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宋亭岚继位后,大赦天下,改制革新。
明令取缔所有扣押哥儿作不正之途的瓦肆,为受迫者沉冤昭雪,追罪官员。废黜建仁候,又减轻徭役赋税。
民间皆言,是蓼乡纪庄主那一盅酒救了大俞。
据说这一酒名为社稷。
社稷乃一国之本,立政之基,如今的大俞君主,乃是真真正正勤政爱民、恩泽天下。
人们常说社稷酒神诡至极——
本性良善之人饮下,便唇舌回甘,酣畅淋漓。而恶者饮下,则会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惨得报应。
先皇暴毙当场,而那曾将宋亭岚推入宫湖,露出背后红痣的四皇子——宋亭丰,也在被押入牢后莫名被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还不知自己已经闻名街巷的纪庄主,此时正带着老婆环游大俞。
他们从明州一路北上,并未急着返回蓼乡,而是行一路逛一周,有时候落脚在某个镇上,尝尝当地特色的美食;有时又去乡里采买糯米,看看别处的米,是不是和蓼乡一样软糯香甜。
途径四时镇,两人特地在此停留半日。因为四时镇上,一家名为四时春居的酒楼,各色糕点远近闻名。
自从苏年有了身孕,变得比平日更馋甜食点心。奈何,何树曾特意叮嘱他孕期少食甜食,否则巴不得一日三餐都拿甜点代替。
纪方酌笑他:“人人常说酸儿辣女。苏小年,你爱吃甜,那怀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等夫郎答话,他想了想,又摸着下巴自顾自道:“不会生了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哥儿吧。”
可爱?
苏年别开目光,嘴唇抿起。
都要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纪方酌还成日说他可爱。
好像在纪方酌眼里,他还是个将将及冠的少年。
会跟他斗嘴置气,也会因为没斗过,故意背过身去不理睬他,闭着眼睛,按住心跳,颇有几分逗狗的意思,最后被纪方酌一口一个宝贝给哄得软进他怀里。
他趴在纪方酌身上,问他宝贝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你的家乡话?
纪方酌说姑且就那样认为吧,总而言之,就是好爱好爱你的意思。
他想起来。
从前大多时候,其实都是纪方酌在逗他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成了稍显幼稚的那一个,纪方酌却悄悄成长起来,成为了他可以全然无所顾虑依靠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孕期心思敏感的原因,有时纪方酌越是温柔,他身体里的任性因子却开始作祟。明明心里记着何大夫的嘱咐,但在纪方酌端走桌上盛着茯苓糕的小碟时,还是在椅子上团成一团,发了脾气。
“可是你今天吃了三块了,宝宝。”
纪方酌从后面揽住他,手指穿过他软软搭在背后的散发,抚摸他的耳垂,指尖亲昵地揉一揉,力道极轻地捻一下。
苏年蜷缩起双腿,脑袋埋在膝盖中间,垂着目光闷闷说道:“我今日听楼下的小二说了,四时镇上,要数那家酒楼的点心最好。”
“好。”纪方酌毫不犹豫应下。
苏年偷偷勾起嘴角。他开门见山提这个,就是要纪方酌带他去的意思,半点儿也不遮掩,知道男人宠他宠得无法无天。他面上没太多表情,心里却软乎乎地享受极了。
纪方酌笑了笑,倾身过去吻他修长的脖颈,“那明日就去。”
甜食不宜摄入太多,不过隔上十来个时辰,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比苏年心细。
只半年多前,他还是个在爱里笨手笨脚、需要苏年拉着他缓步前行的初学者,明明是稍许年长,遇上事情反而在苏年面前有些迷茫青涩。
但苏年教会了他太多太多。如今该是他来宠着苏年了,把他漂亮的小夫郎养得甜甜软软,像块糯米桂花糕一样,犬齿咬下,里面馥郁芬芳。
两人挑了一处角落靠窗的桌椅落座,叫了吃食。
“炒兔,麻团,糯米凉糕……还有这个,五味杏酪鹅。”
纪方酌指向挂在墙上的木牌。
“再来一盅杏酥饮,一碟蜜饯樱桃煎。”
这四时春居果真门庭若市,他本想再往下看看,然而却总有人从底下挤挤攘攘地经过,把那写满菜名的木牌档得严严实实。
他皱着眉头,正欲起身去看,苏年却把他按了下来:“够了,够了。你点那么多作甚?”
“不多啊老婆。”
纪方酌乖乖坐下来,拿过一旁的茶壶给他倒水。
苏年两手捧起茶杯,放在唇边,纪方酌连道:“小心烫,吹吹。”
苏年便小口吹了吹,腮帮子鼓囊囊的,像小动物咀嚼食物一样可爱。
纪方酌看得满心欢喜,拿过手帕,等他喝过水放下茶杯,小心替他擦擦嘴唇。苏年唇形好看,唇珠上沾了点晶莹的残液,微微张开的时候,水润饱满,宛如一粒朱砂色的红玛瑙,总让人忍不住生出咬上一口的欲念。
纪方酌动作忽而一顿,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出了神。
何大夫曾嘱咐两人……孕前三月不可行房事。但两人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晨起的时候习惯性赖在榻上搂搂抱抱,难免闹出些不合时宜的动静来。
苏年脸皮薄,而纪方酌深知这一点,往往这时就总说无妨,他去冲个凉就好了。
但苏年疼他疼得要命,哪里舍得他去淋水?
最后脑袋抵在他胸口前面,红着脸帮他。
一回生二回熟,他胆子越来越大。
有时甚至故意耍些小花招,弄得纪方酌快要崩溃,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榻上,低喘问他,是不是找()?
苏年眼眸一眯,伸过手指挑他下巴,狡黠笑道:“你敢吗?”
宝宝还没三月,料想纪方酌也是不敢做的。
然而,纪方酌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口中虎牙尖尖,透着几分顽劣的意味:“我怎么不敢。”
苏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察觉底下一凉。
他死死抵住纪方酌手腕,眼中充满难以置信,而这时纪方酌已经俯身吻住他嘴唇,舌尖轻车熟路探了进来,强势而不留余地地掠夺他口中残存的空气,不让他有半分喘息的机会。
窸窸窣窣地,手指拨开他身下层叠的被褥。
苏年瞳孔倏然放大!
“唔!纪……你、你别……”
他声音一瞬变得软塌塌,耳畔尽是黏腻水声作响,分不清是相接的唇舌,还是从何处传来的。
最后弄得床铺凌乱不堪。
多数时候纪方酌待他总是温柔慎重的,但他竟在男人偶尔失控的蛮横中得了一丝乐趣。
今日晨起的时候,他就存了心,故意去闹纪方酌。
趴在他耳边软软地说要吃蜜饯跟糯米凉糕,然后在纪方酌转醒搂住他接吻之前,小狐狸似的钻进被子里面,蒙在被褥底下给他*。
纪方酌再也睡不成了。
于是晨起又起了一个时辰之久。
这小坏蛋。
纪方酌无奈地想。
他以为自己应习惯了,却还是在看到苏年洇了水液微启的唇时,忽地想起小狐狸俯在底下,讨赏一样抬起双眸,眼波流转注视着他的画面。
纪方酌喉结滚了一下。
他有点委屈。
他的夫郎可真是……
喝水便喝水,像小动物一样舔了满嘴唇亮晶晶液体,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年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知道他看似平静自若的夫君,此时脑海里思绪万千。
正当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怒骂。
“我在这四时镇待了好几年,怎会不知四时春居竹叶酒的味道?!”
纪方酌闻声回过头去,就见一男子拍桌而起,横眉道:“这酒定是坏了!坏掉的酒酿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客,也不怕砸了招牌。都散了吧。”
“四时春居,”他鼻腔中重重发出一声冷哼,“我看啊,别说四时,就是一时半刻也别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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