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纷纷捡起尊主留在地上的兵器,就连稚童也被大人硬塞了一柄匕首,不知何时起,众人厮杀做一团,殿前鲜血染红地上的白玉板,嘶嚎声、打骂声、求救声、哀怨声……杂七糟八,混为一团。
兵剑相向,无关恩怨,只为一线生机。
夜柒寒亲眼目睹一位中年男子杀死自己的妻儿后,没有痛苦,没有流泪,甚至是没有停下哀婉……
这是夜柒寒难以想象的画面,也是他见过最残忍的一幕,他不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因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而将矛头指向同族。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修士便向他发起进攻。夜柒寒不想伤害他们,处处躲避,换来的是对方一次又一次凶猛的进攻。
一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夜柒寒被人偷袭,后背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痕。
“大家先别打了!快来杀了他!”
“对!杀了他,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杀了他!”
“一起杀了他!”
不知何时开始,所有人都开始进攻夜柒寒,从四面八方将其团团围住,夜柒寒以落风剑为核心,筑起一道剑墙,堪堪挡下几次攻击。
“咳!你------”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夜柒寒身后将匕首刺入夜柒寒的腰腹,第一刀下去,夜柒寒吃痛咳出来血,手上的动作一晃,剑微微倾斜,对面一大帮人涌上,“剑墙”摇摇欲坠,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那孩子一眼。
“小子,刺得好!”
“快杀了他!”
“再捅他一刀!”
“快点啊!”
男孩满眼惊恐和愧疚,但他还是将匕首拔出,闭上眼又狠狠地捅向夜柒寒,鲜血溅到男孩脸上,他颤抖着缩回手,瑟瑟发抖地向后退去,而后抱头痛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夜柒寒脱力,落风剑掉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音落,无数刀光剑影蜂拥而至,那一刻,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那是包裹着邪恶贪婪的希望之光。
夜柒寒看到了,也看透了,但他不后悔。
“寒儿,你的志向是什么”一道温柔的女声穿越时空飘至夜柒寒耳旁,盖住了耳边的险恶。
“斩尽天下魔物,保护人族!”稚嫩的童声响起,勾起淡如烟雾的回忆。
我的……志向
夜柒寒混沌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睁开眼睛,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日光下,一身黑衣的韩栖叶面戴黑纱,手提一盏彼岸灯,直直的站立着。
惨叫声络绎不绝,夜柒寒忍着剧痛坐起身,拉着韩栖叶的衣角,请求:“求你……别伤害他们……他们也是受害者……”
韩栖叶淡漠的听着他的请求,眼底无一丝波澜,周身压迫感极强,“你不恨他们”
“我是为他们而生……”夜柒寒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道 “放了他们……”
韩栖叶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夜柒寒,冷冷道:“他们都是试验品,如不处理你应该知道后果。”
夜柒寒恍若被雷劈中一般脑袋嗡嗡作响,就这样,他看着鲜血染红地面甚至染红天际,那些人一个个倒地,痛苦的声音一阵阵响起,而他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恍然间,他看到死去的一家人在微黄的灯光下聚在一起吃饭,他们有说有笑;又看见男子们卖力地在田地里劳作,即使顶着灼热的太阳,也依旧沉浸在来年丰收的喜悦;画面一转,他看到那个惊恐愧疚的男孩欢喜雀跃地数着手中的铜板,反反复复地数,恨不得把五个铜板数成六个……
天旋地覆间,他又听道他们痛苦地哀嚎,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为什么死的是我”
“为什么不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五岁啊!”
“……”
“……”
夜柒寒沉默了,一幕幕悲惨的画面占据他的脑海,无形中有一根绳子将他束缚,他越是挣扎,绳子收得越紧,仿佛是那无数冤魂死死缠着他。
“这不是你的错!夜柒寒,你说他们是受害者,难道你不是吗?”韩栖叶握着夜柒寒的手,道:“对不起……”
夜柒寒缓缓睁开眼,一缕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他看着光中的韩栖叶仿佛看到了那个有着远大志向的孩子。
他没有起身,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问:“韩栖叶,人为什么要活着”
韩栖叶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道:“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
“……”夜柒寒不明所以,只当是韩栖叶的一句气话。
“那你为什么活着”夜柒寒换了一种方式问。
韩栖叶抚摸着灯杆,道:“为了偿命。”
这句话更是让夜柒寒捉摸不透,他又换了一个问题:“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这次,韩栖叶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我不喜欢那个骗子。”
“……”也是,我喜欢的,他看都不看一眼,他念叨的,我视若惘闻。明明不是一类人,偏偏拥有着一模一样的经历。
夜柒寒又问:“如果你的使命完成了,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的使命不会有终结的一天。”韩栖叶想都没想就回答。
夜柒寒长舒一口气,道:“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傻啊,不然还用得着我救”韩栖叶实话实说,把夜柒寒说得难以反驳。
“哦,你知道云倾在哪吗?”夜柒寒自以为完美地转移话题。
“隐城。”说到这里,韩栖叶复杂地看了一眼夜柒寒。
夜柒寒略显惊讶道:“你放他进的”
“不 ,是你的铃铛。”
“……”好像是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