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打定了注意要看住白月半,便真的与白月半寸步不离了。

  有人陪着,白月半开心的不行,却愁坏了素蕴。

  有邝露在,素蕴不敢轻易再喂白月半吃浮梦果药丸,只得碾碎了放在吃食里,也不敢多放,更不敢当着邝露的面让白月半吃这些吃食。

  这日邝露被太巳仙人差仙侍来将邝露唤走,说是有事要商议,很是急切。

  这一走便是入了夜也没再回来。

  素蕴终于逮到机会,在白月半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里狠下了大剂量浮梦果。

  她很聪明,将所有的浮梦果都集在了一块糕点里,递给了白月半。

  糕点香甜诱人,白月半却没有半点食欲,抗拒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素蕴诱哄:“这可是您最爱吃的,我让厨房做了很久呢,软糯可口,就吃这一块,也不算辜负厨神的辛苦,您一口都不吃这厨神不是白忙活了么。”

  素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你不吃我不白忙活了!

  白月半为难的看着素蕴,又看着她手中精致的糕点,半晌才接过:“那我就吃这一块,剩下的你拿回去吃吧。”

  素蕴欣喜点头,然后看着白月半一口一口的吃掉那一小块糕点。

  吃完,白月半又如往日一般,看着璇玑宫敞开的大门发呆。

  素蕴眼瞧着白月半眼中的眸光一点一点的涣散,无神起来,小声的在她耳边道:“仙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月半眼珠动了动,没离开璇玑宫大门:“润玉,怎么还不来呢?他是不是把我忘了......”

  素蕴勾唇:“素蕴听闻啊,陛下这段时日不在天界,去了花界呢。”

  花界?

  白月半缓缓的看向素蕴:“他去花界做什么?”

  素蕴:“水神为了复活魔尊,真身都快被炼化了,现如今正在养伤。咱们陛下呀最是念旧情的,水神受了伤,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了。”

  这一刻白月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特别的不好受,眼睛酸涩,又没有眼泪,莫名的委屈。

  自己的身体也一直都没有好啊,润玉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一眼。

  白月半垂下头,手指缴着衣服布料:“那他......那他去了多久?”

  素蕴瞧着白月半的反应道:“去了有些日子了,政务都不管了,这不全都交由上元仙子代为打理呢,可忙坏了。仙子不要急,等水神身体好了,陛下就能回来看您了呢。”

  白月半没再说话,素蕴便也没再主动说什么,只冷冷一笑便端着托盘走了。

  素蕴寥寥几句话,便让白月半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困境,困境在她的脑子里变成了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说,你怎么总是胡思乱想,润玉都向你起神誓了还不相信他,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这么作!

  另一个说,你看清现实好不好,润玉爱的从来都是锦觅,政务忙从来都不是借口,不然他为什么去看锦觅而不来看你?!

  头痛欲裂,白月半不由双手抱着头,两个小人还在不停地争吵,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一句全都是因为锦觅。

  剧烈的头痛持续了有一会才消退,白月半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浸透。

  白月半觉得她应该回去躺一会,再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起身后,白月半双手撑着石桌缓了缓,才迈着虚浮的脚步朝寝宫晃悠。

  “觅儿,你的手太冷了。”

  路过七政殿的时候,白月半听到了润玉的声音。

  可润玉不是去了花界吗?

  这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在要推开虚掩着的门时,顿住了手。

  七政殿内,润玉的手正包着锦觅的手,嗓音柔柔,无限情深。

  “好像每次我冷的时候,都是你在温暖我。”锦觅看着润玉,喃喃道。

  润玉垂着眸:“因为我也惧怕寒冷,两个寒冷的人才能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锦觅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的凝视着润玉。

  白月半看着这一幕,那句你们在干什么的质问就这么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月半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幻觉。

  沉静了良久,锦觅对润玉轻声道:“小鱼仙倌,我们成婚吧。”

  润玉微微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自己会听见锦觅说这句话,不由问锦觅:“觅儿,你......你是说......”

  锦觅轻笑了一下:“下个月十五,人间的雪就要化了,初春,是个适合成婚的好日子。”

  润玉愣了愣,继而笑的眯起眼睛,张开双臂将锦觅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笑的开心极了,锦觅的一句成婚仿佛已经让他等了许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白月半脑袋嗡了一下,继而泪水渐渐的模糊了视线,手脚冰凉,不由的就向后退去,远离七政殿的大门。

  润玉当初向她表明心意时也没笑的如此开心过。

  假的,都是假的。

  润玉对她的关切,爱护,包容,宠溺,不过都是因为她是锦觅送的灵宠,这一切都建立在锦觅的基础上。

  没有锦觅,她什么都不是。

  原来爱屋及乌还可以这样诠释。

  这一瞬她觉得她着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甚至不应该出现在璇玑宫,更不应该出现在天界。

  白月半退的急,忘记身后的台阶,一个踏空,直直的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没看到在她远离七政殿门口的一瞬间,屋内相拥的锦觅和润玉尽数化为了飞烟,消失在原地。

  这一下摔的不轻,白月半只觉得自己头好疼,心好疼,身上也好疼。

  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白月半跌跌撞撞的向璇玑宫的大门处跑去,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追着她一般。

  天河静静的流淌着,散发着耀眼的星光。

  彩虹桥旁的柳树枝随着微风飘舞,树下正在睡觉的魇兽被白月半惊醒,欣喜的围着白月半转圈。

  转了一会后,它发现白月半不理它,便拱了白月半的腿一下,抬着头看白月半,期望她能摸摸自己的头,然后和自己一起玩。

  然而此刻的白月半却没任何的心思去逗弄魇兽,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一股被抛弃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原来她出了璇玑宫,便没有任何的去处了。

  察觉到白月半的不对劲,魇兽哼唧了一声,自己将小脑袋往白月半的掌心里蹭。

  白月半这才回过神,垂着头看着魇兽,轻轻的摸了它两下。

  “怎么这些日子......”

  白月半本想问魇兽,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回来玩,却突然想起,润玉曾经将魇兽送给了锦觅,自然是要跟着锦觅的,怎么会回璇玑宫呢。

  如今锦觅回来了,魇兽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

  白月半将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对着魇兽自嘲又苦涩的笑了笑:“快回回璇玑宫吧。”

  说完,白月半不再理会魇兽,自顾自的沿着天河边,朝彩虹桥的方向走去。

  过了彩虹桥便是南天门了,从那里可以离开天界。

  离彩虹桥不远的河岸旁有一块石头,白月半在路过那块石头的时候停下脚步,侧目看着石头和天河出神。

  润玉经常在这里泡尾巴。

  后来他当了天帝,便很久都没来了。

  天河里星光璀璨,白月半脑海里清楚的印着润玉银白的龙尾在天河里时的耀眼夺目。

  突然间,天河之中浮现出几道人影。

  白月半定睛一看,竟然是父母和妹妹。

  小豆丁哭闹不停,妈妈一边哄她一边哭,爸爸坐在一旁,一口又一口的吸着烟。

  他们在说话,白月半却什么都听不见。

  仅仅只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景象便又不见了。

  白月半慌了神,忙跪在岸边,伸手去撩水面。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水花,仿佛父母就藏在天河河底一般。

  白月半尽可能的将身子探向河面,期望能看的更清楚,就在她看的认真时,一道不容她反抗的几道突然间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天河前拉开。

  白月半猛的回头,拉她的竟然是苍鹭。

  “你不是走了吗?”

  怜卿消失后,苍鹭也跟着消失了,没有一点音信,仿佛从来都不存在过一般。

  苍鹭看着狼狈不堪的白月半,没有任何的情绪,淡淡道:“你中毒了,那是幻觉。”

  白月半明显的呆滞了一下后,缓缓点头。

  她中了无药可解的毒。

  苍鹭又道:“我从不欠人情,你帮了怜卿,我来还你。”

  白月半有些空洞的眼珠动了动,没说话。

  苍鹭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一下:“你要回家吗?”

  白月半将视线从苍鹭身上收回,转而望向天河,喃喃着:“对啊,我可以回家......”她问苍鹭:“你知道蛇山吗?就在鸟族的翼渺洲附近,我听说蛇山上有一位仙人,叫廉晁,你要是真想还我人情,就带我去蛇山吧。”

  她也是在素蕴说锦觅为了救旭凤而差点被炼化真身才想起来,锦觅在原剧情里就是因为用真身承载玄穹之光才会如此,润玉还耗费了半天命来救她。

  如今剧情已大致已经崩了,簌离的元神还在她的手上没有苏醒,白月半想到蛇山上去看一看,廉晁是否如原剧情一样已经身死。

  若是没死,或许廉晁可以救一救簌离。

  但蛇山上的灵蛇可不是吃素的,天性上来将,她这只兔子正好是蛇类最爱捕捉的食物,锦觅是与彦佑和月下仙人一起去的尚且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她身体大不如从前,灵力也不高,如果独身去蛇山怕是还没弄清楚廉晁活没活着就要被吃了。

  但苍鹭灵力高强,正是一个同行的好人选。

  白月半想,此番若能救得簌离,润玉得了心念的锦觅又寻回生母,那她再回家便也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