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冰粉, 苏辰又炫了两串里脊肉。
刚拿起鸡皮，发现西装头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发呆。
“只分你一串噢。”
苏辰犹豫了一下，把仅有的两串鸡皮分出去一串。
笨蛋, 将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傅时毓道：“王鹤想要追你。”
“王鹤？”苏辰腮帮子塞得鼓鼓地，转了好几个弯才记起来：“就是你们篮球队里, 你说长得特别像大猩猩的那个吗？”
“嗯哼。”傅时毓不动声色问道：“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有一次苏辰放学找西装头遇见过他, 丹凤眼, 高鼻梁, 剑眉, 身材高挑，帅是挺帅的，就是戾气有点重。
回答完，他蓦地反应过来：“傅时毓, 你是不是想诈我, 上次还说早恋不好, 现在故意试探, 一旦上当，就有理由惩罚我了……”
苏辰时刻不忘他口中的惩罚。
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傅时毓勾起嘴角：“嗯，很警觉。”
“就知道！”苏辰当他默认了，化悲痛为食欲，狠狠咬了口羊肉串。
“不过他想追你是真的。”傅时毓淡淡道：“不喜欢？”
苏辰撇撇嘴：“一般般。”
傅时毓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苏辰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傅时毓不愿放过他：“现在就可以想一个。”
苏辰感觉怪怪的，平常西装头不会对无聊的事穷追猛打, 但看他的表情忽明忽暗, 阴晴不定, 也不像故意钓鱼执法, 于是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
傅时毓的耐心逐渐消耗, 他叫来老板结账。
“那个……”其实苏辰早就想好了, 就是不敢说，弱弱道：“我要是告诉你的话，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傅时毓心中燃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喜欢陌陌那种的。”苏辰大眼睛眨巴眨巴：“不过不是说我喜欢陌陌噢，就比较喜欢他的性格，超温柔，超体贴，超斯文，人也超级帅。”
金秋的晚风和煦轻柔，舒适宜人。
烧烤店老板听到呼喊从浓重的烟气中快步走来，他搓搓手，把早已算好的金额摆在两名初中男生面前：“一共二十五，需要找零吗？”
其中一名身板挺拔笔直，面容冷峻，五官深邃立体的男生，随着话音落下，周身冒出的冷气险些使他打个寒战。
老板不禁纳闷。
店里的价格也不贵啊……
这两名学生穿着金贵，看上去也不像付不起的人……
为啥其中一个脸色这么差？
……
回家的路上，傅时毓的脸跟臭鸡蛋似的。
苏辰偷瞄傅时毓，心里小九九，西装头果然心胸狭窄，一听到他夸别人好就不开心。
刷牙洗脸的时候，傅时毓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傅时毓也一言不发，盖上被子蒙上头，拒绝沟通。
苏辰总觉得西装头在别的地方报复自己。
每逢快睡着了，就有根棍子在戳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鸡皮疙瘩起一身。
苏辰往前移了移，舒服没多久，讨厌的棍子又顶了上来。
“对不起嘛……”他难受了，轻声轻气地讨饶：“我不说陌陌温柔了，其实你也挺温柔的，给我削苹果吃，还帮我洗澡，要是话说不凶巴巴就更好了……”
说完，乖巧等了一会，背后依然没有变化。
谁愿意总受欺负，苏辰睡不着，泥人都会发脾气，他气呼呼地转过身，才要跟傅时毓当面对峙，下一秒神色不自然起来，棍子的位置没有变，恰当好处抵在了红心上，他双腿虚软，宛如被一道电流击穿。
整个晚上，苏辰都在跟讨厌的棍子作斗争。
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里还在被木棍追着戳。
傅时毓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陷进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里，温暖舒适将他紧紧围住，偶尔棉花也会摇摇摆摆胡乱晃动，但只要紧紧一拴便能轻易稳住，他似乎听到棉花在温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侧耳仔细听却不清晰，每一句话都打在脖颈处，痒得很。
傅时毓皱皱眉，想要阻止，棉花团却变成了苏辰的脸。
他跟平时傻乎乎的时候不一样，双眸微红，眼角含泪，睡衣滑了一角在肩膀下面，露出若隐若现的纤细腰窝，他轻声轻气的问道：“要尝尝看吗？”
尝什么？
傅时毓不知道。
朦朦胧胧中，又被棉花团包围了。
醒来时，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苹果脸又滚到睡觉又滚到他怀里去了，傅时毓刚想捏捏他的脸颊，身体忽然控制不住地一僵，裤子湿了，腥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昨晚他好像做了个梦，但隐隐约约不记得了，可以确定的是，他梦/遗了。
小学五年级，他们就上过生理课，进入青春期后，会经历梦/遗。
傅时毓检查了一下床单，幸好没沾上，他隐约觉得，被笨蛋苏辰发现会很麻烦。
他下床洗漱一番，连裤衩子一起洗了，回来看见小笨蛋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睡衣早掀起挂在腰间，他皮肤白，细腻得像肥皂，傅时毓瞥开眼：“起床。”
苏辰没睬他，翻了个身。
腰尾漂亮的蝴蝶谷一道露了出来。
骨折康复期间，苏辰受了不少苦，连脸颊上的小奶膘消下去后，也再也没长出来，人更清瘦些，也变得更漂亮了，慢慢地，往少年的体型发展。
傅时毓单手压着床，另一只手指尖插/进苏辰发缝中，把他柔软的黑发一下一下往后顺，目光深沉：“知道你醒了，还不起来？”
苏辰不动如山。
“严陌是怎么叫你起床的？”傅时毓悠悠问道：“不如告诉我，我照做？”
苏辰彻底清醒了，怨念深重。
西装头太可怕了，一整晚都在阴暗地戳小棍子，不仅说起床就起床，还旧事重提，扯着陌陌不放。
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苏辰沮丧地想。
……
一到中午，苏辰困得不行。
身体摇摇晃晃像不倒翁，就差厥过去了。
杨枝甘露本来想找他聊天，一见这副虚弱样子：“苏辰，你昨天做鬼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别提了。”苏辰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道：“得罪傅时毓，一整晚没睡上好觉。”
杨枝甘露深以为然，满脸同情：“现在知道他的恐怖了吧？当初让你跟我着混，你还不乐意。”
苏辰茫然：“但我感觉你也是受他打压的一个呀。”
杨枝甘露表情扭曲了一下，悲从中来，为了掩盖尴尬轻咳一声：“……所以，你怎么得罪他了？”
“他问我理想型。”苏辰歪了歪脑袋：“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杨枝甘露想了想：“阳光开朗、八块腹肌的大帅哥，你呢？”
苏辰委屈道：“我说了一个他讨厌的人，然后一整晚都用小棍子戳我……”
“啊，他哪来的小棍子？”杨枝甘露难以想象：“傅时毓不睡觉的吗？”
晚上挨得太紧，昏暗无光地，苏辰也没看清楚：“他好像闭着眼睛……”
杨枝甘露咽了口唾沫，猜测：“他不会梦游吧？”
“梦游？”苏辰直起身，思索了一下可能性，觉得不高：“应该不会……不然我咋不知道。”
杨枝甘露耸耸肩：“你又不跟他睡一起，能知道点什么？”
苏辰摇摇头，认真道：“我们每天都一起睡觉的。”
杨枝甘露：“……”
她没听错吧？
两个男生，初二，十四岁，还躺在一张床睡觉？
傅时毓和苏辰复杂的关系她隐隐知道一点。
苏辰是傅家管家领养回来的孩子，同住一栋别墅很合理。
但同睡一张床就有点吓人了。
虽然女生之间互相串门也有一起睡的……
可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啊……
一时间，杨枝甘露接受到的信息量爆炸，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想着想着，余光瞥见傅时毓走进教室，身体下意识地转回去，正襟危坐。
初二开始，傅时毓和苏辰就不是同桌了。
他身高猛窜，已经超过一米七五，而苏辰一米七还未够着，两人再坐一起，太影响其他同学听课了。
杨枝甘露眼观鼻鼻观心，耐心等傅时毓视线扫过自己和苏辰，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周凝的凄惨事迹历历在目，班里流传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傅时毓和他的宝贝苏辰”这样一句谨训。
下午有一节生理课。
生理老师着重讲述了青春期男生的遗/精，忄生冲动还有女生胸/部发育、月/经/初/潮都是正常生理现象，无需慌乱，并警告男生不许乱开女生玩笑，当然，女生更不可以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反过来开男生玩笑。
上完课，杨枝甘露挺起胸膛硬气起来。
她想跟苏辰分享之前嘲笑自己的初三混混都是不听课、没素质的文盲。
回头一看，苏辰早趴在课桌上，晕乎乎地睡着了：“……”
……他一整节课都没在听吗？
有一霎那，她忽然能够理解傅时毓管天管地的行为了。
苏辰不会也变成文盲吧？
不过就算变成文盲，也是善良漂亮的小文盲。杨枝甘露亲妈眼厚重，心中肺腑，和跟叶梓染、梁凡凡同流合污的小混混天差地别。
苏辰在生理课上饱饱睡上一觉，放学听王老师补课彻底精神了。
连平时抓耳挠腮的试卷最后两大题，都能融会贯通，正确解出，王老师的脸庞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苏，其实你不笨，就是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上课容易开小差，要是改掉这个坏毛病，数学成绩还能前进一大步。”
苏辰也知道自己天马行空，思维分散的缺点，认真点头：“恩恩，王老师，我会努力改正的。”
“虽然现在傅时毓同学不跟你坐一起了，但有不懂的，也可以多问问他。”
可是西装头讲题目耐心差，说两遍他听不会就要生气了。
苏辰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应道：“噢……”
“还有。”王老师轻咳一声：“杨璐成绩也不错，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她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吗？”
小学的时候，她当这两个孩子过家家早恋呢。
后来几年的观察下来，其实就是单纯感情好，一点恋爱的感觉也没有。
可前段时间的打架事件又让她看不明白了，便想着再试探一下。
“算了。”苏辰瘪了吧唧地说：“我还是找傅时毓问吧。”
不然西装头一生气，又要拿小棍子戳他了。
“很好。”王老师眉头一松，满意地拍拍他肩膀：“今天补习得差不多了，回家再做几套卷子稳固一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对了……”
王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全省青少年诗词大赛报名单，递给他：“苏辰，你的作文在年级里，一直是拔尖水平，这次的诗词比赛你也参加一下，我记得前年的作文比赛你还得了季军，拿了三百块奖金回来是吧？”
苏辰不仅作文好，诗词创造水平也相当不错，语文成绩更是数一数二。
王老师教数学的，但以前经常在唐晓曦嘴里听到夸赞，自然而然知道他的优势，现在她当班主任，也不能浪费。
“恩恩。”苏辰点点头：“王老师，我填好交给你。”
“好孩子。”王老师做了个比赛加油的手势，便挥挥手：“快回家吧。”
好耶！苏辰一听到放学，大眼睛“刷”地一下亮了，把报名单塞进书包里，快快乐乐走出办公室。
每到这个时间点，傅时毓都会在校门口等他。
今天却被周凝截胡了。
他双手抱环，指指旁边的小树林：“里面谈谈？”