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被日记本剧透之后>第37章

  池竹西在家呆了快一个月,这个月他向学校请了假,完全闭门不出。

  安澜娅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快下决定,或许池樊川一直是横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他存在,就算逃到国外,安女士也彻夜难安;又或许是容岐说了什么,因为最近容岐总是用那种像是叹息的眼神注视他。

  池竹西全当看不见,每天除了三餐外就是在房间里刷卷子打发时间。

  不清楚她的举报途径,等通报出来,池樊川已经被游记检委移交至公安局经侦科,以涉嫌挪用资金罪抵押与看守所。

  这件事一下子在网路上爆炸开,但舆论的离奇程度远不如上次的池氏继承者,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官方不得不限制热度。

  按照高集含糊的措辞,一夜之间被拉下马的企业家和“上面的人”几乎把看守所塞得满满当当,所有的取保候审申请都被打回。

  在这里面,已经死了池淮左“出了不少力”,他留下的那堆东西之前就被经侦盯上,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些东西。可人已经死了,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已经无从得知。

  池竹西顺势问了一嘴蔡闫打给池淮左的那通电话。高集翻看完卷宗后才回复。

  蔡闫说自己收到消息很惊慌,一时间也记不清准确的表述,大致是:你爸爸想让你确认一下和黎业房产几年前的合同,最近得和他们续签了。

  “不过因为这份证据经过池淮左的手,他生前的产业也存在疑点,省里派了人对他的自杀案重启调查,来的都是‘专家’,应该很快就能有定论。”

  高集在电话里说。

  “本来李路达的事需要安女士和池樊川参与问话,现在安女士因为证人保护方面的考量不方便露面,池樊川他……在这方面很不配合。”

  池竹西问:“是关于李路达小时候绑架过我这件事?”

  “目前还只是有嫌疑,当年留下的记录很少,池樊川不想这件事闹大,后续没有跟进,而你也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吧。不过在你被绑架的那几天,他的确没有露过面,所以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

  “李路达为什么要绑架你,或许是他行为动机的关键。我们现在还没抓到人,你自己注意安全。”

  李路达彻底从常青市消失了。

  这其实也很正常,常青市是山城,如果他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直接找个人迹罕至的山头蹲着,或是顺着还没开发的山路逃走,以现阶段的人力物力很难抓到他。

  值得一提的是,警方在江老三的院子里挖出了姜正伟的尸体。

  经法医鉴定,姜正伟头部有不致命钝伤,呼吸道没有明显泥土,胸腔肋骨断裂,是典型的受外力压迫导致胸腔无法收缩扩张,缺氧窒息而死。

  也就是说,他死于活埋,在头还没被彻底埋进土里之前就死了。

  李路达的行为有非常明显的凌虐倾向,活埋本来就是一种酷刑,只有李路达知道他在宣泄什么愤怒。

  其实了解了事情始末的人都差不多能猜到,只不过估计到池竹西,没有直接说出口。

  那晚李路达已经准备好了口袋,为什么没有直接带走池竹西?

  因为那个时候被塞进口袋里的姜正伟还活着。车辆急停让他撞上后备箱外壁,或者其他东西。

  李路达察觉到了池竹西的警备,这个残忍的刽子手在对待池竹西的事情上意外的有耐心,一直竭尽可能的让他远离“恐慌”这类情绪。

  这个原因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池竹西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因为在别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感觉到了池竹西的不安,所以始终没有打开那扇门,只是隔着门以老奶奶的名义和他对话,让他回家。

  李路达想带走池竹西,但必须以和当年绑架他一样的形式。他想要那个愚蠢的小孩高兴又期待地坐上那辆车。

  整整一个月,池樊川挪用公款的案子终于有了结局,池樊川自愿全数还款,其中包括涉案核数费用及律师费用。

  常青市人民检察院法官指出,因为该案涉案金额巨大,被告犯案时间长达十余年,严重违反诚信。但因被告向公司全数还款,属重大求情理由,因而给予被告45%刑期扣减,最终判处池樊川□□75个月,即6年零3个月。

  在高集交上纸条后,池氏集团西浦分部的大楼被彻底调查,在十五楼的墙上提取出了二苯乙烯三嗪,也就是荧光增白剂挺进31#。

  不过即使是用荧光药剂涂写的字迹,在夜晚也是肉眼不可见的,除非有人将十五楼应急灯更换成了紫外线灯束。

  而池樊川否认了关于池淮左死亡的一切指控,无休无止的问话和审讯没有让他松动半分。在高强度的密集审讯下,他露出明显的疲态,却依旧没有破绽。

  最后,他要求和池竹西面谈。

  ***

  因为池樊川现在还处于被交付执行刑罚阶段,看守所的人数着凑齐七八九十个再一起移交,池竹西和池樊川的“父子”会面最后就定在了这里。

  特意开出的房间,不管是布局还是构造都和审讯室没什么区别,一群警察设备齐全围坐在单向玻璃后,而高集作为池竹西的熟人被破格安排进了专案小组。

  池竹西摊开双手,让高集给他装上他不了解用途的设备,装好后,高集替他整理了外衫。

  “池樊川很狡猾,他能坚持这么久不是没道理,我们也不期待你能问出什么,不用有压力,按照提前说好的和他对话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池竹西一声不吭,眼神虚焦不知在看哪儿。

  这一个月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似乎终于张了点肉,黑眼圈没那么明显了,又长了不少的头发被一根细的皮筋扎在后颈上,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池樊川。

  池竹西第一次见到池樊川这么狼狈的模样,短短一个月,他瘦了一大圈,脸颊两侧凹陷下去,眼角的细纹拉拽着皮肤,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人。

  当他缓缓抬起头,池竹西立刻明白这些或许都只是这个男人刻意为之的手段。

  池樊川的眼神还是和当初在办公室里看见的那样,照镜子般如出一辙的深色瞳孔里聚焦出瘆人的黑。

  “好久不见,竹西。”他偏过头,带出一股浓郁的烟味,寒暄似笑说,“你这个岁数的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下次见面恐怕就完全认不出来了吧。”

  池竹西坐到他对面:“没有下次了。”

  “也是,你毕业就要出国,就算几年后我出来应该也是见不着的。”

  “你那么确定自己能出来?”

  池樊川眼尾加深:“总是得念点好的。六年多啊……你们两兄弟还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不过我不生气,一点也不。”他漫不经心说,“ 阿尔贝·加缪说,成年就是成为父亲那样的人,而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杀死父亲。这也算是池淮左给你送上的成年礼,可惜他自己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天。”

  “你以为是谁让他等不到这一天的?”池竹西冷冷追问。

  池樊川摇摇头,那态度竟然算得上和蔼:“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从别人口中听见的东西要自己验证后才能得出结论。或者你让池淮左从坟墓里体面地走出来指认我,我绝无二话。”

  池竹西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他的表情说明了:如果特意找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恶心人的话,那他还不如一直呆在家,等着他被收监的喜讯。

  耳麦里,高集提醒道:“别急。”

  看守所潮湿的空气让池竹西皮肤隐约起了疹子,池樊川在警察眼里是难缠,而在他眼里,不管男人的身量是宽厚还是瘦削,是优势还是劣势,他都是梦魇,是造成兄弟不幸的源泉。

  池竹西扣住自己右手腕,说:“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说这些吧?”

  “正如你所说,如果不这样,我这辈子可能都看不见你了。”池樊川轻声道,“我总得看看胜利者,看看摧毁我人生的亲人,不是么?”

  “当初我给过你选择,问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你给了我回答。我从小就教池淮左,你不能那么贪心,什么都不给,又什么都想要。你不是那么——”

  池竹西掩饰住心底涌出的酸涩,接话:“……你不是那么幸运的人。”

  池樊川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意外的神情,带着惊喜。他忍不住笑出来:“瞧,我就知道,你是我两个儿子里最像我的。”

  “别做梦了,你只有一个儿子,那是唯一一个把你当父亲的。”

  “那个傻子?”池樊川觉得好笑,“在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的模样倒是很有意思,完全看不出来蔡闫在一旁忍笑忍得有多辛苦,倒也挺可爱。说起来他也只差了你几岁,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池竹西看起来已经失去了耐心,有些急躁道:“当初你提出交易,说如果池淮左不是自杀,你会站出来替他‘申冤’,你知道些什么?”

  “现在早就过了谈判的时机,竹西,先掀桌的人是你。”

  “可你压根没想认真参与赌局。”池竹西语气淬了冰,冷笑说,“就算我同意,选择包庇你,难道你会主动站出来认罪?”

  池樊川往前坐了坐,镣铐撞着椅腿发出清脆连贯的声响。他的眼窝凹陷下去,顶光下,目光如黑洞,怖似死魂灵。

  “我一直很好奇,也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他说,“我承认家暴过安澜娅,也对池淮左下过重手,但应该从来没碰过你。相反,之前我就说过,我很喜欢你,竹西,我知道你不在乎安澜娅,而即使你以前和池淮左的关系很好,但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恨意?”

  “你不如去问池淮左。”

  池樊川叹气:“那还得等几十年。”

  “也或许等不了多久,别以为自己做的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你以前也觉得自己挪用公款的事天衣无缝不是么?”

  池樊川沉沉地点头,然后噗嗤一声没忍住笑,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整个审讯室。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被皱纹压得细长的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嘲弄:“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干的,池竹西啊池竹西,你应该是我们中聪明的一个,到底是谁在误导你。”

  池竹西久久沉默着,等着眼前的男人笑够了,用带着镣铐的手抹掉笑泪,最后才听见他说:

  “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不是我,不管怎么说池淮左也是我儿子,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会对亲儿子下死手。”

  池竹西不置可否:“是吗?”

  “当然是,你很清楚,我现在的案子只要有一丁点风声传出去,你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但既然你让安澜娅来做这件事,那我也乐得配合你,败北者也有败北者的姿态,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

  他的慈祥诡异又癫狂,

  “你看,我现在恨你入骨,但还是不会想要你的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真的很遗憾,我们始终是一类人。”

  读出了池樊川的送客令,池竹西直接起身推开椅子,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他听见了池樊川饱含遗憾的声音。

  他说:“回家注意安全,竹西。”

  ***

  不是池樊川。

  高集将结束了交谈的池竹西送上车,表示感谢他的配合,警方会分析今天的对话展开行动。

  在出租车上,池竹西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扬起他脸颊的碎发。

  这个念头从池樊川说出“现在早就过了谈判的时机”的时候就出现了。

  池樊川当初的遗憾不是假的,他罕见地挤出了那么点耐心,和自己几十年没见的儿子进行谈判。

  ——没人喜欢和一个把不对等底牌摆上桌的赌徒合作,不是太过于自信就是太过于愚蠢。

  他的确知道些什么,并且是足以拿来用来和他交换证据的东西。挪用公款牵扯的人太多了,池樊川担不起这个责,所以这不可能是幌子,那是他的「底牌」。

  道路两旁的大树投下斑驳的光影,不断在池竹西眼前闪过,同时在他眼底闪过的还有无数人的脸庞。

  安澜娅、容岐、夏实、王邱、蔡闫、池源、高集、李路达……

  那些画面闪得太快了,像单帧画面拼凑出的段落,每幅都被视网膜捕捉,却快得让人抓不住。

  直觉般,他突然涌起了一个离奇的猜测。

  李路达和池淮左的事……真的没有关系吗?

  李路达不止盯着自己,如果他的目的想要带走自己,那为什么还会跟着和自己十几年没联系的池淮左?

  如果不是池淮左突然的电话,按照池竹西的性格,他们这辈子都很难再有联系。两兄弟的疏离是完全肉眼可见的,李路达没道理不知道这一点。

  风突然停了。

  【拉开车门,下车!】

  在时速至少60公里的出租车上,那个声音骤然炸开,不管不顾地发出尖锐的警告。

  【立刻下车!逃——!】

  已经来不及了,在听到、或者说在低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竹西下意识地去勾车把,门是锁上的。

  他条件反射看向前视镜,女司机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冷漠又无情。

  不是李路达。

  池竹西掏向兜,还没把手机摸出来便听见司机幽幽的声音:“开了信号屏蔽器,别想着逃了,安静呆着和我走吧。”

  池竹西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拘留所门口,在高集的眼皮子底下拦人。掌心出了冷汗,他问:“去哪里?”

  “去见你一直想见的人。”司机说。

  ***

  出租车在路边又停了一次,副驾上迅速坐进来一个人,他上了车后面不改色从包里摸出一套和池竹西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换上,等车开进了池竹西的小区,那个人垂着头走进了公寓楼。

  出租车再次离开小区,这次驶向了远郊。

  大概是确定了监控盲区,女司机下了车,把池竹西从后座拽出来,搜走了他的手机、钥匙、钱包,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这里还等着另一辆全黑的SUV,由另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接手。

  SUV上完全看不见窗外的景象,池竹西被曾经见过一次的黑洞指着,被迫坐在后座。

  他也认出了正用枪指着自己的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脸上的疤痕还没彻底好全,新生的肉芽攀附着鼻梁和眼窝,光是看着都让人生理不适。

  是在老教授家里,想要嫁祸他,在被李路达中途插手后差点痛下杀手的男人。

  几乎是在瞬间,池竹西终于想通了一切。

  池樊川或许知道,并且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一切,但不是他干的。

  车在行驶后不久池竹西就被蒙上了双眼,路程大概三个小时,池竹西不能肯定,他现在没有能计时的工具,全靠在心里默念着时间,数到后面甚至有些麻木。

  男人把他拎下了车,磕磕绊绊地走了一段路,眼前的黑布终于被揭开,陡然出现的光线让池竹西不自觉虚起眼。

  等视线稍微适应,他看见了一片绿色。

  周围是崇山峻岭,树林的繁茂程度显示这里已经离城区很远,是即使抛尸灭迹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偏僻地带。而池竹西眼前是一间以前林中巡查的人遗留下来的破旧木屋,后腰被什么硬物抵住,男人示意他去开门。

  木屋的门被吱哑推开,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站在里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在她身边,一名高挑的男人正在擦拭着手里的枪,他浑身裹的严实,嘴角两侧的疤痕几乎横亘过半张脸。

  迷雾被拨开,猜测也被证实。

  “我早该想到的。”

  线索串联的舒畅与血液里涌动的不安相互交织,最后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当对方将最后一步棋放置上棋盘,整个局势终于明朗,足以让池竹西一点一点看清全貌。

  “你一直想让我检举池樊川,甚至不惜亲自来公安局想给我送证据。”

  “因为只有池樊川被逮捕才是你再次向我动手的最佳时机,即使警方发现了,也会觉得是挪用公款案里其他人对我的报复。”

  蔡闫抿着唇,眼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暖意:“小池,你比你哥哥要聪明。”

  “没有你聪明。”池竹西说,“你知道池淮左查到了什么,也知道他和池樊川水火不容,不管是谁扳到谁对你都没好处。所以你逼死一个,把刀递到我手里,等我把池樊川送进去,自然有被波及的其他人对我展开报复。”

  蔡闫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没想到池樊川对你居然还有可笑的父子情,为了你,他选择向警方隐瞒我的事,还把你藏得死死的,我只能冒险自己下手。”

  “父子情?”池竹西冷笑,“他只是想看我和你谁是最后的赢家罢了。”

  “可他一直压你赢。”蔡闫说,“池樊川真的很看重你,不然他不会在查出是主犯是我后什么也没做。我当了他十几年的金丝雀,暴露的时候还以为会被一把掐死。”

  “他只是拿我做筹码,想要在你那边换回证据,看不出来吗?他在保全你。如果那个时候你识相一点,和他交易,进监狱的人就会是我,为了保证池源的安全,我也不会把他的事捅出来,这才是最优解。”

  池竹西:“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池源?”

  蔡闫笑起来,声音如山里的黄莺般动听:

  “要不是这个儿子,早就在十几年前我就活不下去了,人总要给自己找点寄托。等池源知道你的死讯后一定会难过一阵吧,那孩子从小就善良得有些蠢笨,不过这样也好,太像我或是太像池樊川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起来你算好了一切。”池竹西并没有为对方口中自己的死讯有什么感触,他面无表情,站在那儿背挺得笔直,恍惚中甚至给蔡闫一种看见了池樊川的错觉。

  “李路达也是你的人,我小时候遭遇的绑架案也是你策划的,我应该没说错?”

  蔡闫含笑:“我和李路达也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可惜出了意外,让你逃了。”

  “逃了。”池竹西咀嚼着这个词,又说,“老教授那晚也让我逃了吗?”

  “说起来你的运气真好,小池,要不是那条狗突然发疯,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

  池竹西却突然扬起笑,双眼弯成两道弧,墨意之中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他笑得单纯又无害,像是小孩看见了小狗气球一般。

  蔡闫眉眼微滞,心里平生一股不安:“你笑什么?”

  池竹西轻轻说:“你不是一直想来接我吗?我跟你走。”

  那股不安被无限放大了:“你在说什么……”

  “砰——”地一声,蔡闫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张保养得极好的漂亮面容凝固了,上挑的眼睛瞠圆,几乎是惊惧地看着池竹西身后的男人轰然倒下。

  血从男人的眉心汩汩流出,死不瞑目的男人直到最后还死盯着对他下手的人——举着枪的李路达。

  李路达阴冷又死气沉沉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他将平举着的枪|口对准了蔡闫,眼睛却看着池竹西,眼神在这瞬间变得温和又耐心。

  “最近过得还好吗,小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