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也就算了，你们内部大佬打成一片你也该知道啊，他们总有人知道来龙去脉吧？那该干嘛干嘛，为什么还要通过往日和组织沟通的渠道把我已经知道的情报传过来？对你们来说行事隐蔽一点就那么难吗？这下好了，不该知道诸伏景光是卧底的也知道了，这不是逼我动手吗！
逼我动手也就算了，问题是时机不对，我也没准备好啊！按计划可还没到诸伏景光暴露的时候呢，这个诸伏景光是留是杀你们也得给我回个话啊！这下根据他是卧底的一系列安排都得作废，许多行动暂缓，他的脑力劳动不算劳动是吧？
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琴酒很想化身咆哮帝。
他坐在车里狠狠抽了两只烟，才舒缓了情绪，准备回家。手刚放到方向盘上，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琴酒没多想，顺手接通。
“喂？哪位？”
“……琴酒。”电话那边是一个沉默了几秒后哑着嗓子回答的声音。
琴酒一下子直起身子，“诸伏景光？！”
“你果然知道了啊。”诸伏景光惨然一笑，他明知道自己该争取一切时间跑，琴酒知道了，会不来追杀自己吗？可是他鬼使神差，就是打了这个电话，用的还是自己曾经不是卧底时的电话。
“你居然还敢打电话？不是，你有这个时间不争分夺秒逃跑反而打电话，是想挑衅我？”
“……前辈死了，是自杀的，为了不拖累我。”诸伏景光没有回答琴酒的问题，反而说起来无关的事，“我知道我的身份暴露了，组织在公安内部有钉子，我帮忙传递的情报反而成了我的催命符…我得跑啊，起码得争取到身份恢复吧？以苏格兰和诸伏景光的身份而言，死亡的意义根本不一样……可是，我就是想给你打这个电话。琴酒，如果我真的跑不了，请你来击穿我的心脏吧，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后的希望。算我求你了。”
“……”琴酒愣了好几秒才弄明白诸伏景光在说什么，他差点怀疑起自己的日文水平了，他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脑子卡了？
“诸伏景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就当，我真的不敢面对，想要逃避吧。”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疲惫不堪，透出一股死灰般的绝望，那种情感即便隔着电话也让琴酒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自己的父亲，那些叔叔阿姨，还有卡娅的父亲。
那个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些相似的叔叔，却没有父亲的运气，他死亡的那天最后和母亲通话希望听听卡娅的声音时，传递给琴酒的情感，也是像今天的诸伏景光这般的心如死灰。
那一天，红旗坠地，巨熊解体，白头鹰振翅高飞。
不经过大脑般，肌肉几乎是自己动作地，琴酒脱口而出，“你走吧。”
两个人都愣住了。琴酒咬了咬舌尖，有些后悔，可是他冥冥之中不想违背自己这次下意识的天意般的决定。
“……你？”诸伏景光惊疑不定，但心中的某个角落，那颗在那天晚上悄然种下的种子开始破土而出，生出嫩芽。
琴酒闭上眼睛，声音干涩，“我的车没油了，手机也即将没电，武器也不在身边，我还没有给任何人下达命令。”
所以，在其他高层下令去追杀你之前，逃吧，逃回公安去吧，诸伏景光。趁着我还没有反悔，回去吧，回去你就暂时安全了。如果你活下来，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为了自己和家人，融入大环境吧。
说完这句话，琴酒真的就生怕自己反悔一般，挂了电话强制关机，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自己又抽出一根烟来，抖着手点燃。
电话那头，被挂了电话的诸伏景光浑身狼狈，他手里紧紧攥着一片染血的布片，无力地靠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里。
他又回拨过去，得到的是已关机的合成音。
琴酒，那个视卧底叛徒如仇寇的琴酒，那个之前还逼死了基尔的琴酒，居然，居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诸伏景光何德何能，难道就凭那晚的露水姻缘？
诸伏景光没有时间考虑，他一只手把布片紧紧攥住，一只手握紧武器，咬牙坚持。他的前辈在传递了消息不久后，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在他们单独见面的时候，为了不拖累他，吞下了碎玻璃片。
诸伏景光永远也忘不了那血凝的教训话语。
“……内部有钉子……我已被同化，回不去了……杀了我，我还算牺牲，我的妻儿还能有抚恤金，我回去了，什么都得不到……别，别学我，为自己而活……”
卧底多年的前辈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出卖在即，公安有多么腐败无能，回去也讨不了好，不如死在卧底的身份上，好歹，这样他的家人还能得到一笔钱。
多可笑啊，他把最好的、最能挣钱的青春岁月奉献给了公安，到头来，却要靠牺牲才能换来家人的温饱。
诸伏景光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开始吐血的。他恳请诸伏景光带走一片血衣，代替他百年之后和妻子合葬，给家人留个念想。
诸伏景光浑浑噩噩地，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撕下布片，怎么逃出来的。他知道他正确的做法是逃，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告诉上级，早日铲除组织。可是前辈血染的衣角却在时时刻刻提醒他：看啊，这就是未来他的下场。
万念俱灰下，诸伏景光思绪百般地给琴酒打了电话，有那么一刻，他是希望琴酒结果了他，让他同样以卧底的身份死去，这样他还可以自欺欺人：日本公安没有那么烂不是吗。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琴酒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是琴酒啊。是他原本立誓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后来又希望可以百年好合的琴酒啊。
这是多么荒唐的情节，然而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
踉踉跄跄地，诸伏景光重新挣扎着朝前跑去，朝着生的方向。
琴酒在车里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抽得咳嗽起来。他回忆起那天，母亲近乎冷漠对待卡娅父亲的态度，不想他再和孩子联系。面对对方近乎遗愿的请求，没有劝说也没有开解。虽然最后还是让卡娅接了电话，但并没有趁机劝他活下去。他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心死的人不用杀，也不用劝，他心中的精神支柱已经倒塌，他已经是行尸走肉，会自我毁灭。
如今，琴酒遇到一个同样心死的人，这样的人即便杀了他有什么意义？诸伏景光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正义的公安精英了。说不定，他能想开随波逐流，那对琴酒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多一个蛀虫，离毁灭就近一点。
“真是可悲啊，这个国家，在自己消灭一个又一个，怀着理想和信念，希望自己国家可以变好的人啊。”
真的是好一手驯狗绝技啊，阿美莉卡。
我只能除掉诸伏景光的□□，可是日本公安，能抹杀掉他的精神。这就是五星上将当年保留天皇的威力吗？
日本公安内部对于归来的诸伏景光和他的情报议论纷纷，莎莉按父亲的吩咐私底下联系琴酒，问他情况，以及为什么留诸伏景光一命。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琴酒解释说，“另外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还要留他的身份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就暴露了，这样我很难做你知道吗？”
“抱歉哦阵哥，是有人私做主张。而且我爸爸也觉得他没用了，以前计划可以作废。”
合着我做白工？琴酒默默在心里调整以后和他们的接触，看起来不能太信任他们，也不能把底牌露出太多。
“另外，我在他暴露前已经找过诸伏景光，说我从爸爸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上他了。如果他愿意配合，我可以让爸爸把他调回来直接坐办公室，他不愿意。我打算找别人借种了。”
她话里没明说，但琴酒觉得，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联系前因后果，琴酒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莎莉的父亲知道诸伏景光没有用了，才默许了他的暴露，导致计划作废，让他连个准备也没有？
“也无所谓，你那边不是还有降谷零？够用了。”
是啊，这次派了两个卧底，不还有一个吗？
“嗯，没事我挂了。”琴酒仍然保持冷静，然后，他冷静地开始修改计划。
真的都拿他当软柿子捏？觉得他年轻就好糊弄？
“是该给你们安排个看不出来痕迹的横死，还是干脆拿你们试验我新得到的能力呢？”真忘了吗？他是主动要求加入组织的，他不是什么好人。
琴酒摸了摸自己腹部，这些日子以来他感觉到体内似乎已经有妈妈提到的那种暖意在流淌，或许再找一两个高质量男人，他就可以试试笔记上记载的一些法术。
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影，又被删去。诸伏景光其实就不错，可惜他到底已经暴露。
琴酒还不知道，未来他会很快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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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暂时下线，不过没关系，琴酒不会有空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