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留着吧,送出之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日后我们与温家少不了还有恶战,此时用不上,日后自有机会用上的。”沈言婳拒绝了。

  江澄苦笑,“姑娘说得也是。”

  沈言婳但笑不语,与江澄一同出门巡视莲花坞去了。

  江家的修士并未见过沈言婳真容,然那天是个白衣女子降临救他们于水火,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此时江澄与沈言婳一同出现,大家顿时猜出了沈言婳的身份。

  于是,他二人所经之处无不一片道谢声。

  江澄渐渐发现沈言婳似乎神色不愉,问道:“沈姑娘可是不喜他们这般?”

  沈言婳微愣,摇头,“言婳又岂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只是不太习惯这般被许多人致谢,总觉得……受之有愧。”

  “那日姑娘出手相助,于姑娘或是举手之劳,可于我江家,却是救族的大恩。不管是怎样的待遇,沈姑娘都受得。”江澄道。

  “五年前,江公子与魏公子救我于危难旦夕间,这于你二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因果循环,今日果,皆源于当日因。如今,我只不过是在报恩,恩尚未偿,又何须言谢。”沈言婳亦言。

  江澄惊愕,问道:“恩未偿?这……”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温若寒之子温晁葬身我手,以温若寒的性子,少不了要因此来寻江家的麻烦。我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又岂能置之不顾呢。”

  “可你杀温晁也是为了助我江家……”

  “若这么说,温晁被杀,还是因为他们温家主动招惹的江家,本就该死。可江公子,你当真觉得,温若寒会这么讲理吗?”

  江澄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公子,温若寒,我还不放在眼中,江公子不必挂心。我说这番话,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江公子——我与江家之间,无须这般客气。至于‘谢’字,更是不必多说。”

  “晚吟明白了。”江澄沉声应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行至魏无羡居住的小院中,恰巧见到一江家门生端着饭进来。见到两人,那门生对江澄行了个礼问好。

  江澄问道:“魏无羡醒了?”

  那门生答道:“魏公子适才刚醒。”

  江澄去拿他手中餐盘,说道:“我给他拿进去,你们下去吧。”

  门生把餐盘递给江澄,便行礼退下了。

  沈言婳抬头看天,道:“果真是巳时醒。”

  江澄冷哼一声,“天塌下来,他也要睡到巳时才行。”说罢,一脚踹开了魏无羡的房门。

  “魏无羡,滚过来吃饭!”真是人未至声先至。

  “江澄,你没长手吗,每次都让我说你,我的门给你踹坏多少……咦,沈姐姐,你怎的也来了。”魏无羡奇道。

  沈言婳跟在江澄身后进了屋,一进门就听到魏无羡叫她,这称呼令她心下生喜,笑道:“我与江公子路过你这里,便进来看看。倒是阿羡你,都这个时辰了,不知吃的是早饭还是中饭了?”

  魏无羡笑道:“当然是早饭了,中午我还要吃的。”

  说着,突然发现她换了衣服,惊喜道:“沈姐姐,你换了江家的校服啦?恩恩,果真好看。”

  沈言婳亦笑道:“油嘴滑舌,你就是一张嘴会说。”

  “长着嘴就是要说话的嘛,当然了,还要吃东西。”他坐下开始用餐,还不忘说道:“再说了,我这可不是什么花言巧语,我说的都是实话呢。沈姐姐你生得这般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信你问江澄。”

  江澄嫌弃地看他一眼,“吃着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你哪那么多话说,食不言寝不语你不懂吗。”

  “有本事你吃饭的时候别说话,也别和我闹。你晚上还说梦话呢,怎么不说寝不语?”魏无羡不屑道。

  “你……我什么时候说梦话了!”江澄大囧。

  “就小时候你和我一起睡的时候啊,嘴里喊着什么,‘阿姐,我还要一碗莲藕排骨汤’。啧啧,做梦都想着吃,真是没出息。”魏无羡揭他老底揭得极其自然。

  “你!找打!”

  “好了江公子,让阿羡先用餐吧。”

  沈言婳都说话了,江澄也不好再和魏无羡闹,只能愤愤地坐下了。有了沈言婳撑腰,魏无羡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冲着江澄做了个鬼脸,才继续吃饭。

  江澄深呼吸几下,闷闷地问道:“我刚刚听你叫沈姑娘作‘沈姐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魏无羡风卷残云地把饭吃完,一抹嘴,道:“就昨天晚上啊,沈姐姐说她和我一见如故,觉得叫名字太生分了,让叫她姐姐。礼尚往来,沈姐姐就叫我阿羡了。”

  说着,与沈言婳相视一笑。

  江澄微微蹙眉,感觉不大高兴。

  “怎么着,你羡慕啦?这不好说嘛,你也叫‘姐姐’,让沈姐姐叫你‘阿澄’,就和师姐一样。”

  “我才不要!”

  话一出口,江澄就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连忙改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只是不想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定格在姐弟之上而已。

  魏无羡知他嘴拙,出声为他辩解道:“沈姐姐你别理他,他这人从小就不会和女孩子说话。我刚刚就是随口说着逗他的,让他叫你姐姐,他铁定是叫不出口。”

  沈言婳淡然一笑,并不介意,只说道:“便是叫得出口,我也是担不起江公子这一声‘姐姐’的。江公子乃是江家未来的家主,我现如今乃是江家客卿,怎敢让江公子对我以长辈称之。”

  “说得也是。”魏无羡嬉笑道:“说起家主,江叔叔在哪呢?”

  江澄正色道:“阿爹一早就去云深不知处了。”

  “哦,是去说服蓝老头了是吧。”魏无羡道。

  他二人一人一句,瞬间就将话题岔开了去。

  沈言婳也顺着他二人往下说,“我对蓝启仁先生略有了解,此番江宗主过去,有八成希望能说服他。而清河聂氏本就与温家有世仇,聂家聂宗主又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想来聂家也容易联合。如此一来,四大家族便已联其三,只是兰陵金氏宗主金光善……”

  沈言婳摇了摇头,“此人怕是不好说服啊。”

  金光善素来是欺软怕硬,墙头草作风的,江澄与魏无羡对此很是赞同。

  “便是不好说服也要说服,四大家族只余其一,他真当温若寒不会动他金家吗。”魏无羡道。

  “等吧,等父亲的来信。”江澄应道。

  沈言婳默不作声,心中所想与魏无羡不谋而合——以前世结局来看,金光善必定会应允的,只不知这一世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