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清狂【完结】>第67章 胁迫

  安寿宫与往常别无二致,可如今看着却是大变样了的。

  上回戚栖桐来时,太后还牵着他的手,跟皇帝数落叶家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太后也能说出叶清弋是个可造之才这种话了。

  “是呀,母后,听说叶家给的聘礼可不少,叶家很是看重君上呢。”皇后附和着,笑着,“这都是太子昨日回来告诉臣妾的,君上,你若是在叶家受了委屈,你太子表哥第一个不同意。”

  “皇后娘娘就不看重叶大人了么?”文贵妃柔柔地笑着,“听闻太子殿下昨日去观礼,送去一柄顶贵重的黄金甲呢,这盼的是叶大人,哦不,如今是叶校尉,恭贺他新官上任呢!”

  文贵妃掩着嘴嗬嗬地笑起来,笑声刀子似的,刺得皇后有些不自在,她点点头,应下来了,

  “是要恭贺他新官上任的,若步兵校尉之职真是落在了二殿下的那位表亲头上,就是恭贺他了。”

  你笑我攀关系,我就嘲你操纵选官,谁怕谁呢?皇后自以为是不输的,但瞟到边上坐的英贵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文贵妃也看过去,一时间,英贵人成了焦点,他愣了一下,继续低头揪着指甲上的倒刺,乐道:“不是来恭喜君上大婚的么?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君上那么好命,红妆十里,还不冠夫姓,娘家人又势大。”

  文贵妃坐直了,神情严肃:“越发没规矩!你难道在说皇上还不如叶家吗?”

  皇后立刻说道:“英妹妹近日不过是受宠了些,我知道文妹妹心里不爽,但也不必扣那么大的帽子下来,君上也还在,听了你这话该如何?”

  要不是皇后截下了文贵妃的的话,皇上不如叶家这话传出去,指不定要生什么祸端,可长平君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后的反应都比他大。

  “好了,越说越偏了,哀家是怕桐儿在这安寿宫里待着闷,才将你们叫来,好端端的吵闹起来,是叫桐儿看你们的笑话吗?走,都走,让哀家的桐儿安静一会。”

  之后,嫔妃们都离开了安寿宫,太后又拉着戚栖桐唠了会家常才放他走。

  戚栖桐并没有机会见到叶清弋,在安寿宫中发生的事,都是宫人纹景告诉叶清弋的。

  “当时,君上什么反应?”叶清弋问。

  纹景道:“君上有些……心不在焉。”

  叶清弋想着,戚栖桐定是生他的气的,在心里暗怪他惹了二皇子和太子,到头来却是他受罪,今晚指不定要怎么摆脸色的。

  想到这,叶清弋去烟澜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他塞了片金叶子给纹景,感谢他特来相告。

  纹景惶恐不敢收:“君上予我大恩,我万死不辞。”他小小太监,命如草芥,如果不是长平君点名进宫都要他随伺,他早就被发配到不知道哪里做苦力了。

  紫霄已经候着了,叶清弋没强求,想着戚栖桐对谁都好,就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好没趣,他要亲自问一问去!

  可烟澜园里没人,侍卫不会说谎,两度希望落空,叶清弋第一个念头就是戚栖桐回凉州了。

  真想回去,他叶清弋还能拦着不成?不想他跟去,好好说不成吗?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叶清弋疾驰回到叶府,想确认戚栖桐的物什还在不在,翻了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准备的,戚栖桐空手而来,随时可以离开。

  叶清弋很想追出去,现在快马追去一定能赶上,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让戚栖桐留下来?可笑的夫纲?

  现在追去,只能得到一阵数落,戚栖桐对他从来不客气,从来。

  叶清弋有了退缩之意,卸力坐在了步床上,手指压到了一个方盒,他下意识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下一刻,他冲出了厢房。

  “墨阳!”

  叶清弋喊着别人,装上了拐角的封骤。

  “怎么了大清早就冒冒失失的?你媳妇丢了?”

  叶清弋抓住封骤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快,长平君失踪了!”

  封骤看着叶清弋的神情,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他乐道:“得,成亲不到一天,跑了!”慢慢的,封骤的笑意越来越淡。

  “不是吧?”

  叶清弋十分肯定,戚栖桐没走,他走了一定会带上玉冠,那上面嵌着属于嘉阳公主的宝石,他不可能不带走。

  而随后封骤便带回了新的消息,他门路广,很快打听到长平君的车马出了城,可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干脆报官吧,不然让墨阳兄弟去,他们人多,找起来更快。”封骤这么说道。

  谁知叶清弋一点没听进去,他攥着玉冠,双眼游移:“并州知州……也许他知道……”

  叶清弋的思路没错,在他想到梁守成的同一时刻,梁守成正从驿馆出发,只身一人出了上京城,叶清弋跟着他,找到了城郊的一处荫庇的别庄,隔着门,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戚栖桐的声音。

  “我还以为梁尚书不会来。”

  梁守成反手关门,迎上前去,行了大礼,伏在地上,道:“下官惭愧,不知何处得罪了君上,君上要羞辱本官就罢了,为何要与本官的妻小过不去?”

  戚栖桐端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冷冷俯视梁守成:“本君便是料准了你最是厚颜无耻,分明不在意妻小的死活,偏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敢自己过来,怎么,盼着季亭会救你?”

  戚栖桐冷笑,季亭派来保护梁守成的人,早就被池杉困住了,就算他传出信去,等待援兵,这点时间也够用了。

  提到季亭,梁守成眼底闪过一丝怯意,但很快便说道:“君上有事相商,下官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季大人为何要救我?”

  不愧是要出任户部楓一把手的人,怪不得季亭要亲自派人保护他,他是真有胆识,要不是戚栖桐在他手头上吃过亏,也要被他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骗了去。

  “梁大人可还记得去年年初那场凉州灾疫?”

  “自然是记得!下官在并州还送去不少药材。”

  戚栖桐冷笑:“装什么?本君是问你可还记得那场灾疫因何而起。”

  梁守成仍是伏在地上,但此时感到一把刀悬在了他的后颈上,“听说……是冬雪未化,有村民误食了受污染的水……”

  戚栖桐一掌拍在桌子上,“可为何本君查到凉州灾疫是因你而起!”

  对于一个不知悔改之人,戚栖桐没有多少耐心:“你要本君说出来?好啊,本君都记着,当初凉州落难,并州最先伸以援手,可本君万万没想到,那场瘟疫其实是人祸,源头就在并州。”

  平静的叙述之下,藏着当初知道真相后的震惊,符黎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写满了字的信笺与当初并州发来的慰问书信放在一块,杀人凶手送来的药草吃进了每一个凉州百姓的口中。

  瘟疫的源头在并州,梁守成在发现病灶后,将那些出现症状的百姓驱赶到了凉州境内。

  “最后一年,在并州的最后一年,瘟疫成了你升迁的绊脚石,你便要拿别人的命来当垫脚石!”

  “不……不是这样啊……”

  戚栖桐目睹过惨状的人,梁守成惶恐的模样只会让他觉得虚伪至极,“梁大人,万民伞,放在屋里的万民伞,你夜里见了不会做噩梦吗!”

  梁守成浑身一震,:“并不是君上说的那样,君上请听我解释!”

  戚栖桐不想再跟他掰扯,他能耗的时间不多,并且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堵回梁守成的话,“真正该听你解释的是那些死去的百姓。”

  “不、不是——”

  接连的质疑让梁守成一张短脸涨成紫色,他剧烈地摇着头,往前爬着抓住了戚栖桐的车轮:

  “不是的,我并没有想要害凉州!出现瘟疫之后我立刻纠集神医研究疗方,可是瘟疫传得太快了,找不出方法,唯一办法就是坑埋,自古都是这样做的,可是他们也有亲人,谁能忍心自己的亲人活活被烧死呢?”

  “就算我不下令烧死他们,其他百姓也容不下他们了,我在并州待了五年,难道我就愿意看着百姓自相残杀吗!”

  “君上!”梁守成声泪俱下,他抓住了戚栖桐的衣角,痛哭道,“流放!只能流放啊——自生自灭好过相互残害,我必须为大多数人考虑啊。”

  “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害了凉州,我就是落得个刽子手的名号,我也会做主除掉他们啊!”

  说得冠冕堂皇,时至今日还在胡诌,戚栖桐冷静不了,想把他踹开却又不能够,只能剧烈地拍打自己的大腿,呵斥:“你撒谎!”

  “明明就是你不作为,生怕瘟疫之事泄露断你官路,不把病人隔开,导致百姓怨声载道,逼得他们自相残杀!你还怂恿百姓一起驱赶病患,并州深山密林如此之多,你偏要把他们往最荒凉的两州之界赶,你无耻!”

  “不是——不是这样!”梁守成声音嘶哑地吼完,看着戚栖桐眼中的杀意,他明白辩解已经无用了,他开始不停磕头,

  “对不起,我该死,凉州大难我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和恐惧之中,我愿意恕罪,我愿意恕罪啊!”

  恕罪?戚栖桐想起在灾情结束后所做的记录,凉州死伤过万,多是老幼,他们可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戚栖桐极力掩饰哽咽:“好,恕罪,本君要你写明灾疫发生的经过,包括你是如何将百姓赶去凉州,全部写清楚,签字画押。”

  梁守成愣住了,没人想落一个这么大的把柄在他人手上。

  早料定他不会写,戚栖桐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凉薄:“有本事你就一辈子躲在并州,只要你敢踏进上京的地界,本君绝对不会放过你。”

  戚栖桐不怕他不肯写,梁守成早就被权利腐蚀烂了,他是绝对不想亲眼看见到手的尚书之位飞了的,况且,他还有家人。

  而梁守成想的是:“你要把证据呈上去?你要毁了我?”

  戚栖桐想做的,是不让并州凉州百姓蒙在鼓里,减轻两地百姓的自责,哪怕一点,可戚栖桐不得不说:“不过是用来烧给携怨的亡灵,让他们安心往生……”

  梁守成别无选择,灾疫的真相已经瞒不住了,他没有更好的出路。

  他跪在地上,双眼红肿,突然抬头殷切地看着戚栖桐:“只要我写,你……你就肯放过我家人?”

  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家人了,看起来没有全丧了良心,戚栖桐冷冷地说:“你和你的家人,总有一个要为过去的事付出代价。”

  “好,好,我写,”梁守成手足无措地摸着自己的衣襟和袖口,“可是我没有带纸笔……”

  “等着。”

  戚栖桐侧身去桌上够,随即一片阴影压下来,他连着轮椅被推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接着银光一闪,梁守成握着把刀扑来。

  “想断老子的官路,老子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求评求海星!(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