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从自从得知自己的信件给自己宝贝儿子帮了大忙后,整个人那叫一个得意。看到自己儿子给派发的新任务,林老爷心情亢奋,连早饭都没吃便带上青州出门暗访去了。
林老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又看了看青州身上的黑色劲装,扭头带着青州转进了一家裁缝铺子。
再出门后,林老爷已经变成一位衣着低调身材微胖的普通小商贩打扮。青州也换了身低调麻布衣服。
林老爷这张脸在淮水县城知名度还是蛮高的,为了能够获取到真实信息,他让青州驾着马车向隔壁县赶去。
途经一处村落时,林老爷让青州停下马车,带着青州选了一处就近的农家讨要水喝。
门口老汉一听是讨水的,也不推辞,领着二人便往土屋走去。
老汉家除了他自己还有一瘦弱老妪和一名面黄肌瘦的八岁稚童。
林老爹看着手上破了一个缺口的粗糙瓷碗,也不嫌弃,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老阿翁,今年雨水足,庄稼收成还不错吧?”林老爹开始搭话。
“哎、哎,不错,麦子长的好咧,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收咧!”老汉显然没和城里人打过多少交道,略显拘谨地应和道。
“那交了地税还能剩得可多啊?今年吃喝不愁了吧?”林老爹笑呵呵问道。
“唉,不愁?怎么能不愁?年年收完年年交,交完粮食又交银子,银子交了又交,一年到头还能剩下啥嘛?”老汉唉声叹气道。
地税交粮,户税交银,这一点林老爹是知道的。
户税按人头交,就算每年多添一口人,也增加不了多少银两。地税更是只收粮食产值的一成不到。虽然每年税收比例会根据朝廷定下的税收总额变动,但也不会相差太多,这老翁却说税银交了又交,这让林老爹万分不解。
“老阿翁,这银子怎么会交了又交?税吏大人难不成还会收二遍税?”林老爹问道。
“那银子不对,人家不就还来收嘛。”老汉无奈道。
“银子不对?是数目不对吗?那税吏大人不当面点清吗?”林老爷继续追问。
“点清又怎么样?人家说不对就是不对嘛!人家说银子不好,就还来收!”老汉有些焦急,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老爷疑惑,不能理解银子不好是个什么意思。
“官大人说,我家银子成分不好,说、说要征耗子!”一旁老汉家的小孙儿突然开口道。
林老爷听到“征耗子”三个字,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民间征税,一般征的都是散碎银两,需要交由地方衙门重新熔铸,熔成整块银锭才能上缴国库。但由于散碎银两容易磨损,有些成分不好的还带有杂质,熔成的银锭往往便会损耗重量。因此地方政府会根据当年的损耗按比例向当地民众重新征收银两,俗称“征耗”。
“老阿翁,那些官一般会来征几次耗子钱,征收的钱能有税银的几成啊?”林老爷仔细询问道。
“耗子钱可比税银多多了,有时来收两三次,有时候三四次,没完没了的!”老阿翁抱怨道。
林老爹心头巨震,林家每次缴税都是整颗银锭缴纳,也未曾经历过“征耗”,但林老爷知道哪怕银两质量再差,也不可能导致“征耗”大过“征税”啊!
了解清楚情况后,林老爷留下一锭银子作为茶水钱便匆匆离开了。
之后林老爷进入隔壁县城花了一天时间,在酒楼、客栈等地消费后一一打探一番,发现商户这里也是存在严重的“征耗”情况。
夜间,林老爷心绪烦闷,作为新兴世家,他们林家虽然没有像老牌世家那样享受免除一半税收的权利,但林家一直以来可从未有过被“征耗”的情况。相反,越是底层穷苦百姓,越是被反复剥削压迫。
仔细想想那些对推举县官异常积极的世家大族,林老爷总算明白那些世家看中的真正利益是什么。
因为翻来覆去睡不着,林老爷干脆起身,连夜将今日见闻写了下来,塞进信封,打算明日一早让青州送出去。
江南某宅院内,花屹川劈头盖脸地怒骂手下,“你不是说可以让皇帝遗臭万年吗,现在全国百姓都跑去支持他了,我要让他寝食难安,受尽痛苦羞愤懂吗?”
“将军息怒,若您只想让皇帝痛苦,属下这里还有一计!”清瘦蒙面男子跪下请罪道。
“说!”一次又一次的计划失败让花屹川耐心快要耗尽。
“师父留下的人皮面具还有一张,我们可以借此接近皇帝。”蒙面男子回道。
“你的面具不是只有知道对方详细面貌时才能伪装好吗?你倒是能接触到皇帝身边人再说这话吧!”花屹川讽刺道。
“将军无需忧虑,您觉得备受皇帝信任的新科状元秦风如何?”蒙面人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秦风?你确定你做的到?”花屹川眼神一亮,显然来了兴趣。
“上次您将状元郎捉来之时,属下闲来无事,已将状元郎的全部面貌特征记下!”蒙面人自信回道。
“哈、哈哈哈,好!这次若能事成,本将军重重赏你!”花屹川狂笑道。
他心中闪过万千想法,他知道自己无缘皇位,但若能让皇帝痛苦羞愤,他心头便无比畅快!
“将军,还有一人或可助我们成事。不过此人需要将军亲自去说服。”蒙面人花朝提议道。
“什么人?”花屹川问道。
“您的表侄,太子,盛怀谨。”花朝语气平静道。
花屹川眼神一凌,将桌上茶盏猛然扔向花朝头部,茶盏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花朝脑袋也被砸破,流下一道血痕。
“本将军说过,不许去找阿谨,你敢忤逆我?”花屹川眼神微眯道。
“将军若想成事,小太子便是最重要的一环,更何况,您又不是没利用过他,何必在乎多一次少一次呢?”花朝讽刺道。
花屹川瞬间暴起,仅剩的右手一把捏住花朝的脖子,“你不过是姑妈留下的一条狗,要想活命就给我老实听话,再让我听见今日之言,我即刻便可让你丧命!”
花朝被放开后剧烈咳嗽起来,气息平稳后他仍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将军何必动怒,属下只不过说了一条最佳方案,用与不用还需看将军的意愿。”
“更何况,以将军如今的境况,说不定太子殿下还会更偏向您呢?”
“给我滚!”花屹川怒吼道。
花屹川这辈子唯一感到有些愧疚的恐怕就是对他一直信赖的小太子了,他最不能接受的也是以这副落魄的模样出现在盛怀谨面前!
不过当花朝说出这个提议时,他内心深处竟隐隐有被说服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