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和大赅。

  到底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第一次醒来在赌场被逼债,第二次醒来对象都有了,还是个男人,要是他再晕一次,再醒来会不会还能有个儿子?

  什么?他又不能生?

  呵呵……这世界都疯狂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那个,先生,我觉得您不要和我开玩笑……”他声音有些尴尬不自然,但是同时也有试探之意,悄无声息地观察着面前这男人的反应。

  只见他直直地站在那儿,眼里逐渐蕴起风暴,看起来凌厉危险,但却给人一种有点可怜的感觉,像是被遗忘抛弃的孤狼,在用凶狠疗愈自己。

  谢南和都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说得话太过分了,正当他想要找补的时候,那男人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施裴,帮我拿一下我与谢南和谢先生的结婚证……嗯,是的,找到后送到盛和医院VIP8号病房,好的……谢谢。”

  谢南和听着对方和那个疑似助理的人的通话,突然有了种病人被宣判死亡的既视感。

  那人挂掉电话以后转身看着谢南和道:“稍等,施裴一会儿就到。”

  谢南和低头小声嘟囔:“倒不用这么着急。”

  谢南和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轻笑了一声,他有点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回以他笑意,谢南和再次被那张脸震得恍惚了一下,刚醒来时他就感叹这张脸长得过分优越了一点,但那时距离过近,却是没有此刻的惊艳之感的。

  在这个距离,你看不清他脸上的毛孔,五官都不算那么清晰,但反而却更加震撼上天对他的宠爱,因为你第一眼看到这张脸注意到的绝对不是他的五官或是脸型,而是那份引得你想探索的故事感,他直白地将他展现在你面前,居高临下地任你仰头探索。

  你像是在夜晚误入原始森林的旅人,在惊慌之际看到前面的有一只优雅漫步的老虎,此刻你的理智你的大脑意外地清醒,你知道它并不是善类,你知道夜晚的原始森林很危险,你更是知道你应该立马掉头。

  可是,你会选择跟着它走,走进森林深处,并不是你的身体背叛了你的大脑,在那一刻,你的大脑和身体一起做了选择,因为你想去森林深处看看,你想驯服了这只生来带着危险与神秘气息的大老虎,但没人会知道结果怎么样。

  此刻,谢南和忽然有点相信男人的话了。

  因为,虽然他记不起前尘,但是他知道,他喜欢原始森林,也喜欢这样漂亮的生物,所以他一定会是那个跟着它走进森林深处的旅人,至于结尾,他会是那个驯养了它的人,他坚信!

  “方便问一下您的名字吗?”他转而浅笑着看向那个男人问道。

  那男人可能不适应谢南和突然对他燃起的兴趣,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沈弋。”眼里闪着莫名得光彩。

  “咚咚!”

  敲门声响了一下,沈弋便从座椅上起来开了门。

  随着他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精英范十足的人,应该就是和沈弋通电话的助理施裴,和沈弋气场很合,那双眼睛透露出的严谨与肃杀之气绝对不是普通助理。

  一瞬间谢南和就对他下了定义。

  他毕恭毕敬地将手里保存得极好的两个红本本递到谢南和眼前道:“谢先生,这就是您和沈哥的结婚证。”

  谢南和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沈弋,道谢过后便接过来拿到眼前细致翻看,还真是,他两竟然结婚一年多了。

  虽然他失忆了,但他看到照片那一刻就确定那是自己,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有点青涩,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希望,旁边的沈弋表情有点严肃,但细看就会发现他好像是有点拘谨,眼尾余光撇向谢南和,这张属于两人的证件照看起来很是有爱。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得就连站在旁边的施裴都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毛,还好最后笑着将结婚证递回给了施裴,感叹道:“这张照片拍得还挺好看。”

  施裴终于放下了心。

  这时沈弋适时问道:“怎么样,谢先生这回信我不是骗子了吗?”听着并不像是生气,倒像是调侃。

  “信了。”谢南和浅笑答道。

  “那可以问问你怎么会被赌场追杀了吗?”沈弋再次问道,语气里没有责问的意思,给人感觉更多的是关心。

  谢南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好像失忆了,当时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赌场,还被一群大汉围着讨债,当时感觉有点不妙就跑了。”

  沈弋眉头紧锁,郑重问道:“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谢南和挑眉看向沈弋:“只记得我的名字,我刚醒来时没认出你,你好像也很淡定,我觉得医院应该已经出具了我记忆可能损伤的报告。”眼里有着戏谑之意,他倒是不介意陪着演戏,但是偶尔戳破一些事情也蛮有趣的。

  然而沈弋并没有按照谢南和所想的露出惊慌神情,沉吟回道:“嗯,医院说你大脑遭受过重击,可能会导致你失忆。”

  谢南和也不失望,反而更加激发了兴趣,太过简单的游戏总是让人容易感觉到疲倦,他转而提起那些赌场的打手:“那些人当时应该追到我了吧,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

  沈弋温声答道:“没有,当时正值晚高峰,你跑过那条街道以后才晕的,他们被红绿灯耽搁没追上。”

  谢南和想着确实是,自己当时也是打着让红绿灯以及过往车辆帮着自己挡一挡的想法的,可是真实现了还挺魔幻的,毕竟那伙人看着也不是个遵纪守法的。

  “那他们还真挺遵守交通规则的。”他失笑调侃,又想起还没对沈弋道谢,连忙道,“啊……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用和我说谢谢。”沈弋眉头微皱,轻声道,他好像在为谢南和的客气伤脑经。

  谢南和轻笑,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辩解,“你能和我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虽然沈弋和他的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总会在沈弋的描述中得到一点信息,以及沈弋对他的态度。

  现在看来,沈弋好像很关心他,但是他不信,不信爱一个人不会知道他去赌场干嘛,不会不知道他在赌场厮混半月有余。

  沈弋后面对他的评价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他对他的介绍只有寥寥几句,并且都是那种在派出所或者是求职简历上能看到的东西,比如他多少岁,于去年毕业于星海电影学院之类的,不夹杂一点私人情绪,这不是对待伴侣的态度。

  可如今,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就单单那句“你为什么会被赌场追杀”他郑重地问了两遍。

  这样的对比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真相还是要一点一点挖掘才有趣。

  之后他得到医院允许可以出院以后便被沈弋带着回他家,他有点好奇地问沈弋他是孤儿吗?为什么他在医院这么久都没见过父母?

  沈弋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带着浓厚的厌恶道:“他们不配做你的父母。”

  谢南和笑想:看来,自家爹妈是对混蛋啊!

  不过他也不再多问,时间还长,若是有缘,无论这对父母是好是坏他总会见到的,他好像有点过于无所谓了,不仅对父母,甚至他对自己的过往好像也没有太有探究欲……这样看来他好像是一个有点凉薄的人。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谢南和颇有点兴味地望着窗外,人生百态在他眼中一一闪过,他在观察着人生百态,却将自己隔绝在外。

  “看什么呢?”

  谢南和转身回去看向沈弋,浅笑着道:“外面很热闹。”

  沈弋看着他往外面望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卖红薯的小贩,他看了一下谢南和叫施裴停了车,开门迈着长腿向那个小贩走过去。

  “你老板去干什么了?”他有点不解地问施裴。

  “沈哥可能去买红薯了。”

  闻言谢南和唇角忍不住扯了一下,低笑道:“他还喜欢吃这个呢?”说着也跟着下了车。

  刚下车就看到沈弋迈着长腿已经在往回走了,男人身穿驼色风衣外套,里面更是奢侈品牌的昂贵定制西装,手里却拿着一个很有烟火气息的红薯,即使这样不显得突兀,那红薯倒像是什么时尚单品。

  他不会是个模特吧,谢南和突发奇想猜到,不过还真别说,他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给。”沈弋走过来将手中的红薯递到了谢南和眼前。

  谢南和看着递到了眼前的红薯惊讶问道:“给我的?”

  沈弋看到谢南和吃惊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有点尴尬道:“你不想吃吗?我以为……”

  谢南和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原来他以为自己看窗外是想吃红薯了,这才去买的,手疾眼快地接过红薯,笑道:“想,谢谢。”他心情竟也因为一个红薯变得好了许多,好像这人间的烟火气有了他一份。

  可不等他高兴多久,他的表情就凝滞在了脸上。

  一只看起来很脏的狗突然跑过来呜咽了一下倒在了他的脚下,他不是嫌这只狗弄脏他的衣服,可是看到那只狗身上的血迹,他就有点难受,在他没注意到时泪水已经掉了出来。

  他蹲下身子,轻轻推了一把,狗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点茫然地看向沈弋:“沈弋,它……”声音都有点颤抖。

  沈弋蹲下身子,先是帮他揩去了眼角的泪水,之后将手伸向那只狗鼻子下试了试,柔声对谢南和道:“别怕,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