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
黎湫皱着眉,在睡梦中与董珂争辩为什么他还要原谅晏鹄,说着说着董珂忽然就生气了,变了一个人似的,抬起手朝他挥过来。
黎湫抖了下,从梦中惊醒,冒着冷汗坐起身后看见身上的毯子,还以为是管家给他盖的。管家恰好从后院回来,看了一眼那毯子,笑道:“这是晏先生书房里的毯子呢,是他刚刚离开前为您盖上的吧。”
黎湫收紧抓着毯子的手指,没说话。
这是很旧的一条毯子了,黎湫初三暑假和父母出去旅游回来后送给晏鹄的,一起送的还有一条手链,黎湫从海边捡了贝壳又找人打磨封胶钻孔然后串好的。
晏鹄很不喜欢扔掉旧东西。黎湫知道,一些对晏鹄毫无意义的旧物,晏鹄也会留着,就像高一时的培训机构给的宣传海报,晏鹄都能留到高三。
总是让人无端地误会他是留恋,是不舍。
其实不是的,黎湫想,晏鹄只是懒得扔掉。
“晏先生走的时候说他要去出差,让我告诉您,还说要很久才能回来呢。”
黎湫的心徒然一颤,他抬起头看向管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明明已经说了是出差,他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心悸,这种没有征兆又漫长无期的消失,会让他更加觉得回国之后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太过痛苦而做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美梦。
“……好,我知道了。”
黎湫点点头,有些怅然无助地拉了拉毯子。
——
“好的,我会尽快恢复更新的。”
黎湫回复完消息,有些头疼地关了手机。一年前他因董珂的朋友接触到写作,被多次鼓励后开始尝试,董珂的朋友看了他几篇稿子说他很有天赋,干脆利落地把他签了下来。
他以为那也是董珂在照顾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拥有现在这么多读者。写作倒也适合他,他不愿意和人交流,也不愿意出去,正好一个人待着写写东西。
回国前他请了假,直到还是停更状态。
也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他到底干了什么。除了发呆好像什么也没干,又不敢去想爸妈,不敢去想四年前的事,未来呢,未来也不知道,他看不清,现在呢,现在也是一塌糊涂。
黎湫揉揉额头,从房间里找出晏鹄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去一楼客厅里找找灵感。一楼客厅的东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能看见东园的百合,因为种了很大一片,种类很多,所以一年四季很多时候都开着花,浓郁的百合花香,也是黎湫信息素的味道。
黎湫打开笔记本,想到之前董珂问的那句“你家那位Alpha没给你钱吗”,忽然有些想笑。
晏鹄当然给了,不仅给了,还给了很多。
从回国当天准备好的新手机和电脑,重新转回他名下的房产和基金,婚礼那天给他戴上的钻戒,到衣帽间满满全是他尺寸的衣服鞋子,一柜子的表,晏鹄像是恨不得让他一夜之间又重新回到曾经优渥的生活,让他再做回那个小少爷。
只是黎湫并不觉得那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还觉得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能和晏鹄联姻的身份与地位,以及感情。
一切不过是靠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吊着。
也不知道晏鹄什么时候回来。
黎湫的手指停在电脑键盘上,盯着外面的百合又发起了呆。
应该也不会太早,晏鹄总是以这些东西为重心的,现在是工作,以前就是学业,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会为了竞赛拒绝他的约会,现在分手了,更不可能为了他耽误工作了。
黎湫抿了抿唇,可是那场竞赛都没有什么价值,过低的难度对晏鹄来说没有任何必要,老师都没让晏鹄报名了,为什么晏鹄还要去呢?
难道和他约会的价值都比不上那场浪费时间的竞赛吗?还是说和他呆在一起才是浪费时间?
黎湫眼眶发酸,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为这种事感到委屈,明明都和晏鹄分手了。
不要再想了。
黎湫拍拍脸,指腹蹭过湿漉漉的睫毛,低头开始打字。他努力将晏鹄从脑子里挤出去,好不容易才沉下心来写稿。短暂地遗忘掉晏鹄让他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闷,没想到晚饭时管家的一句话又将他重新推回谷底。
“听说晏先生生病了。”
黎湫筷子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干巴巴地问:“怎么了?他生什么、病了?”
“我也不知道,黎先生,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晏先生吧,怎么能生病了还出差呢?”
黎湫犹豫道:“徐伯,你打电话问问?”
“怎么能是我打呢黎先生?晏先生工作的时候我们是绝不能打扰的,只有您打才合适啊,而且我们打了也不一定接呢。”
“……没事,他,他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
黎湫又低下头,装作不在意,继续吃饭,一颗心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吃完晚饭回了房间,他还想继续写稿,但完全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晏鹄的事,因为他很清楚,晏鹄很不懂得照顾自己。
晏鹄总以为,生病了是可以硬扛过去的。
现在又在出差,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能照顾好自己。
黎湫犹豫再三,还是打开微信给晏鹄发了消息。
“你生病了?”
晏鹄没有回复。直到他洗完澡出来手机也没收到一条消息,这让他更加不安,又问了一遍,最后忍不住想打个语音,却不小心手抖点到了视频。
就在他着急忙慌想要挂掉时,晏鹄接了。
“黎湫。”
晏鹄一声沙哑的呼唤将他钉住。
“……嗯。”
“抱歉,刚刚在忙,没看到你消息。”
“没事。”
黎湫盯着手机屏幕,晏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很暗,他隐约觉得这不像酒店,也不是晏鹄办公的地方。
“你……生什么病了?”
“只是感冒。”
晏鹄抬手想将手机移近一点,黎湫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青淤,轻轻皱起了眉:“手,怎么了?”
“不小心撞的。”
可那更像是勒出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