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渣完黑莲花后翻车了>第141章 【番外6】if线(3)

  夜晚之下的话像是被覆上朦胧黑纱的秘密,话语飘转于空中,藏匿于无人知晓的夜里。

  流露出的私语,仅限于她们二人。

  喜欢......一个人吗?

  白犹闻言稍愣,眼前不禁地浮过往日的记忆。

  草坪,阳光,亲吻。

  冬日,寒冷,与拥抱。

  数个回忆场景找到缝隙,破涌而出。

  以前,她也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人。

  只可惜......

  晚风拂过耳畔,带起耳旁几缕纤细的发丝。白犹微微仰头望天,靠着白矜慢慢摇,温和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有些朦胧。

  “喜欢一个人,很幸福呢。”

  许久,她轻声道,“在我看来,喜欢是两个人的彼此吸引,两个人像诗歌里的韵尾,相得益彰,彼此照映。”

  “爱能治愈,能保护。如果两个人拥有爱彼此的心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注意到白矜一直望着自己的视线,白犹止住了话,转而笑眯了眼,“呀,跑题了。”

  问她的是喜欢一个人,结果她不小心就聊到相爱去了。

  白矜:“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因为没有机会和喜欢的人才一起呀,又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将就。而且一个人也很好,妈妈有你就够了。”

  白矜眨眨眼,看着白犹的侧脸,又问道,“为什么是没有机会?”

  “妈妈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不顾一切去爱人的勇气了...”

  白犹出神片刻,回过意识,笑着侧头看白矜,“怎么又谈到我了,应该多问问你呐。”

  “宝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白矜咯噔一下,慌忙错开她的视线。

  “是......不、不是。”

  白犹:“哦?”

  白矜抱住自己的双腿,头埋下,下巴靠在膝盖,闷闷地没说话了,只是心底慢慢回道。

  因为,她是女生.......

  她,也是女孩子。

  所以,白矜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还是只是朋友之间的依恋。

  见她这副样子,白犹也没再追问,而是笑了笑,“好好,矜矜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看来是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情感呢,那等你慢慢理清楚的那一天,想讲的话,再来跟我讲吧~”

  白犹手摸摸白矜的脑袋,顺着发丝抚摸,边轻声说:

  “但无论如何,妈妈希望你以自己为中心,多照顾自己的情绪,在意自己是否开心,是否快乐。

  喜欢就代表有期望和情绪寄托,应该是一件好的事,不要让它影响你的情绪,让本身开心的你变得不开心。”

  “喜欢别人的同时,不要迷失自己,好吗?”白犹弯起眉眼,“最重要的,永远是你自己。”

  白矜听进去了,乖乖地点头,“嗯。”

  “好呀,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我们回去睡觉吧。”

  白犹起身,勾着她的手指往屋内走,“如果有不解的地方,都可以和妈妈讲。”

  经过夜晚的谈话,白矜的不解消散许多,身心轻松。

  “好。”

  “......”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每个高一新生对高中生活有懵懂,有期待,也有迷茫。

  新班主任是学校聘的特级教师,专门负责顶尖的几个班级。一来便是一道下马威。

  白矜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接受高中新的一轮学习方式,投入学习当中。

  刚开学一周有个模拟考,考完成绩出来后,又进行了一次分班,现下高一还没分文理,统一按学习成绩上下来分。白矜果不其然还是在A1。

  周末时,陆欢带着作业来到白矜家。两人在房间里写起各自的作业。

  白矜看见陆欢的数学卷子,有些好奇,便拿过来。

  挑中了几个自己没见过的题型出来,在草稿纸上整洁列下题目序号。

  等陆欢那边刷完一套英语卷返回来时,白矜也刚写完最后一题的答案。

  陆欢看见草稿纸上的解题过程,和得出的正确答案,一挑眉头。

  “这都是高二学的公式,你自学得这么快?”

  白矜盖上笔帽,放下笔,“没有,高二的知识只是接触了一点,还没细学。”

  “那也很厉害了,我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也不过刚学完高一的内容,高二还没来得及碰。”

  陆欢转而注意到白矜叠在一边的卷子,最上方的那一张夹着答题卡,应该是这次摸底考的试卷。

  拿过试卷看了看,一见到后面的大题,察觉出熟悉的味道。

  “我看看,这谁出的卷子。”陆欢往前一翻,看见试卷标题下的出卷人姓名,“果然是老李的,一看这圆滑的题就知道是他的风格,最喜欢出超纲的题目。”

  老李是学校数学组的组长,这小老头儿最喜欢挑些难得学生抓脑壳的题。

  这次也是,明显得超纲,只不过被白矜做对了。

  陆欢:“不出意料,你会被你们班的数学老师特别关注。”

  白矜稍睁大眼,“这样吗?”

  陆欢以一种过来人的表情点点头。

  过了片刻,房门敲响,白犹端着一碟水果盘进来,备好水果叉,放在她们二人的书桌上。

  “谢谢白阿姨。”

  “不客气~学习的时候也要记得适当休息呀,有事就喊我哦。”

  白犹笑着放完果盘就出去了,没多打扰她们。

  这一下午两人都在房间里,中途白矜问了些不懂的题目,陆欢在旁帮她解答。

  随后两人安静下来做题,陆欢手边的卷子做完了,起身休息,看见白矜在刷数学综合题。

  她站在白矜身后,端着果盘吃水果,看清了白矜正在演算的一题,就顺口道:

  “这道用三角函数解会更方便。”

  三角函数吗。白矜好似被点醒,更换了做题思路,也顺口咬下陆欢递到她唇边的苹果块。

  一题了结,剩下的题畅通无阻,这张卷子的选择填空题很快就刷完了。

  白矜从题海中回过神,侧头看见陆欢的身影。

  才发觉,刚刚陆欢一直在喂她吃水果,也才发现,她手中只有一个小叉子。

  陆欢熟练地叉起一小块放入口中,又用同一个叉子再挑起另一个,送入白矜唇边,动作就如刚刚一样。

  但这次白矜没再张口了。

  陆欢:“喏,吃啊,怎么不吃了。”

  “刚刚你一个我一个,吃得不是很快吗。”

  白矜勾了勾唇,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继而傲娇地头往一边,不看她,吐出两个字,“笨蛋。”

  “?”陆欢眨眼,“你突然骂我做什么!”

  “你就是笨蛋。”

  “我看你才是!你昨晚又没有回我消息!”

  “我回了。”

  “你回个句号算什么回了?”

  “那也算我回了。”

  “算个鬼!”

  “......”

  在九月底,临近十一长假的日子里高一进行了军训。

  津宁的夏日太阳过于狠毒,就算到了九月底依旧是。

  换上军训服,站军姿,在烈毒的太阳之下,偶尔会有一些体质较弱的学生禁受不住,晕倒在地。

  白矜就成为了那其中一个。

  可能是在家被保护的太好了,风不吹日不晒,大多时间都在室内学习,很少去锻炼。

  晒一个上午的太阳,最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中暑晕倒。

  被送到学校医务室,有两个同学朋友在旁照顾她,白矜就托她们帮忙去班里拿下自己的衣服,和两套练习题。

  衣裳拿来后,她先把原先的军训服换下,更换成自己舒适的简洁短袖。靠在床边闭眸休息了会儿,就打开卷子。

  医务室的医生见了,让她多休息。白矜表面上放下书,乖乖答应着好,结果在医生去忙别的学生时,又拿出来继续做。

  到了中午吃饭,陪伴她的两个同学去食堂,医生也去吃饭了。

  医务室还剩两个同样不舒服的学生坐在床边,白矜盯着没做出来的题,稍皱起眉。打算先做完这道再回班级拿便当。

  门口进来两个人影,白矜没注意,却不料人影是朝着自己来的。

  “白矜。”

  白矜抬眼看见熟悉的面庞,“......陆欢?”

  门口,陆欢身穿着蔚蓝色校服,浓眉下的眸色如墨,走廊外倾射来的光打在她身上,渲上一层光边。

  白矜眼睫轻轻颤了两下,回神时,陆欢已经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白犹阿姨说你晕倒了。”

  “我妈妈?”

  “嗯嗯,她说你有点中暑,你现在还难受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

  白矜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发现陆欢身后还跟了一人,看样子是和她一起来的。

  同样的长发马尾,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外表予人的感觉有些冷淡,但表情温和,唇边含有弧度。

  “这是我朋友,她叫席杭于,我们从高一到高三都是一个班。”陆欢看见白矜的视线,便给她介绍道。

  白矜点头,“我叫白矜。”

  席杭于笑了,“我知道,陆欢经常提起你的名字。”

  是吗。白矜看向陆欢。

  经常?

  陆欢没有注意到白矜的视线,而是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彩色包装的水果糖,“对了,我给你带了糖,医务室的糖不好吃,一股香精味。”

  “这个糖很好吃,而且糖纸还可以折纸。”

  为了一些低血糖学生,医务室常会备一些糖。

  陆欢有时候装病的时候来过,也吃过,总之一股浓重工业香精的气息,吃过一次就不想再吃第二次。

  陆欢一直记得白矜喜欢吃糖,所以听见白矜不舒服,来看她的时候顺手带了些。

  进qun+⑵㈤㈨㈤㈧㈤⑵〇㈢㈤  “白阿姨给我发短信,说你晕倒了,我问了下情况然后就过来看看你。”陆欢剥开一个荔枝味的糖,放到白矜手中,“她还说中午会来接你回去休息。”

  白矜含下白色的糖果,清甜的滋味在口齿间漫开,驱散了苦涩。

  果然很甜。

  很好吃。

  剩余一块糖纸,陆欢就把糖纸对折再对折。

  “话说你怎么军训还能晕倒,这么弱,平时是不是没好好晨跑?”

  “我跑了。”白矜说。

  陆欢:“那肯定就是你们教官不好,太严了。”

  两人挨坐着聊了一会儿天,一旁的席杭于看了眼时间,“陆欢,该回去了。”

  陆欢顺着也看了下手表,“确实,马上到点了。”

  她又跟白矜说,“我们赵姐天天压缩时间,午间就留二十分钟空闲,到了十二点零五就得回班,还查人。”

  白矜点头,“那你们快回去吧。”

  “好,白阿姨估计很快就过来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陆欢把一个小千纸鹤放在白矜手心,然后跟席杭于一同离开,朝白矜挥挥手。

  白矜一直看着她们消失在窗外,接而收回视线,垂眼看手心的千纸鹤。

  是用粉红糖纸折的,很小一个。

  白矜唇中含着甜意,心中也是。

  缓然将小千纸鹤收好。

  没过多久,白犹出现在门口。

  “宝宝。”

  白矜抬眼看见她,“妈妈。”

  白犹有些着急地赶过来,坐在白矜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我听你们老师说你晕倒了,有没有摔到哪里?头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边说着,边要看白矜身上有没有擦伤。

  白矜见她这样担心,按耐住她的手腕,宽慰道,“我没事,军训服是长款,摔的时候没有受伤。”

  “头也不疼,就是有点中暑,但吃过药已经好很多了。已经没事了。”

  见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还有红润的面色,白犹稍平复下心,“那就好,吓死妈妈了。”

  缓下来后,她牵起白矜的手,“今天我已经和你们老师请假了,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来。我们走吧。”

  说完,白犹带着白矜离开医务室,回到班级去拿东西和未吃的便当。

  出来的时候,经过走廊,白犹看见全是军训服的高一新生,挽着白矜的臂弯,微凑过去,“宝宝。”

  白矜闻声转头,看见白犹一双亮亮的眼睛。

  她的声音放小,以商量和试探的语气说道,“你们的年级主任经常到妈妈的养生所里,妈妈跟她很熟。”

  “这样,妈妈去跟她讲一下,让她想办法让你不军训好不好?”

  白矜没说话,白犹怕她不高兴,接着说,“唔,或者我们去找个别的理由,随便弄个假条,让你免了军训?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白矜摇头,看着白犹说道,“我可以的妈妈,我没那么脆弱。”

  果然啊。白犹叹气,“可是后面还有五天呢。这么毒的太阳,哪里受得了?”

  “学校也真是。非得在九月太阳烈的时候军训,哪怕推迟到十月呢......”

  穿着军训服在太阳底下一直晒,白犹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打算免了这次军训,想小心翼翼寻求白矜的意见,可在意料之中的,白矜不想这么做。

  她向来不喜欢搞特殊。

  既然如此,白犹也没再多往这方面说。

  带着白矜回到家,让保姆端上提先吩咐好炖好的补汤。看着白矜喝完吃饱,才稍微放心。

  白矜回到房间睡午觉,更换睡衣,把裤子口袋里五彩缤纷的糖拿出,放到背包的夹层里。

  再从中挑出陆欢做的千纸鹤,投入书柜面的玻璃瓶中。

  粉色的小千纸鹤掉落入瓶,立在纸玫瑰之上。

  ——关于她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

  剩下的五天军训白矜顺利度过,兴许是因为连续两三个学生晕倒,校方临时调整了军训任务,减少训练时间。

  津宁的夏天过于长,炎日的热意持续到十月还迟迟未散。

  到了十月底还没降下温,只用穿一件短袖或长袖。而北方已经快到落初雪的时候了。

  到了十月中旬,白犹去忙省外连锁店的事,出差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白矜晚上都是一个人吃饭。

  而在周六晚上吃过晚饭的时候,白矜收到了一条短信。

  看见短信的联系人,她回拨一通电话过去。

  听筒里传出秦岺的声音。

  白矜从通话中知道,今天下午陆欢跟家里闹矛盾了,晚饭愣是没回家吃饭,也没接家人电话。

  在这种时候,她们都找不到陆欢在哪,只有白矜知道。

  只有白矜知道她的位置。

  而关于那个位置,她也答应了陆欢,不告诉任何人。

  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答应完秦岺,白矜便找去了一座小桥底,果然在小桥底下的河边看见某人的背影。

  流动的河面泛起波纹,芦苇随着晚风摇摇飘荡。无人打扰的偏僻之处,在夜色下更是蒙了一层伪装。

  走近去,能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踩在短草坪上的声音响起。背影人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停于自己的右后方,没再上前。

  身旁伸出一只手,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清浅的一声:

  “跟我回家吧。”

  陆欢身子顿了顿,微侧眼看向她的手心,又转回头,垂下眸,低低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

  “你是特意来收留我的吗?”

  怪可怜的,还用了收留这个词。

  白矜勾了勾唇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手心伸得更近,转言温声道,“那你想和我回去吗?”

  声音传入耳畔,在昏暗中显得极为飘渺和温柔。

  陆欢抿抿唇,别开眼,把手搭了上去。

  没有说话,白矜却从身体行动中得到了她的答案。

  ——她想。

  手心传来别样的触感,白矜浅笑了一下,手指收拢,握住她轻放上来的手。

  “好,我们走。”

  说罢,牵着她一步步离开小桥底。

  陆欢随着她一同离开。

  回家的路上,白矜没有去看陆欢,也没有跟她说话,而是在等着她慢慢调理自己的情绪。

  到了家之后,陆欢表面恢复得很好,能开心的跟白矜家的保姆打招呼,说好久没来玩了,然后高兴地跟白矜一起上二楼。

  要不是白矜注意到她眼尾的红,还有看见刚刚河边的一幕,便也跟着信了。

  以前陆欢常在这住过,留过几套衣服和睡衣。解决完晚饭,就带着睡衣去洗澡。

  在陆欢在卫生间洗澡的空隙,白矜走到阳台外,给秦岺回电话,说陆欢今晚在她这,让秦岺不用担心。

  秦岺听完舒下气。

  对着白矜温声道,“你们从小相熟,她这孩子一身反骨,但格外听得进去你的话。她在你那我也安心。”

  “今天是我的问题,等明天她气消,愿意回来,我会跟她好好谈。今晚先麻烦你了。”

  “嗯,放心吧秦阿姨,我会陪着她的。”白矜答应下。

  秦岺语气舒缓,“好,那辛苦矜矜了,你也要早些休息。我手上还有事要处理,先挂了。”

  白矜:“秦阿姨也是。”

  通话挂断,白矜回到房间。

  这时候陆欢已经洗完澡,从沐浴室出来就缩进被子里,朝着一边侧睡着。

  没有了外人的注视,没必要强装开心。她就摆出真实的一面。

  闷闷不乐的。

  白矜没多说,也去洗了澡。然后去楼下拿来冰袋。

  房间内空调呼呼作响,身上盖着舒适的空调被。陆欢朝内侧睡着,没有半分睡意,慢慢发着呆。

  听见房门打开,再关闭,紧接着来人的手附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她的眼下。

  陆欢蓦地回神,坐起身来看她。

  “什么东西?”

  只见白矜拿着冰袋,说:“冰敷一下,不然明天眼睛会肿的。”

  陆欢咯噔一下,“谁、谁哭了?”

  “嗯?”白矜看着她眨眨眼。

  意思就好像在说,你确定要跟我嘴硬?

  陆欢盯了两秒,神色软下来,躲开视线,表情别扭地接过冰袋,放在眼旁。

  “谢谢。”

  冰袋贴在肌肤上,传递来冰凉的温度,很是舒服。

  也缓解了些许不适感。

  陆欢移眼看向身边的人。

  白矜坐在她的身边,洗完澡后已经更换上睡衣,平日扎起的卷发柔顺地披散下来,搭在两旁。

  少女的身体随着年龄增长而发育,逐渐有了曲线。五官也愈加的精致好看。

  陆欢恍惚地反应过来,这人已经高中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都长大了。

  白矜双腿曲起,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团起来很小一只,像毛茸乖巧的猫。

  气氛沉静下,房间内只剩她们二人,白矜开始问她,“今天,是跟秦阿姨闹矛盾了吗?”

  “......嗯。”

  不用等白矜再问,陆欢就敞开心门说道,“昨天周五不是家长会吗,她明明答应了我会来的。但她没有。”

  “而且,昨天不只有家长会,还有学校晨会的颁奖。”陆欢闷闷地垂着眸道。

  “上回数学竞赛我拿了一等奖,昨天的时候发证书和奖杯,这些我都想让她看,但是她没来。”

  “难怪......”白矜喃喃道。

  难怪昨天她给陆欢发消息的时候,陆欢的心情就很不好,八点半就说要睡觉了。

  白矜:“那秦阿姨是因为忙工作吗?”

  “是。”陆欢点头。

  “但其实,我最生气的点不在这里。我生气的点是,我周五回家没有得到她的解释。甚至没看见她的人,而她也只让骆姨告诉我她因为公司有事来不了。”

  “等到今天周六下午她才回来。我质问她,她跟我解释公司的突发事件,我又问她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消息——总之就是吵起来了。”

  “我爸在旁边劝架,说我高三了,长这么大应该要懂点事。我更气了!高三怎么了,高三谈恋爱都还算早恋呢。”

  “等吵到一半我妈妈就接到电话,还没吵出结果又当场往公司赶了,又把我丢在家里。”

  陆欢恨恨磨磨牙。

  “随便吧,管她的公司去吧,公司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不是。”

  听着往外冒的一句句赌气的话,白矜等陆欢平复下来后,拍拍她。

  “其实,你已经想通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在小桥底下哭。

  陆欢掀起眼看白矜。

  白矜接着说,“你哭是因为,你知道秦阿姨也是没办法,她也是为了工作迫不得己。你理解她,但自己又生气,最后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过却没处发泄,就只能自己躲起来。”

  陆欢总觉得自己内心被看穿了。

  白矜还是太懂她了。

  默言几秒,陆欢没反驳,说了句,“没意思。”

  白矜又道,“刚刚秦阿姨跟我打了电话,说今天的事是她的错,等她明天忙完了,会找你好好解释的。”

  陆欢听见她们刚通了电话,蓦然问,“她是不是现在还在公司?”

  白矜稍想了想,“应该是吧,我听见通话那边有些吵。没说几句话就说手上有事,先挂了。”

  “那肯定就是还在公司。”陆欢低着头嘟囔,“忙到这么晚,肯定又是忙着没吃晚饭。到时候又会胃疼。”

  开始心疼了,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白矜:“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给她一个弥补道歉的机会吧。”

  “知道了,我明天会回去的.....今天我也有点太冲动,等明天好好谈。”

  开导完,事也算结束。

  这下子心结敞开,身上也算轻松了一些。

  两人打算入睡时,陆欢看见书桌上的云朵玻璃罐。

  “嗯?那个纸花怎么有点眼熟?”

  白矜瞳孔一震,起来把罐子迅速藏进柜子里,掩盖起来,“没什么,我自己随便折的。”

  “喔,这样。”

  陆欢没多问。

  等到关灯后,只有窗外的月光照亮室内。陆欢躺得好好的,白矜跪在她的旁边,面目犹豫。

  陆欢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躺下啊,以前不是经常这么睡么。”

  白矜顿感有股说不上是什么的奇怪滋味,最后躺了下来。

  与陆欢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你怎么离我这么远。”

  说完陆欢就凑近来,身子挨着身子。刚才白矜稍微建立起的一点防线,很快就消失了。

  “白矜,你跟你妈妈有没有什么矛盾?或者是,有什么烦恼?”

  距离太近,说话的气息吐洒在白矜耳边。若是在光线敞亮处,或许能看见一抹绯红。

  心跳貌似快了那么两分。

  白矜强让自己思绪清晰,思考了片刻,“跟妈妈吗?”

  “没有矛盾吧。非要说烦恼的话,应该就是她总喊我宝宝,从小喊到大,我都已经高中了,还是这么喊。”

  不是说不喜欢,就是每次白矜都觉得自己长大了,白犹却还是将她当小孩儿看待。

  陆欢却不这样认为,“叫你宝宝多好听啊!我想让我妈妈喊,她还不喊呢,说肉麻。”

  白矜眼前浮现出秦岺那张冷艳的脸,不由笑了一下,“像是秦阿姨会说出的话。”

  白矜又回想起白犹。

  母亲用那张温柔的脸唤出宝宝的时候,不会感到违和。

  可能是因为无论何时她都是温温柔柔的,笑眯眯的,总是用着哄小孩开心的语气来说话。

  转念一想也是,被当作一个小孩来哄,何尝不好呢。

  “这么一说,这也不算烦恼了。”白矜看着天花板,“算幸福。”

  “是吧。多幸福的一件事。”

  这一晚,她们谈论了许多有关于对方的事。

  相互渗透,彼此相融。

  一点一滴地积攒共同记忆,更加地了解彼此。

  在夜深人静后,以互道的一句晚安来结尾。

  “......”

  次日陆欢就回去了。

  过了些天,白矜再见到陆欢的时候,是在晚自习放学回去的路上。

  高三比高一多节晚自习,陆欢趁着课间出来,找到从教学楼出来放学回家的白矜。

  往她书包的侧袋里面塞进什么东西,又跑到她前面去,笑着看她。

  白矜边走着,边拿出袋里的东西,发现是一根纸做的玫瑰花。

  跟小时候的那朵很像,但不一样的是,现下这个有根茎,有叶子,花瓣一层围绕一层,更加精致。

  “送给你。”陆欢一笑,“课上折的,是不是很好看?”

  白矜指尖抚着纸花瓣,唇勾起笑,“高三这么闲吗?”

  “不算闲,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忙。人又不是学习的机器,总要劳逸结合嘛。做题做累的时候折的。”

  白矜无奈摇头,“什么不忙,那只是你吧。”

  她碰见的高三学生,就属陆欢看着最充满活力和轻松。心态好,成绩还稳居年级前二十。

  陆欢从口袋拿出两张长方形的纸张,在白矜面前晃。

  “看,作为补偿,我妈妈答应我这周日陪我看演唱会,门票都买好了。

  如果这次她再食言,我就再也不理她了,不理她那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

  说这话时,嘴角是上扬笑着的。

  “所以,为了感谢你上次帮我......我有个提议。”陆欢神秘地朝她眨眨眼,“姐姐带你去看雪,怎么样?你应该也还没看过雪,对不对。”

  雪?姐姐?

  白矜手勾着书包带,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别开眼道:“就比我大两岁,还天天自称姐姐。”

  陆欢面色顿住了,不赞同她的话,“两岁诶,这还不大?我都比你高半个头。”

  “胡说,哪有半个头?”

  “有的!不信你比一比。”

  上课铃响起,陆欢没时间继续跟她斗嘴了,赶忙说完两句就跑回教室。

  有关看雪的提议,白矜只当她是随口说说,没放在心上。

  后来白矜才知道,陆欢是认真的。

  陆欢认真地跟她说,以往比赛的奖金全被她攒在一张卡上,她就用这些钱带她去玩。路上的一切她都会安排好。

  地点也已经看好了,就是有雪城之称的桐城,每次一到冬季,有关桐城美景的视频都会风靡一遍网络。

  这个提议持续了一个礼拜。

  最后,白矜答应了。

  “......”

  跟家里商量好后,在一次周末,两人乘坐上午的飞机前往桐城。

  陆欢自小跟过父母出行,经验丰富,一路上动作熟练。安检登机再到落地,乘车前往目的地,一切如她所说,安排妥当。

  选中的看雪地点是在一个民间小镇,镇前方有一片树林,有小山丘,听说山丘上的日出也很好看。

  她们白天安全抵达民宿房屋,傍晚吃完饭就架上梯子,爬上屋顶,与白矜一同坐在屋顶上等待初雪。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落雪。

  于是她们穿好了厚衣服,早早就在瓦砖房顶上坐着等。

  等了许久,发现桐城貌似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陆欢穿得有点多,觉得热,就把围巾和御寒手套都摘了。

  还说道,“感觉也不是很冷,这样的天真的会下雪吗?”

  “等等看吧。”白矜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从哪来一阵坚信的感觉。

  转而注意到陆欢再卸围巾,止住她的动作,“你别摘掉,刚从津宁那么热的天过来,小心温度差。宁愿热一点都不要冷。”

  “没事的,我体质好。”

  白矜一摸她的手,“你手都是冷的。”

  陆欢:“跟温度没关系,你知道的,天再热我的手都凉。”

  白矜知道,但没管陆欢怎么说,她还是坚持帮她暖手。捧起来放在唇边轻呵热气,传递温暖。

  沾染到吐息的一片肌肤上,带着些许湿润。

  陆欢感觉有一个小鼓棒在心脏上敲打,一直在咚咚咚,富有节奏,还愈来愈快。

  看起来,不过是朋友之间暖手的动作。

  很正常。

  但为什么......

  心里痒痒的。

  陆欢挪开视线,让自己不去看相握的手,企图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

  但越是忽略,这股感觉就越是肆虐在心头,疯狂作怪。

  直至,她看见一抹亮白。

  抬起眼,墨瞳中闪过光芒,心中一喜,“白矜,抬头!”

  白矜闻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落下的飞雪。

  晶亮漂浮于空阔的天空,像是神明洒落在人间的星星。

  手心接住飞来的一抹,看着它在温热间融化。

  白矜弯起唇,“下雪了。”

  只是顷刻,落雪越来越多,随着风的方向飘扬身姿,停留在屋檐间,树枝间。

  世界渲染上雪白的色泽,仿若一场视觉的盛宴。

  她们坐在屋顶上,以最佳的方向看向漫天白雪。

  陆欢靠着白矜的肩,“不瞒你说,我看见你房间的留言板上写的愿望了。”

  是上回住在她的房间里,不小心看见的。

  一共三个愿望,排列下来,是她高考后想做的事。

  其中第三个,就是看雪。

  白矜侧头看她,眸底闪过光亮,“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因为这个。

  陆欢:“现在第三个愿望提前实现了,空出来的位置,你又可以填新的愿望了。”

  新的愿望吗?

  白矜想到该填什么了。她打算,一回到家就补上。

  她手捧着雪,轻笑道,“谢谢。”

  陆欢笑了,“谢谢我?那就喊声姐姐来听听。”

  白矜唇瓣微启,“谢谢姐姐。”

  陆欢一怔,唇微张,没想到她真的叫了。

  心底咯噔两下,耳根瞬时红遍。缓了片刻,才回过头,错开视线,“嗯,啊,好......”

  “不用谢。”

  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这声姐姐还挺好听。

  陆欢心想道。

  如果以后有机会,想多听听。

  屋顶之上,两人肩靠着肩望向雪景,景色美得一时让人忘记还能团雪球,堆雪人。

  她们打算等雪多了再下去。

  坐在屋顶上时,白矜收集旁边的雪,捏做成了两个小雪人。

  陆欢侧着头,一直在看白矜。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也很喜欢。

  看见白矜唇边的弧度,陆欢也不禁勾起唇角,沉入其中。

  “白矜,明年还想来看雪吗?”

  “想。”

  “那我们明年再来。”陆欢带着期望说道,“等明年这时候我都大学了,以后我带着你,去更远的地方看。”

  “那......一言为定。”白矜伸出手。

  陆欢勾了上去。

  “嗯!一言为定。”

  一枚雪花落在她们小拇指间,融化成滴水,像达成最后的契约,也像是在见证她们的约定。

  周遭飘雪纷飞,白雪织成的毛毯覆盖城市。

  冬日之下,冷温弥漫。

  唯有相勾的手柔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