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

  饭桌上不再提及波德此人,季秋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腕。他软若无骨地靠在感世的椅背上,小孩一样被投喂螺肉若干。

  他看哈布斯和米勒凑在一起说个不停,自以为隐秘地把自己的椅子和感世的椅子贴合地亲密无缝。他偷偷摸摸和自己的同族搭话:“章鱼有效果吗?有没有再开花?”感世大囧,他屁股挪得离哈布斯远了一点,几乎和季秋贴在了一块儿。他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还没有,连个花骨朵都没有长出来。”

  季秋十分愧疚,打开自己的光脑:“来把账户调出来,我给你打钱。我来这边之后里奥哥哥给了我好大一笔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你来跟我一起花……”感世哪能要小孩子的零花钱。被拒绝的季秋黏在他胳膊上小声地闹:“你拿小钱钱多去买章鱼吃,一直没有花骨朵身边人的态度会变的。”

  感世的笑意一下子顿住了,他如遭雷击,宛若见鬼似得盯着哈布斯,小声喃喃:“我好久没花了。”

  季秋不明所以:“嗯嗯,快点再开一朵出来。我一岁半以前一直没有花,星盗们对我也没有特别。后头半年催生出一个花苞之后沈大哥他们待我就跟待儿子一样。”他腮帮子鼓鼓地:“你不要轻视这个问题,我们没有花是很严重的事!你不是比我懂么,这么连这点危机感都没有!”

  “对啊,我压根就没有花……”

  ——今晚就当他面撕花,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再给他当忘忧草了。我要和大淫龙一刀两断!

  感世头有点晕,开始审视自己,相当怀疑这段时间自己根本就没带脑子。没有花的龙冢花压根就是一朵废花,什么体质矛盾,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从哈布斯告白的初始,这个争议就是不存在的。甚至从他们去医院的时候起,他们之间完全就是两个思想意识都健全的成年人。

  季秋喋喋不休地劝:“买章鱼买章鱼买章鱼买章鱼……”嘀咕了一咪咪就被投喂若干小螺肉。感世恨不得抱着他脸啃上两口,嘴上甜甜蜜蜜:“买买买,听你的,你可真是个宝贝!”

  哈布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拎着感世的椅子就把他端到了自己边上,顺带瞪了季秋一眼:我的人,不给你抱胳膊。

  里奥被三任弟弟磨砺出来的的管教弟弟后遗症一下子还收不住,兜头就丢了一个闲置的银勺子过来:“你瞪谁呢?没大没小,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丢完才傻眼:糟,忘了这货的中二期还没有过去。

  哈布斯头一扭,躲过了区区一个小勺子,目露不善起身。

  米勒/勒庞:来了来了,家庭大战又来了。

  哈布斯果然不负众望,低头摸了摸感世的头叮嘱:“别怕,接下来的事是皇宫日常,你在一边当乐子看着就好。”话音刚落,这头暴躁的年轻恐龙已经和里奥扭打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继。要不是碍于家里人都在看着,估计还能突破现在拳脚的限制沦为肉搏,一起把皇宫的地板滚得锃光瓦亮,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还顾及着仪态。

  感世第三次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感到无奈。

  他看了一会儿,刚升起的旖念被全部碾碎,十分淡定地和勒庞他们打商量:“平常都是谁把他们拉开的?难不成就这样等他们自己停下来?”

  米勒坏笑着调出光脑呼叫皇帝的贴身侍卫:“小寅在外边吗,你进来一下。”他和勒庞一起嘿嘿笑:“让二哥手下来看看他打架的英姿,他自己就会收敛着停下来,要脸。”

  小的那个说话更没有顾忌,拆自己三哥的台也是一把好手:“世哥你是没见过三哥以前打架时脸红脖子粗的流氓地痞样儿,他现在在你面前端着呢,啧啧啧,真装。”

  感世默默地看着哈布斯:嗯,这货打架的时候果然没有歪眉斜眼面目狰狞。虚伪的男人。

  一场花拳绣腿的兄弟撕吊很快就被里外合击,落得个草草收场的结局。哈布斯和里奥对视一眼,眼底皆流露出畅快的意味。端庄肃穆的皇帝整整自己的衣服,在手下人面前人模狗样;同样端着架子的三殿下也想学,被他家那口子脱了皱巴巴的外套牵走了。

  打架一时爽,尊严火葬场。

  哈布斯被剥了上衣翻来覆去检查,乖乖巧巧被摆成一只任人宰割的莱巴龙。感世看了半天只在肋骨处挑出一点淤青来,懒得看他,意思意思替他揉两把就要睡了。

  哈布斯的房间的装饰风格和百泽故宫惊人地相似,暗黑系,各种野兽嶙峋的标本挂在墙上,天花板上还吊着一颗尖锐的大牙当装饰。连床都要铺玄黑色的被子和褥子,感世躺在上边简直要窒息。

  还好床品是纯色的玄黑而不是印着奇怪的骷颅头的死神风,床头灯具射下来的光也不是黑的绿的杂七杂八的颜色,他尚且还能窝在被窝里边苟延残喘。

  本来今天被带着破除了万龙斩的谣言,晚上又被季秋打醒了,感世还激动地想和他家这口子讨点情侣间该有的福利。

  现在,emmm,眼睛太辣了只想睡觉。并不想和一个杀马特中二病早恋。尤其不想和一个品味奇葩的杀马特早恋。

  让人有种:我也是他独特口味的产物……

  这样囧囧的感觉。

  确定关系后的哈布斯永远不会在感世面前退步。他几乎陪伴了对方整个少年以及青年时期,熟悉到仿佛能摸透他的骨骼,钻进他的骨髓中。

  他对着后脑勺都能生出一腔浓情蜜意,自发贴了过去,狗皮膏药一样撕不下来。他还霸道地一手挎上身前人的窄腰,惬意地感受手掌下薄薄的肌理受惊后的起伏。

  感世依旧背对着他,耳朵却红了一圈。他似有领悟,拒绝道:“不要在这里。”

  哈布斯笑出声来,越发放肆地在他耳后吹气:“你想在哪里?嗯?”

  感世恼羞成怒,回过身来拿膝盖顶他,又羞又恼口不择言:“总之不能在这里,我一睁开眼看这房间……”

  窒息!阴影!生命不可承受之萎!

  哈布斯一点都不介意被家属嘲笑品味,他美滋滋地捧着感世的头亲他鼻子:“晚了,既然进了贼窝就别想全须全尾回去!”

  他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个兴奋点,刷一下开启“土匪劫亲”模式。叼着一只软绵好啃的家属有亲又拱又蹭,遭遇微不足道的反抗后还灵机一动把人按趴在床上。

  他虚坐在感世腰上:趴着就看不见房间装饰了。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感世:……

  他双手放到脑后把自己的脸牢牢按在枕头里,缩头乌龟状向土匪妥协了。

  哈布斯摸了把自己男人光滑的脊背,得意得差点流下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