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因痛失生母簌离而决心为她守孝三年,本意是要推迟与锦觅的婚约,亦想着等丧期一过便寻个由头将婚约取消。

  但太微心急笼络洛霖势力,执意将婚期如约举行。

  润玉商议无果,便只能应下。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谁也想不到这短短的一个月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经历种种的润玉最终看透太微伪善罪恶的嘴脸,看清荼姚与太微的手上皆染满了龙鱼族的鲜血。

  润玉跪在簌离的灵位前:“母亲,孩儿不孝,还有两年零九个月的孝期暂且欠下,待大仇得报,孩儿定会以龙鱼族之制为您守足全孝。”

  语毕,他对着灵位庄重的拜了三拜。

  拜完簌离后,润玉起身,将束在腰上的白绸解下,递给了邝露。

  荼姚一倒下,彦佑来璇玑宫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彼时他晃悠进七政殿偏殿,挤进白月半和邝露中间,兴致勃勃的与润玉三人分享自己听来的八卦:“你们听说了吗,近来鸟族可不太平。隐雀长老造访魔界,和魔尊一块吃火锅喝酒去了。”

  润玉听后倒是对这件事一点意外之感都没有,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意味。

  彦佑倒是万分期待鸟族的所有动向,他猜测:“看样子,隐雀要带着鸟族判出天界了。”

  邝露不解:“可是这鸟族族长不是穗禾公主吗?”

  润玉淡淡道:“穗禾长年客居天界疏远本族,论能力,资历,人望,穗禾皆不足以与隐雀比肩。如今天后失势,这隐雀便是穗禾掌权的心腹大患。所说是天后授意穗禾构陷隐雀通敌,铲除异己,也未必不值得一信。”

  彦佑:“那若真有此事呢?”

  润玉眯眸,将此事分析的条理清晰:“若此事属实,这隐雀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了。这几千年来,整个翼渺洲几乎沦为天帝私产,鸟族内部积怨日久。天后失势,过去掩埋的乱象如今一并发作出来,无人弹压的住。此番隐雀与魔界来往,一来必是迎合族内声音,二来则是趁这次鸟族权力洗牌之际,拿魔界这块他山之石向天帝施压,跟天界重谈条件。”

  邝露似乎理解一些润玉所言:“殿下的意思是说,天后出了事,天帝因为念旧情而动鸟族,他们不仅不收敛,还要向天界施压?”

  白月半下巴搭在邝露肩头,懒洋洋的纠正邝露:“天帝不动鸟族可不是因为念旧情,他对天后本就没有情。他不动鸟族是因为要脸,哪有妻子刚入狱就着力打压妻子母族的,传到六界里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天帝不动鸟族,是因为还没找到能令他光明正大打压鸟族的把柄。”

  荼姚被关入毗娑牢狱后,鸟族便失去了荼姚这个最大的靠山。

  虽说太微有心想借着荼姚一事,狠狠打压一番风头过盛的鸟族,但到底与荼姚夫妻万年,当年打天下时,荼姚也是跟着他征战沙场过的。

  太微生平最好脸面,所以对鸟族迟迟不曾下手,若是叫天帝抓到隐雀勾搭魔尊的证据,你看他下不下死手。

  润玉露出一个带着微末嘲讽的笑容:“能给天帝带来多大的压力,这就要看隐雀的本事了。鸟族多半会采用权力制衡策略,如今魔界声势日益壮大,是他们最好的拉拢对象,若鸟族此番真的倒戈,对天界而言必定是重重一击。”

  言外之意,便是鸟族若真的倒戈于魔界,那便轮不到太微来打压了,直接头疼两界对抗天界了。

  润玉说完,便背着手朝偏殿门口走去。

  此刻的润玉与先前的他相差甚远,他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冽,举手抬眸之间也不再温润柔和,整个人都凌厉起来。

  彦佑不禁与邝露和白月半感叹:“你们家大殿怎么生了一场病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白月半白了彦佑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成天没心没肺的。”

  听见彦佑的话语,润玉停下脚步,声音铿锵有力的回彦佑:“总得把刀剑磨锋利了,才能挺起胸膛上战场。”

  对于润玉的变化,邝露没有彦佑那般大惊小怪,看着润玉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欣慰。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润玉一般。

  从前他家殿下任人宰割,以后再也不会了。

  白月半与彦佑面面相觑,彦佑耸耸肩,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一个人居然可以前后判若两人到这种程度。

  而白月半则是无语凝噎。

  看邝露这眼神,润玉好像生生的将一个爱慕他的妹子冷落佛系了。

  看着润玉离去的背影,直到润玉都消失在视线里了,白月半才想起来,她有东西要交给润玉。

  哎呀一声一把推开挡路的彦佑,白月半提着裙摆追出去了。

  可别走的太快,她撵不上才是。

  彦佑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顺势靠在柱子上和邝露吐槽白月半:“能不能管管你家兔子,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

  邝露清浅一笑:“白儿这般性格很是讨喜。”

  改什么改,白儿哪儿都好,哪儿都不用改。

  有了她以后,死气沉沉的璇玑宫都鲜活了起来。

  “大龙大龙大龙!”

  追上润玉的时候,润玉才刚踏出璇玑宫的大门。

  听见白月半的呼喊,润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跑的风风火火的,完全不看脚下,不由提醒她:“你留心着点脚下。”

  白月半一路跑来,一手插着腰微喘,一手摊开,伸到润玉的面前。

  润玉垂眸看向她掌心,是用红绳编成的手绳。

  “给我的?”

  白月半点点头。

  “这是在栖梧宫那日,月下仙人说我长得讨喜,他看着欢心,便送了我一段红绳,说让我讨个彩头。我瞧这红绳质地极好,便编了个手绳。你送我那么多好玩的,礼尚往来,编的不好看,你别嫌弃。”

  手绳的款式很简单,两股绳的中间编了个祥云结,一头末端打了个纽扣结,方便固定手绳。

  昨夜白月半想了很久,到底编个什么结才好。

  后来她想起润玉真身是一尾应龙,龙都是腾云驾雾,翱翔九天的,最后才决定便编了一个祥云结。

  款式简便,不显女气。

  润玉最是不喜红色,每每看到红色他便能回想起幼时的往事,令他厌恶至极,恶心至极。

  但眼前的红绳,他却怎的也厌恶不起来。

  半晌,润玉缓缓抬起右手,停住。

  白月半微微一怔,试探性问润玉:“帮你......带上?”

  润玉点头。

  白月半欣喜甜笑,将手绳替润玉戴上。

  手绳颜色鲜艳,戴在润玉的手腕上,与他的皮肤相呼应,趁的更加红艳似火。

  润玉皮肤白皙,平日里又喜穿白衣,原本格格不入的手绳,戴上后竟然出奇的好看。

  月下仙人赠红绳的本意是要她拴住自己的心上人,白月半在将红绳套在润玉的手腕上那一刻,欣然的想,她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可她不想栓着他。

  润玉,我喜欢你,但你是自由的。

  戴好手绳后,白月半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身前,笑吟吟的看着润玉:“快去忙吧。”

  润玉眼中噙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屈指在白月半的脸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柔软,听得出他的好心情:“不要乱跑,在宫里等我回来。”

  润玉手指微凉,白月半却觉得自己被碰过的脸颊火热异常,渐渐的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是热的。

  妈耶,这对话,像极了蜜里调油的热恋情人。

  连忙捂住脸,白月半催促润玉:“快走吧快走吧。”

  动不动就脸红,像个小姑娘一样,丢死人了。

  知道她害羞了,润玉也不再逗她,低笑着转身离去。

  白月半站在门口,脑子里全都是润玉方才的一颦一笑。

  在天界,月下仙人的红绳有特殊意义。

  一方倾慕另一方,便会以红绳相赠,若是接受了那便表示两情相悦,愿结琴瑟之好。

  润玉不会不懂,还接受了她的红绳。

  白月半后知后觉的,呆愣的看着润玉消失的方向。

  他这不仅高兴的接受了红绳,还碰她脸了碰她脸了......

  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充斥着白月半的感官,她激动的不行。

  痴痴的摸着刚才被润玉碰过的皮肤,这算表白成功嘛?不禁又苦恼起来,她也没说表白的话呀,这算哪门子表白!

  早上起来的早,又没吃早饭。

  这会儿白月半饥肠辘辘的,摸摸叫嚣着需要投食的肚子,白月半哼着小曲到厨房找吃食去了。

  润玉收了她的红绳,足以抵挡万千句腻人的情话。

  白月半走后,不远处的建筑后面,邝露缓缓的走出来。

  方才那一幕她看的真真切切,润玉眼中掩饰不住感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温柔,专注而情深。

  她也曾赠与润玉红绳,却被润玉还给了月下仙人。

  虹桥那日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表露于润玉,却从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邝露抬手抹去眼眶的晶莹。

  润玉孤寂,一生卑微。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她一眼便看到心里去的男子过的开心,顺遂。

  邝露曾见过润玉笑的最开心的一次,是润玉在知道锦觅便是他等了四千年的未婚妻时。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什么是属于润玉的,唯有这未婚妻,因为一纸婚书,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他的。

  邝露也为他开心。

  可是后来,又出了这么多的事。

  锦觅一心都扑在旭凤身上,从不顾及润玉的情绪,她便又觉得锦觅不是润玉的良人。

  她爱润玉,所以她希望能有个人是真心的陪着润玉的。

  若不是方才她亲眼看到润玉接受白月半的红绳,邝露会一直以为润玉此生非锦觅不要。

  她如今看得开。

  自己走不进润玉的心里,那谁能住进他的心里都好,却不能是心里装着别人的锦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过让邝露和润玉cp,后来想想,觉得他俩太像了,一个比一个闷e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