车上是很热，下车当心感冒。”说完，将孙食野的手往自己兜里一放，就快步往屋里走。
孙食野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扯出去，紧跑几步才跟上。
“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宋呦鸣头也不回：“我什么？”
“没什么，你腿长了不起。”孙食野很可惜刚刚那样好的绝佳时机就错过了，只差一点点就能生米煮成熟饭。
“我没有约会卡。”宋呦鸣说。
干嘛突然说这个？
孙食野：“哦。”
总不能要她安慰她吧。
宋呦鸣：“我记得你有一张。”
孙食野微微皱眉：“你想要我送你？”
“……”
宋呦鸣咬了一下下唇，更加直白地说：“如果你没有约会人选，我认为，我还不错。”
孙食野第一反应是：“你为什么可以随时随地夸自己？”
宋呦鸣叹口气，什么话都不再说。
“等等，你是想我约你吗？”孙食野后知后觉。
宋呦鸣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
“你为什么要我约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孙食野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约约会怎么了？”宋呦鸣将孙食野以前说过的话还回来。
“谁跟你是好朋友！我可没你这样的朋友！”孙食野倏然有种自食恶果的憋闷感。
约会就约会，看她不选一个好地方约会。
“好啊，我的好朋友。”孙食野邪恶弯唇，甩开宋呦鸣，脚步变得很轻盈，“那你等着吧。”
**
[哪个好人家约会选在游泳池？]
[这要是个男生约女生，我都要怀疑居心不轨了。]
[孙孙约阿宋我也会觉得居心不轨。]
[这大冬天的我都觉得冷。]
[你懂什么，这样就可以抱紧处理了。]
[为什么我每天都靠这个节目来下饭，却还是跟不上剧情，最开始有说明这是百合恋综吗？]
[不，可以直接当阿野阿宋的双人恋综看，其他都是负责推进剧情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发现了，好的环节是不是根本就是围绕着她们两个设置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今天的观众异常活跃，结果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出于过审要求，本次约会不进行直播，其他场景小电视可继续观看。]
看节目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不在意收视率的节目。
约会现场。
孙食野站在岸边，冲宋呦鸣挑挑眉，“喜欢吗？”
宋呦鸣从小就是旱鸭子，至今也没有学会游泳。
她面无表情地披着毯子站在那里，不用怀疑，选这里肯定是故意的。
但什么意图不重要，重要的是，约会对象不止她一个。
秦也很开心地走到宋呦鸣旁边，说：“阿宋，我们又见面了。”
宋呦鸣直勾勾盯着孙食野，用眼神无声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孙食野：“不是好朋友吗？小屋里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该一起玩，我凭什么只邀请你一个好朋友。”
除秦也之外，还有陈书和楚安琪，女生宿舍凑齐了，果然是属于好朋友的约会。
宋呦鸣无比后悔，早知道就该低一下头。
“哼。”孙食野走过去，一把扯掉宋呦鸣身上的毯子，“来游泳池是要下水的，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大发慈悲教教你。”
陈书在后面跟楚安琪小声嘀咕：“你说阿宋是喜欢孙孙哪一点？无时无刻的竞技精神吗？”
楚安琪：“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这兴许是另一种情趣。”
陈书：“我看就是纯粹抖M。”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到孙食野耳朵里。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孙食野瞬间转移注意力，蹲下来从泳池撩起一片水花扑到两个人身上。
这是一个私人的小泳池，没有其他人，室温和水温都保持得很好，玩起来也不用顾及那么多。
“孙食野，你可别逼我出手。”陈书被水泼得睁不开眼睛，“下去吧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个人一起落进水中。
“陈书你完蛋了！”孙食野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就开始报仇。
岸上的宋呦鸣就像是被遗忘一般。
而一旁楚安琪就像个军师，“要我看，这是孙孙的策略。”
“嗯？”
楚安琪：“看起来把你丢在一边去跟别人玩，其实是想激起你的占有欲，浓度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
宋呦鸣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实际上却听得很专心。
“所以我应该敌动我不动？”
“……”
楚安琪拍拍额头，“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像在竞技场，一个像在战场，什么敌动我不动，那是打仗的兵法。”
宋呦鸣轻咳一声，用来掩饰尴尬。
楚安琪：“激起你占有欲的最终目的是有质的飞跃，质的飞跃啊，而且你看这游泳池里，穿的又那么少，轻轻这么碰一下腰，蹭一下背……”
她说着还用手在宋呦鸣腰上比划了一下。
但宋呦鸣只是皱着眉，是这样吗？
她不相信孙食野脑袋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孙食野那边虽然在跟陈书打闹，却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宋呦鸣，没想到居然看到那么一幕。
她一头扎进水里游过来，靠岸后瞪大眼睛，“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楚安琪：“女孩子之间嘛，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很正常。”
宋呦鸣：“没有的事。”
孙食野：“你下来！”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楚安琪：“你们两个慢慢玩啊，我走了。”
宋呦鸣坐到池边，还不忘认真解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谁怀疑你们啦。”孙食野低头一边玩水一边说，“而且跟我解释这么清楚做什么？”
宋呦鸣从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在这方面尤为笨拙，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此刻都算不上是谈恋爱。
可她还是很僵硬。
宋呦鸣沉默许久，开口说：“我不会游泳，要下水你得接着我。”
孙食野不曾想宋呦鸣会说这样示弱的话，错愕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岸边的人已经跳下来，而她的手也本能伸出去，环住对方的腰。
只隔着薄薄的泳衣，又是在水里，温度感知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彼此的体温清晰地传导到身体各处，在微凉的水中暖和极了。
宋呦鸣在孙食野耳边说：“昨天我教你，今天你教我，一人一次很公平。”
沾了水的唇轻触着耳朵，那种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奇怪感觉又一次升起。
孙食野手不自觉收紧，语气中带着点幽怨：“谁要跟你讲公平了。”
宋呦鸣：“你不是从小到大都喜欢跟我讲公平吗？昨天我捣乱了你的约会，今天你也不让我好好约会，也很公平。”
孙食野听出话里的阴阳怪气，说：“谁让你说好朋友约约会怎么了。”
不知不觉间，宋呦鸣已经将孙食野推到池边，“那我们不是好朋友，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孙食野把问题反推回来。
两人目光胶着许久，宋呦鸣说：“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会很好回答你这个问题。”
孙食野一点不服输：“你要是早点回答这个问题，今天这里就不会有其他人。”
而在不远处，她口中的其他人已经站成三角形拍起了水球。
陈书：“她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是人多play起来比较刺激吗？”
楚安琪：“尊重，理解，支持。”
秦也：“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心。”
陈书心念一闪，抱住空中的水球，仿佛是想到什么统治地球的计划：“快趁热打铁，关门放秦也。”
秦也：“你唱rap呢？什么叫关门放我？！”
楚安琪忍不住好奇：“你看起来真的很操心她们两个，才认识这么几天，就你月老当得最积极。”
“这不重要，再较劲下去，太监都要急死了。”陈书已经带着球朝两个人过去。
诚如陈书所说，两个人仿佛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一种习惯，对在一起就要较劲，而且是不由自主的。
“我们现在要玩水球游戏，我和秦也一队，你们两个一队，安琪守门。”陈书雷厉风行，半点不拖沓，“输的那组惩罚一起在床上倒立一分钟。”
“嗯？”孙食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陈书给拖走。
这可不是她原来的计划，她的计划是教宋呦鸣游泳，然后趁机揩油。
但显然，自己种的恶果就得自己哭着咽下去。
“宋呦鸣不会游泳，我得先教会她。”孙食野还想垂死挣扎。
“这水才到胸口，不会游泳也淹不死。”陈书宛如霸总上身，“我不要你觉得，现在就开始。”
楚安琪一脸无奈站在虚拟的球门前，充当守门员。
说是玩水球，孙食野连球都碰不到，那两个人就跟商量好似的，秦也死死挡着她，在水里行动又不便，看着倒像是陈书帮秦也吃她的豆腐。
“你们故意的吧？”孙食野这样的大条神经都看出不对劲来。
秦也耸耸肩：“我已经决定好，要是宋呦鸣同学这次再不抓住机会，我可就要动手抢了。”
孙食野被逗笑：“这么看起来你还挺仗义的，如果我真心喜欢一个人，要我帮情敌，我就做不到。”
秦也很坦诚：“我对你的喜欢可是一点都不假，但是因为我知道宋呦鸣举足不前是因为珍惜，这是一种情敌之间的欣赏。”
孙食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讲这番话，“你觉得她珍惜我？”
秦也：“咱们天□□夕相处，如果不是因为感受到那份珍惜，我才不会退。”
孙食野恍了神，她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秦也拍拍孙食野的肩膀，凑近说：“面子当不了饭吃，想吃肉就得主动点，光看漫画有什么用？”
秦也怎么会知道漫画的事？
陈书！
孙食野脸羞得通红，恶狠狠看向那个唯二知道她秘密的人。
但同时，对上宋呦鸣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烧穿。
那样子是醋疯了。
孙食野自动自觉地后退一步。
陈书看再玩下去就要玩脱了，适时说：“我们队都已经赢5分了，我宣布比赛到此结束。”
秦也伸手勾勾孙食野的泳衣肩带，“主动点，像这样。”再多可就帮不了了。
**
孙食野一直想着秦也的话，珍惜，这是她没有思考过的一个词汇。
听起来，比喜欢的分量更重。
她刚打开花洒，隔间的门就被打开，一阵凉风吹进来。
还没来得及惊呼，看到是很熟悉的身影，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你怎么偷偷进人家洗澡间呢？”孙食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挡上面还是该挡下面，索性放弃了。
宋呦鸣沉沉盯着她：“空位不够，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这不是自己用过的借口吗？
孙食野小声嘟哝：“反正我又不吃亏。”
可宋呦鸣进来后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也有意无意回避着孙食野的身体。
“你洗澡也不脱泳衣吗？”
孙食野将宋呦鸣拉进热气腾腾的淋浴之下，对方的泳衣肩带是系绳的，她在泳池里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解开这个肩带，不知道衣服会不会滑下来。
其实宋呦鸣真是个很闷骚的人，表面上乖乖的，心里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食野绕到宋呦鸣身后，“上次你帮我打了沐浴液，这次换我帮你。”她偏偏不用手，而是用牙咬住对方肩上的肩带，然后拉开。
这样主动够不够？
似乎还有点不太够，那家伙还跟个柱子一样。
孙食野又低头用唇碰了碰那光滑的肩，从后面环住宋呦鸣的腰，“这样够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用鼻尖蹭了蹭宋呦鸣的颈，“还是要这样？”
与此同时，那只不受自己控制的手早就忍不住将湿.漉.漉的泳衣扯离原来的位置。
宋呦鸣这一刻才终于敢放下所有的不确定，转身，抬手拭去孙食野眼皮上的水珠，面前的人睁开眼。
两个人的睫毛上都沾着水雾，眼中压抑着同样的欲望。
欲望相同的时候，就不需要再压抑。
孙食野此刻终于理解“珍惜”是什么意思，因为她也十分珍惜，所以没有100%的把握，她不敢主动去吻那个唇。
原来这么软。
她攀着宋呦鸣的肩膀，快要融化在这个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