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似锦前程[校园]>第64章 书包之神降下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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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可能是跟褚原玩久了,心也变大了,把关彦琳之前说过要表白他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但顾承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却因为数月前和她的矛盾自己不占理,没好好谈明白。

这颗在意的种子,也在樊林和关彦琳结伴出教室后,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他追了出去。

高三换了教学楼,十二班靠着一侧楼梯。偏偏樊林嫌走廊人多,放着这不呆,说转去楼梯间安静些。

只是为了有利于思考数学卷子。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会让顾承忆起这么多事情。

冬日低温,学校里的暖气离得远了,开了跟没开是差不多的效果。他俩坐在冻人的楼梯上,为几何图的辅助线怎么画争论。

结果还未出,顾承先冒出来了。压低声音提起之前关彦琳同他说过的“表白”,成功唤醒樊林的记忆。

而关彦琳则是一脸不耐地扶额,摆摆手,让樊林先回班里。

懵懂坐在座位上的樊林,对着这份数学卷子再也提不起兴趣,心思总往别的地方飘。

“所以到底怎么了。”樊林悄悄问。

顾承扭捏:“琳姐说,她故意激我的。”

后面半句他没说,但透露的信息已经够多了。樊林揉揉睛明穴,一阵头痛。

五组里面仨大喇叭,他一个,褚原一个,关彦琳一个。谁也藏不住事,跟仨大漏勺一样。

这次事关重大,他程度算轻的,能忍住。但压根意识不到事情严重性的关彦琳可不一定。

她向来不觉得任何跨空间,种族,性别的爱情是什么特殊的事。

樊林已经预见到一周后,传言纷纷扬扬,他和顾承被法绍拖出去以私通罪斩首的场景了。

他忍不住打个寒噤,后又找补:“天挺冷的。”

顾承微微扬眉,随即起身,带起一阵清风,在樊林懵懂的眼神中,关上了教室前门。

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堂宽敞的教室里。樊林的头更疼了。

顾承到底知不知道他俩搞同性恋的事传出去会怎么样。

樊林闭闭眼,心想:算了。

反正人是自己挑的男朋友,只是傻了一点而已。还能分吗?

但他还是跟顾承讲明了这件事,虽然对方看上去并不高兴,但还是点头保证不会再这样做的。

安静片刻,顾承道:“之前我告诉琳姐,让她不要说出去了。”

樊林点头:“这件事,只能有我们三个知道。”

谁也没有说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试卷上的小字密密麻麻,樊林想,的确是委屈顾承了。毕竟大概没有谁,会不去渴望光明正大的感情。

可在他伤感的时刻,隔走廊的关彦琳正不停的往嘴里塞面包,就着温水往下咽。

也是为难她了,好不容易把顾承怎么大半年不会消息的原因诈出来,倒是要帮着把这份话也咽进肚子里。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问了。

当事人很后悔,十分后悔。

礼城六中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放学铃,原本的五声调式音阶变成略带些狂野的最炫民族风。

狂野不是指歌曲伴奏,而是疑似老秃的歌喉。他只唱了一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便再也绷不住,放声大笑。

爽朗的笑声总是能够调动起其他人的情绪,开心的老秃随着伴奏哼哼调子。似乎已经看到挺着大肚子,陶醉扭身的地中海。

正收拾书包的樊林被这异常兴奋的小老头吓得猛一用力,回过神时,手正在眼前,还捏着书包的拉链。

他有些后悔,反正也是这学期最后一天,早知道会来这一出,就不提前收拾书包了。

虽然他的书包是双拉链设计,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书包超载了,数月前失灵,拉了跟没拉是一个效果。

原本都出门准备送走十二班鸡崽子的法绍,闻声反应迅速,在面面相觑的学生堆中切断广播。

片刻的寂静,为下一秒爆发的笑声做缓冲。在这猛烈的音波攻击中,樊林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的书包彻底坏掉了。屋漏偏风连夜雨,放假前一天,他把所有的书一股脑的全塞进书包,惹怒书包之神,被降下神罚——书包带子断了一根。

眼见没辙,樊林心一横,躬身抱起大书包,踉跄一下,又向上一掂。

书包够大,遮住下楼梯的视线。他无奈,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

大敞着的书包,和抱紧它的樊林,邂逅一场细雪,此刻将将铺过满地羽绒。露出的书本从未见过路上的风光,像是好奇宝宝,探头探脑。

老秃可能也是稀罕广播站,但又没弄明白到底怎么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奇玩意。连错广播,由教室转到室外。

许是为了找补,他挑了首潮流的歌。樊林没听过,也听不清吵闹伴奏里的歌词。

无数个欢快鼓点中,他只记住了两个连在一起的“everyday”。有低年级男生将球踢进绿化草坪,气的火爆辣椒追着骂。

樊林设备不行,被沉重负担压垮,跟不上前面轻快的脚步。干脆放弃,沿着柏油路边上的黄线,一步一步,像是小时候走台阶边边一样。

路灯低矮,暖黄,沾染落雪。樊林的脚印孤独的在一侧延伸,像是走不到头。不似大道中间,雪迹斑驳错落。

他在从没有人来过的地方走着,或许之后的路,也会这样走下去。

欢快音乐还在继续,像是夏夜流火,炽热,欢喜。密密的青春鼓点敲在樊林的心上。又是两个“everyday”,他跟着节拍,乱了自己走路的步伐。

但他并不在意,醉心于自己的小世界,依旧跟着音乐的节奏走。

再次回到现实,是一只冻的泛起紫色细纹的手,合上了他大笑着的书包。

顾承自然地走到他身侧,伸出手欲接过书包,但还是收了回去。

他知道樊林不喜欢太麻烦他,一上来就接过目的性太强,不如等会找个看起来很不经意的瞬间。

于是顾承什么也没做,只是闲悠悠地放慢脚步,配合着樊林的节奏。

雪纷纷落下,几乎要盖住樊林脚下明黄色的线。顾承揪下他睫毛上的落雪。

寒风间,顾承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樊林歪歪脑袋,抖落书包上的积雪,才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在打趣:“一见钟情,是上辈子未尽的缘分。”

顾承低头轻笑,借着校服宽大风衣的遮挡,悄悄勾住他的手指。

飞雪斑驳,朦胧住深夜。暖黄路灯身后,枯枝狰狞。耳畔轻快节奏与厚重氛围格格不入,音调如丝线缠绕交织,重组成冬雪的夜曲。

顾承声音很轻:“那就祈祷这‘缘分’,永远没有尽时。”

樊林听清了,只是下意识侧头,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调。

顾承却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含着笑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樊林。

不知是不是老秃误触,音乐变了个调子。不是“everyday”,成了一首纯音乐,音色清澈明亮,像是钢琴。

樊林难得高贵地走一次大门,迈出去一半,心情大好:“挺好听的,老秃也是有品位了。”

顾承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电影结尾原中士在上刑|场的前夜说‘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要不要猜猜歌名是什么?”

樊林:“上|刑场,感觉很悲壮。”

“他,和他们,是罪有应得。不过电影还是不错的,之前看过,很震撼。”

樊林莫名想起顾承满朋友圈,甚至不屏蔽法绍的影评。

最新一条还有法绍留言:“抓住一切零碎(看电影)的时间学习,数学分怎么又降了。”

不过他是逮一个发一个,纯粹一个朋友圈街溜子。

也是真急眼了。之前甚至出现过关键词触发,元旦时私聊他发元旦快乐会收获一个“谢谢,新的一年好好学习”外加一系列有关这个学生的叮嘱。

樊林的是“好好写字,少跟褚原打游戏”。

都怪褚原,上次闲的没事非要拉法绍一起玩。

音乐渐远,它是朔风囚笼内的纷纷落雪。

樊林碾碎落在指尖的雪花,碎在风中,它是一场盛大而辉煌的悲剧。

还差些什么。他不知道。

雪夜还是太冷了,连爱人的手都是冰凉的。

二人要回家,走过的是同一条凌云路,却是相反的方向。于是,马路边,他们告别。

顾承想接过书包,再送一段。他拒绝了,以雪天路滑为借口。

在马路牙子上,他们面对面站着。待到眼前雪花飘落在地,樊林率先开口:“那么,我先走了,开学再见。”

顾承手指蜷缩:“好,开学见。”

樊林松了手,抖落头上落雪,踩着薄雪上斑驳的鞋印,一步一步,往前走。

雪花是斜着飘的,是北风的具象化。

顾承站在方才的位置,一个小路灯下。漫漫长街,黑夜吞噬,唯余两个人影。一个眺望着,一个回了头。

相隔数千万片雪花,他们对望。

乐声隐约。他想,电影中,一定有一场庄重的告别,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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