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医生甩了甩温度计。

  舒云逸急得冒汗:“不知道,下午来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突然就这样了。”

  “两个小时以内。”连祝记得之前分开的时候,他面色还是正常的。

  “看起来像普通感冒,但是除了发烧,其他的什么病症都没有。”

  而且他又查了病菌感染等其他可能原因,但同样没有相应的症状出现。

  “先观察一会儿再说,我给他降降温,你们记得随时留个人照应一下。”

  “好的,谢谢叔叔。”医生态度还算随意,舒云逸才稍稍定了定心。

  这几年来,他就没见燕拂晓生过病。

  没想到一病就直接昏睡不醒了。

  “连哥,你吃饭了吗?”

  “没有。”他那时刚准备去吃,结果就看到了舒云逸的信息。

  “那我去买,连哥你吃什么,我帮你带。”

  不是他想出去引人围观,而是怕自已照顾不好人。

  而且,使唤连祝去买饭,他得有多大的胆子才干得出来!

  一分钟后,医生拿着退烧药回来,这里已经只有连祝和燕拂晓在了。

  “小同学,帮忙把他扶起来一下。”医生一手拿药,一手端水。

  啥也不知道的燕拂晓任人摆布,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

  苦涩的药片进入口腔,他忍不住皱起眉,下意识就准备吐出来。

  医生的水还没递到嘴边,连祝当机立断,三根手指把他上下嘴皮子一捏。

  燕拂晓挣也挣不开,眉毛一竖,眼瞅着要生气。

  没来得及发火,医生的水及时赶到,两人合力把药灌了下去。

  “没想到睡着了气性还挺大!”医生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这两个学生。

  上次来的那几个当中,就数他俩看起来最稳妥。

  “行了,我也要去吃饭了。有情况就跟我打电话,号码墙上贴的有。”

  “好。”

  医生走出去,带上了门。

  连祝扶着燕拂晓的肩膀,准备把人放回去躺着。

  想得很简单,但这人却不干了,举起手就是一阵乱舞。

  紧接着,他感觉到肩上搭了一只手,刚想给抓下来,就被人一把搂了过去。

  “……抱抱。”凑的近了,他才听见一声呢喃,边说还边蹭他的脸。

  跟撒娇似的。

  燕拂晓人是不清醒,但力气可没变小,连祝扒拉了好几下才把人扯下来,累得脸都是红的。

  连祝把人丢回床上,整理好被蹭乱的头发,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

  刚刚的距离,太亲近了。

  近得他都能闻到这人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

  “连哥,饭来了!”

  舒云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祝回神,接过饭盒道谢。

  舒云逸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连祝的脸。

  今天很热吗?他觉得挺凉快的啊。

  ……

  时隔多年,燕拂晓又梦见了前世幼年时期的事。

  她爹在门口劈柴,她娘在檐下刺绣,她则被勒令扎马步。

  “爹啊,我坚持不住了!”

  “忍着!”

  “娘——”她扯着嗓子干嚎。

  她娘噗嗤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该!让你跟我学刺绣你不干,受苦了吧?”

  “那……您也看到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想起女儿的杰作,柳家娘子顿时噎住,没好气道:“那就继续练着去!哼!”

  最后当然是练到手软脚软才收场。

  她累得不想动弹,勉力向走来的阿娘抬起手:“阿娘,累,抱抱。”

  “好好好,抱抱抱!真拿你没办法!”

  “阿娘最好了!”

  ……

  短短几日,柳父身死,柳母卧床不起,已是枯败之相。

  这一日,柳拂晓被回光返照的柳母叫到床前。

  “娘……”

  “别说话。”柳母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听娘说。”

  “晓晓,娘知道,我已经陪不了你多久了。世事无常,生死有命,娘相信晓晓自已也能过得很好……”

  “……不要想念,等娘和你爹团聚,没你在旁边闹腾,我们不知道要省多少心。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我们才能放心对不对?”

  那一日,柳拂晓失去了最后的亲人,等来了吃人的恶魔。

  ……

  “……放开……不许碰!”一声惊呵,燕拂晓骤然睁眼,正对上连祝那张静如止水的眼眸。

  他还没有回过神,直愣愣地看着,忘了下一步动作。

  “可以放开了吗?”连祝扯了下自已被捏住的手。

  “……抱歉。”

  回神后的燕拂晓赶紧松开。

  连祝把手里的帕子放回盆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医务室?”燕拂晓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已经不在寝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