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着风雪也盖不住的血腥味，强大又脆弱的白虎走到离尸体几步之遥的地方，终于支撑不住。
昏倒前，它好像看见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战场里的叶书的身影。主人，你为什么不来……
然而没有丝毫情感的雪山不会分出谁是谁非，崩塌的雪花掩埋了连同无数情绪在内的一切痕迹。
“老师，老师。你醒啦！”
在空间里醒来，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少女，白辛下意识地眨眨眼睛。
“我刚刚在做梦吗？我们还没去雪山？”
盘腿坐在一旁，跟着叶书一起擦刀的许锦轻描淡写地说：“都已经去完回来了。你睡了这么久，刚刚可能确实是在做梦吧。”
“那她怎么……你们给她用了傀儡？”
“嗯。”
白辛怒从心头起，弓起身子向她们喊道：“你们不应该拿生命开玩笑！”
“你还记得去之前你答应过我们什么吗？”许锦不为所动。
显然是想了起来，白辛气势弱了下来：“我……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本就弱在感知，书书有没有提醒你要小心埋伏？战斗中的行动指令是不是你发的？越打越上头，丝毫不在乎队友死活，还需要提醒才关心队友的是不是你？”
“指望我们永远能护住你们每一个，是把我们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还是把战斗当成了过家家？”
陈笑薇被两边大佬夹在中间，只能缩成一团默默不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许锦的输出还在继续：“如果所有的风险都由我们来承担，那我们还找你们这些帮手干什么？养在家里消耗物资吗？”
白辛把爪子嵌在地里，低头沉默，一动不动。
许锦祭出所有飞刀围绕在身边：“你不是能打爱打吗？过来，我奉陪。打完之后要解除契约也随你。”
白辛猛然抬起头，惊愕失色地看着她。
“给了你很多机会，但凡你求救一声，书书也会动手，但是你不还是选择了自己救人吗？觉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到底是要我们救还是不要我们救呢？”
“战斗的时候哪能考虑那么多……”
“那么，我就不需要你这样的宠物。”
“别说气话。”叶书冷脸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肩膀。
被她一说，许锦泄了一半气，又坐回地上，继续仔细擦拭飞刀。
“计划虽然是我们一起定的，但是执行是我一个人执行的，所以要打也是我来打。”叶书抬刀指着白辛，“我就是害死陈笑薇的凶手没错，所以你不必顾忌，使出全力吧。”
叶书不会否认她们这次的卑劣，但是除此之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白辛年纪尚幼，性格居然已经如此定型，不用激烈的手段根本就是隔靴搔痒。
她们更没有想到，真的会一路滑向最坏的结果，要论对彼此的失望，她们不会比白辛的少。
在气浪开始互相撞击的时候，白辛还是没能明白，为什么要打这一架。
叶书毫不留情地压制着白辛：“白虎，战神之名，不只靠武力，更要智慧与计谋。”
“你觉得你武力有几分？智谋有几分？合起来又有几分？”
“可以头脑简单，全凭武力，那你就做到无人能敌，而不是近在眼前的队友都救不了。”
陈笑薇只能被迫在一边观战，鼓起勇气细如蚊声地问许锦：“基地长，你真的要跟老师解除契约吗？”
“我说的是随它啊。你倒是看得开，不在乎我们害死了你吗？”
“没有傀儡你们肯定不会这么做啊，害的是傀儡，不是我。”
“万一傀儡失效呢？万一敌人的攻击无视傀儡呢？”
她也是在质问自己，真的觉得这种方法妥当吗？自己宠物的个性和一条人命相比，她们似乎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前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们救的。”
“这不一样……”
二人相顾无言，牵扯到生命的论题，总是辩不清道不明的。
在白辛醒来之前，两人已经跟陈笑薇道了很久的歉，还给了很多补偿，但是依旧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许锦和叶书没觉得自己道德底线有多高，但对自己人也没有这么低。
相当于给点好处买一条命的事，跟她们一直拒绝的精神控制下属又有什么区别？
墨壬对着许锦悠悠地说：“主人，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
“……会。”
“那就不用纠结了。不管是错是对，也不要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这就是你们的必经之路而已。”
活了这么多年，总会更加通透。许锦听了它的劝导，想开了不少。
远处的白辛已经被叶书劈得七荤八素，伤痕累累，随着最后一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终是动弹不得。
叶书走过去，一言不发地给它喂药，等它伤好。
“我能不能不解除契约？”白辛缩成小猫模样，强忍泪水，站在两人面前，不敢像以前那样跟她们撒娇。
许锦蹲下看着它的金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选择权在你。不管是契约的选择权还是你以后如何发展的选择权，过了这次我们就再也不会干涉你的成长。你愿意相信你自己吗？”
“我……”白辛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巴脑，迟迟不回。
陈笑薇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它：“老师，基地长她们不是为了让你丧失信心，磨灭你的个性，只是希望你能更进一步，你别否定自己啊。”
还是别逼得太紧。在心头退了一步，许锦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空出中间的位置，对白辛说了一句：
“你是意气风发的小猫，也可以变成撼天动地的老虎。”
白辛一把跳进许锦怀里，涕泗横流，哭着哭着又身心俱疲，累得睡着了。
看到许锦抱着白辛出现，走进房间陪它一起休息，其他宠物羡慕不已，唯独荆篱心中有些落寞：真好，花了这么多心思培养它。
叶书冲它招招手，把在雪山拿到的酷似冰雕而成的花递给它：“篱篱，这个你吸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