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期中考试的缘故，即便是周六，学校内也依然人满为患，
卫玥在看到人挤人的咖啡厅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她现在退出去换个位子应该还来得及吧？
平常因为K大校区够大，加上各个学院的宿舍群、教学楼都是独栋，每个学院的学生大都是在固定的区域活动。
而在周末图书馆闭馆、教学楼教室有限开房的情况下遇上期中周，咖啡厅这种可以自习的地方，就成了复习的学生们首选的地方。
“怎么了？”跟在卫玥身后的路愿湫见她停在门口，问了一声。
“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多人啊……”卫玥语气夸张。
路愿湫顺着卫玥让出的半边身子看向咖啡厅内，见到了来往的人群。
当时约在学校内的咖啡厅，一方面考虑的是方便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清楚卫泠如今的状况，选在在她们更熟悉且更日常的地点，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风险性。
然而如今这里人这么多，先不说能不能再公共场合谈及一些隐秘话题，光是找到一个空位恐怕都是难事。
看着有不知道是法学院还是医学院的人直接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站在吧台前翻阅着，卫玥如是想到。
她犹豫片刻说道：“估计没位子了，还是换个地方吧。”
听到卫玥的提议，路愿湫眉头微蹙，思索一会儿还是说道：“位置还是有的，以防万一就还是这里吧。”
说完，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卡晃了晃：“二楼的包间应该还空着。”
“唉，这是什么？”
“……这家咖啡厅的vip卡，他们做了个会员制度，会给一些特殊会员留包间。”路愿湫言简意赅地解释。
什么？还有这种制度吗！卫玥眼睛睁了睁，有点难以置信。
路愿湫继续说明：“这卡是许梦宁的，她不太喜欢去图书馆。”
“什么条件才能属于特殊会员啊？”卫玥跟着路愿湫走进店内，看着对方将那张看起来做的有模有样的黑色卡片递过去。
“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充一些钱吧。”
卫玥听着，又看了看服务生见到卡后恭敬的态度，再抬眸，看到了吧台后墙壁上挂着的菜单，上面写着“充值1w元以上可成为超级vip享受独家待遇”。
“……”
原来真的会有人花上万块充会员，还是在校园咖啡厅这种地方！
不过……
“你怎么会想到要这张卡？”走上楼梯的时候，卫玥好奇地问了一声。
“我之前听宁宁提到过，她很喜欢咖啡豆的味道，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味道还不错，比起图书馆，她更喜欢在这种地方自习。”路愿湫撩起耳旁的碎发，淡淡说道，“在听到你和你妈妈约到这里后，想着反正这几天她要回家一趟，正好这卡可以拿来用一下。”
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其中必然包含了多方考虑。
卫玥愣神一瞬，看着路愿湫平静的侧脸，心中又浮起了那复杂且汹涌的情绪。
咖啡厅整体面积不大，但装修风格带着精致古典，这个包间虽然看上去最多也只能容纳4个人左右，但也正好适合她们今天的见面。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按一下桌子旁的服务按钮就行，我们会立刻为您服务。”因为是十分罕见的超级vip，服务生十分周到。
路愿湫注意到桌角的那个红色按钮，随后便在这边坐了下来。
待服务生走后，她继续和卫玥说道：“校内其他地方估计都这样人满为患了，如果你想换个地方，恐怕只能出校了，但这样一来也太麻烦卫阿姨了。”
是的，以卫泠的性子，如果不出意外，在见到她之后，必然还会东拉西扯一番，尤其现在是周末，说不定还会当面要求她再回卫家住一晚。
当然，现在的卫泠未必还是如此，但在咖啡厅这种人多的地方，就算出现什么突发的危急情况，也能更好的应对一些。
卫玥带着几分烦心抬眸，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路愿湫，窗外初冬的一点阳光照耀进来，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洒下了几道淡金的光芒，在翻阅完菜单之后，路愿湫一面递给卫玥，一面轻声道：“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又都褪去。
“……和你一样就行了。”卫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路愿湫倒是挑了挑眉，眼中有些许意外。
“嗯……嗯？”卫玥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那纯粹是她潜意识内的想法，却不想刚刚一愣神，直接脱口而出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路愿湫也明显听到了，她再去改口也没什么必要，于是卫玥移开眼神，装作镇定自若地说：“嗯、是啊，没什么问题吧！”
路愿湫看了一眼她的小表情，轻笑了声：“行，那我下单了。”
卫玥刚将视线挪回来，对上的就是这双微微弯起的眉眼，于是她又很没出息地选择了再移开。
纤细修长而灵动的指尖在菜单屏幕上点了几下后，她便放下了平板。
卫玥其实对咖啡没有特别多的研究，她自己偏好美式，也是因为美式的提神效果一流，其他的咖啡她要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有点不太习惯……
而且她刚刚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说“和你一样”这种话啊！
想到这个，明明是冬日，但卫玥却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连带着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只是这次似乎也不同于以往那种夹带着强烈尴尬的心情，如果一定要深究的话，可以说是名为“羞涩”的情绪更为明显。
等一下……她和路愿湫现在的关系，就算到不了“闺中密友”那种地步，也算是好室友了吧，说一下“我要和你喝一样”的这种话不应该很正常吗！
这么点小事她为什么会羞涩啊！
卫玥立刻理了理头发，过去几个月，她的头发长了不少，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好掩饰她此刻的表情。
因为卫泠的变化，让卫玥最近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连带着对情绪都敏感了些。
就好比此时，她有些不妙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偏移。
不是吧……这、这不是要成室友文学了吗！
卫玥捂脸，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并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卫泠的事上。她刚把地址发给卫泠，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马上就到了。
也正如卫玥所料，她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卫泠带着门外的冷意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送咖啡上来的服务生。
“妈。”“卫阿姨好。”
卫玥和路愿湫都先向卫泠问了声好，卫泠先是拉开椅子，而后缓缓坐下。她本来就是浸润在商场、掌握一大世家的人，倘若面无表情的时候，当真会让人感到不小的压迫感。
但很快，卫泠面上扬起了让卫玥和路愿湫都十分熟悉的、慈爱的笑容：“玥玥，企划书网上给妈妈就好了，怎么还要专门约个房间了？”
“你是不是想家了，唉，要不等会儿直接回去吧？刚好，愿湫也在这儿，上回住的还习惯吧，再去我们家坐坐？”
女人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和神情，让卫玥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落地。
至少……卫泠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见她们3人即将开始聊天，等候的服务生适时地将咖啡端了上来：“您好，您点的两杯摩卡。”
“摩卡？玥玥，你也喜欢喝咖啡了吗？”卫泠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就是……试试嘛。”卫玥一边端过咖啡，一边回应道。
“愿湫也喜欢喝咖啡啊？”卫泠又接着问路愿湫。
“谈不上喜欢，大部分咖啡对我来说可能都有点苦了，摩卡可能稍微甜一点。卫阿姨要点一杯吗？”面对卫泠，路愿湫的礼数依然齐全。
“这样嘛，那你们两个点了同一种咖啡啊，还真是关系不错呢。咖啡嘛，我也很久没喝了，刚好来回味一下吧。”卫泠继续笑着说道，接过路愿湫递来的平板。
听到这话，卫玥眼睛一睁，恼羞成怒地喊道：“妈！凑巧而已！”
“好好好，凑巧……”卫泠摆了摆手，安抚一下自己的女儿，一边点单一边说道，“好啦，回到正题，让妈妈看看你这周的学习成果吧。”
是的，卫玥为了能更合理地让卫泠出来，用的理由就是“希望能让妈妈亲自过目自己写的第一份商业企划书”，为了写完这个企划书，卫玥甚至狠狠地熬了几个晚上，又有路愿湫一直在一旁帮忙，是以在两天内完成了任务。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本就诧异卫玥居然在一周就能写出来一份的卫泠更加意外，她不着痕迹地看了路愿湫一眼，知道这段时间对方恐怕没少出力。
所以，路愿湫这孩子，至少想帮忙的时候，是肯定值得依靠的……
卫泠的眼眸暗了暗，但面上神情未有丝毫变化，好像是在认真地浏览卫玥的这份作业。
直到服务生敲响门并端上来一杯美式，她才放下这一份企划书。
一时间，面积不算大的包间内弥漫着强烈的、带着一丝苦味的咖啡香气。
看着卫泠面前那杯美式，卫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摩卡，认为自己下次喝咖啡还是得喝原来的，摩卡对她来说有点过于甜了。
“嗯，很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分析的如此详尽，包括一些模型的运用……也很成熟。”卫泠严肃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此时认真点评，倒还让卫玥觉得有点新奇。
而下一秒，她话锋一转：“不过玥玥，你说实话，这些是你一个人写的吗？”
“啊？”
卫玥没想到卫泠还会问这个，她难道还真指望一个小白一周内就成长为什么独当一面的大佬吗！
“呃……算、算是吧……”
虽然路愿湫帮她做了几个模型的分析，但整体框架脉络以及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她独立完成的。
坐在一旁本来想保持沉默的路愿湫也是微微蹙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卫阿姨，这段时间卫玥为了这份企划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了，其中的内容当然是出自她之手。”
“这样……”卫泠呢喃了一声，在喝了一口咖啡后，那副审查的神情才总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慈爱的母亲模样，“玥玥，别怪妈妈刚才正经了点，只是这份企划书写的相当漂亮，这才过去一周，妈妈太意外了。”
这话当然不作假，不说卫泠，路愿湫其实是最早过目的，她都很难相信卫玥是从0开始，并且只花了一周时间学习的人。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卫玥已经起了疑心，即便卫泠此时已经是她最熟悉的样子了，她依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继续问道：“那……妈妈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突然要让我学习这些金融知识了嘛？”
“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了吗，下周就是科技展了，妈妈想让你有机会锻炼锻炼的。”卫泠笑了声，好似不理解卫玥为何一直在意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卫玥舔了舔唇，心再次沉了下去：“这样……”
她的视线和路愿湫不经意般交错，两人此时有了相同的认识：卫泠有所隐瞒。
既然明面上问不出什么，企划书也已经给卫泠过目，这次小聚也随着咖啡的喝完而结束。
“玥玥，你真的不回家吗？”开着车将卫玥和路愿湫送到望湖公寓楼下时，卫泠再次问道。
“……不了，下周期中考试，我在学校复习吧。”卫玥看着女人真切关心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还有疑惑。
就算是受剧情线调整的影响，又为什么非要拔苗助长一般，催促着她尽快学习和掌握一些金融知识？而且如果是培养继承人的话，也要教导如何管理公司才对吧？
“……卫玥。”路愿湫的声音打断了卫玥的思绪，“我的挎包好像留在那个咖啡厅了，你先上宿舍吧，我回去拿。”
“怎么了，有东西没拿吗？”卫泠还没有驱车离开，见两人迟迟没有上去，于是降下了车窗问道。
“卫阿姨，不好意思，我的包好像掉了，就不继续和您聊了。”路愿湫神色淡淡，向卫泠解释着。
“唉，你们宿舍离咖啡厅还挺远的，要不我送愿湫过去，然后再送回来？”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阿姨……”
“不行！”
路愿湫原本想着客套，却不想卫玥直接果断地拒绝了，让卫泠都有一瞬间愣神。
“这、没必要让我一个人回宿舍吧！”卫玥拧眉，为自己补充说明，“如果妈你要送路愿湫的话，那也把我带上，我正好再去点一杯咖啡带回来！”
“你这孩子……”卫泠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些无奈，又好像带着几分担忧。
“你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吧。”路愿湫倒是很懂怎么快速安抚卫玥的情绪，她先是带着点叹息说了句，然后又抬眸望着卫玥，伸手替对方拉起了之前在咖啡厅解开的衣服拉链，浅笑着说，“你感冒刚痊愈，这么冷的天没什么必要也别来回奔波了。”
“唔，可是……”
感受到路愿湫的靠近，卫玥紧张的心情更添加了一份慌乱，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对方的安危，虽然不能说明卫泠是否成为了“问题角色”，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让路愿湫面对任何风险。
“没事的，我和卫阿姨很快回来，你先回宿舍把暖气打开吧。”
可路愿湫毕竟不知道这之中的隐情，如果自己继续坚持，也绝对会让人觉得奇怪。
虽说可能路愿湫不会说什么，但卫泠……如果刺激到卫泠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卫玥的眉头拧得更紧，可也不得不保持了沉默。
见她这样，路愿湫心有叹息，同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卫玥”恐怕知道不少事情。
她再次安抚着：“好了，待会儿见。”
“……嗯，等会儿见。”
卫玥怀揣着不知什么心情，回应道。
当然，路愿湫上车后，车内的氛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带了几分压抑。
路愿湫和卫泠虽然加了联系方式，但两人的聊天都十分的简略，也是有意怕信息被“捕捉”到。只是眼下，她也无法确认卫泠的状态。
沉默了一会儿，也还是卫泠先开的口：
“我能感觉到……那个界限越来越接近了。”
“而且，我想对方的目标可能不是我、玥玥，或者其他什么人……他的目标，就是愿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